姜舒言一觉睡醒,下意识伸手接住滑落的鸭舌帽,先抬头看了眼颜洛君头顶吊瓶的药水剩余再低头时瞧见她手上的矿泉水:“要喝吗,我帮你拧开。”
颜洛君没力气,还没来得及回答手中的水瓶就被姜舒言取走了,她铆足了力气——十分轻松地拧开了瓶盖。
“诶?”姜舒言疑惑地眨眨眼,“你自己开过了?”
“……太冷了,不想喝。”颜洛君轻飘飘转移了话题。
姜舒言不疑有他,她只浅眠了一会儿,站起身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帮我看着东西,我去趟卫生间。”
颜洛君于是又一个人了,她听出轻而快的脚步声并非来自姜舒言,在那片阴影彻底笼罩下来之前抬头,挤出一个微笑:“你来啦。”
傅瑞文端着一杯热水,用的是和刚才一样的医院专供一次性纸杯。递到颜洛君手上时小心地避开了她的手指,没和上次一样碰到。
颜洛君小口饮着热水,热气模糊了她的神色:“谢谢啦,你去忙吧。”
傅瑞文眼神动了动:“我帮你把纸杯扔了。”
但颜洛君喝得很慢,傅瑞文也并不着急。看来这会儿的确是没什么活儿了,算得上是偷闲。颜洛君眨眨眼,问她:“有小零食可以吃吗?好饿。”
她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傅瑞文陷入一阵思索,好半天才说:“现在最好不要乱吃东西……”
“我刚才都吐掉了,”颜洛君可怜兮兮的,“真的,刚才吐过好几次,胃里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她好像听见傅瑞文叹了口气,对方半蹲下来,问她:“还疼吗?”
颜洛君下意识点点头,傅瑞文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颜洛君这才发觉,打过针又吊了会儿水,其实已经不太疼了。
“好多了,”她改口,“求你了,现在是饿得胃疼。”
傅瑞文终于动摇了,她起身往外走,叮嘱道:“疼再和我说。”
颜洛君乖巧:“嗯嗯。”
她走的时候没带走纸杯,颜洛君双手还捧着,就当是取暖了。秋夜的气温还是冷,她生着病更是裹紧了本就没多少御寒作用的外套。其实最折磨人的还是吊水时不能睡——已经困到眼皮打架了,傅瑞文一走,拿起手机来更是眼花得连字都看不清。
“我刚才忘问了,你不喝矿泉水要不要我去给你接点热水——诶?”姜舒言走回来,没抑制住语气中的惊讶,“你已经喝上了?”
“你怎么喝上的?”她抬头研究吊瓶,“你自己举着吊瓶单手接水?”
……大概是到了后半夜脑子都不太清醒了,颜洛君再次轻飘飘揭过:“找路过的好心人帮忙。”
“还是好人多啊。”姜舒言感慨。
她没再睡觉,而是开始戴着耳机追剧。硌人的椅子、几乎虚脱的痛楚和滔天的困意几乎让颜洛君觉得自己今晚就要死在这儿,但现在看来好像死不了,困却睡不着,胃里还在烧,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受罪好一点。
——但她好像有点线上策展大赛终稿的灵感了。
模糊间在手机上敲了几行字,转头递给姜舒言看,后者半眯着眼睛凑得极近:“我看看啊,导览册设计稿方案第6版……你写的啥啊,怎么排列组合一下我就看不懂了?”
颜洛君试图读给她听,读了好几遍都停在第三排,然后忘记自己读了什么,或是反应过来语序错了,于是倒回去,好像在不断地给自己灌孟婆汤。如此循环几次过后,姜舒言认输:“求你了颜老师,凌晨四点多就别讨论策展了好吗?我困到看手机画面都模糊了。”
颜洛君读过几次,自己也有点晕,觉得无法与几分钟前的自己共情。她有点想笑,约莫是被文稿荒谬到了,抬手捂嘴的时候差点扯到手上的针。
姜舒言打了个哈欠,问:“你好,请问这个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
颜洛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傅瑞文已来到她们身前,她手上拿着一个很常见的原味小面包,闻言抬头看了下吊瓶:“一个小时左右。”
姜舒言道:“还行,比我想象中稍微快一点。”
“但白天上不了课了。”颜洛君说。
“没关系,以及,是今天,”姜舒言纠正道,“今天只有一节专业课,这课又不点名,我已经三周没去过了。”
“那太好了,”颜洛君面无表情地说,“从开学到现在我就只去过一次。”
姜舒言没忍住开始笑:“太荒谬了……这课真的有人去上吗?”
“不知道,不重要。”颜洛君打了第不知道多少个哈欠。
傅瑞文终于插上话,小声地道:“那个,你要的零食。只有这个了。”
颜洛君怀疑自己脑子里的填充物会在凌晨逐渐变成浆糊,现在大概是已经拌匀了。反应慢了不止半拍,她接过面包,塑料包装被她捏得哗哗作响:“谢谢。”
“不是,这什么情况?”姜舒言睁大了眼睛,“你们认——哈欠——认识啊?”
“勉强算是。”颜洛君说。
“什么叫勉强算是?”
“就是分明都只见过一面,但有的人认识,有的人不认识。”颜洛君叹口气。
“啊?”闻言,姜舒言又盯着傅瑞文看了半天,目光地三次从她胸前的工牌扫过,终于唤起一点回忆,“哦哦,你是昨天,呃,前天在学校咖啡厅的那个……”
“傅瑞文。”颜洛君提醒她。
“工牌上有名字我看见了,”姜舒言回应一句,却又疑惑道,“你是护士?那为什么又在我们学校的咖啡厅工作,打两份工?”
“实习生,”傅瑞文说,“在医院实习,咖啡厅是兼职。”
“那多累啊,”姜舒言想象了一下,微皱起眉,“那你平时还会在学校上课。”
傅瑞文短促地“嗯”了一声。
“好可怕,”姜舒言打了个哆嗦,“单是想到之后要一边上课一边实习我就觉得够累了,竟然还有兼职。”
颜洛君看见她垂了眼,很快又伸手拨弄她的吊瓶,往上抬的眸子遮掩了情绪。她意识到傅瑞文似乎很抗拒这类话题,无声拒绝着深入聊下去。
她反手将小面包塞到姜舒言手里:“撕一下包装袋,谢谢。”
“你刚才不是能拧瓶盖能单手接水的吗?”姜舒言嘟囔着,但还是帮她开了。
这时候傅瑞文突然低头,颜洛君便毫无防备地撞进她的眼睛里。
她知道了。
到底谁让姜舒言话这么多的?
“……不是,”颜洛君深感自己命途多舛,“都说了是好心人。”
“哦,”姜舒言又道,“世上好人真多啊。”
这句和刚才的感慨是完全不同的意味。
颜洛君咬了口小面包嚼嚼嚼,一时间无法对这句话做出有力回复。反正已经错过了最佳回复时机,她干脆又咬了两口面包继续嚼嚼嚼。本就不大的小面包很快吃完了,傅瑞文还站在她面前没走。她用文件夹版夹着单子,一手托着夹板,另一只手握笔写着什么。
写什么一定要站在她面前呢?颜洛君不知道。
又有病人在呼唤护士,傅瑞文将笔插回白大褂口袋里,转身朝喊她那人走去。
颜洛君这时候终于吞下了最后一口食物,算是回应方才姜舒言的话:“其实只有一个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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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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