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傅瑞文?”模糊失真的呼唤从浴室传来,“瑞文姐——”
傅瑞文走过去,心道这声音听上去可不虚弱,担心她属实是自己多心:“怎么了?”
玻璃杯轻轻搁上桌面,柠檬片在蜂蜜水中沉沉浮浮。
“没事,”水声停了,“叫一下你。”
“怎么,”傅瑞文忽然起了一点点玩笑的心思,“不放心我?”
“毕竟一个人……”
“合该我担心你,”傅瑞文从床上拿起睡衣,准备从门缝里递进去,“喝醉的人不是我。”
颜洛君闷声笑了。
洗澡毫无疑问具有加快血液循环的作用,酒劲更深一层地漫上来。
她没接那套睡衣:“帮我找一下浴巾好吗?”
傅瑞文叹口气:“刚才不说——在哪儿?”
“忘了呀,”听上去像在撒娇,果然醉得更厉害了,“床边的矮柜,应该有一次性的。”
傅瑞文走到床头半蹲下去,拉开抽屉,没料到映入眼帘的首先却是几个彩色的小盒子。
显然这不会是浴巾,再往外拉,抽屉深处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用了点力没拉动,只得先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清出来放在桌面上。
前几个盒子没拆外封的塑料膜,安安稳稳地被转移到了桌面。到最后一个时她没注意,竟是拆过封的,倒着拿起来时纸盒松动,里面的物件全洒在了地上。
这当然是她一时不慎的责任,但这为什么是……
傅瑞文将盒子转回正面,包装的文字正对着她。
指套。
还是草莓味的。
她花了五秒钟冷静下来,镇定地捡地上散落的一次性包装,跟配药似的,习惯性地在心中默数数量,最终停在一个单数上。这种玩意儿一盒的数量应当是双数,她后知后觉这盒的重量明显比前面几盒轻许多……
这是重点吗?
浴室里又响起水声,新的热气逐渐蔓延升腾,颜洛君问:“找到了吗?好冷。”
摆在外边儿的几个小盒子被挪开,果然便一眼看到一次性浴巾的包装袋和抽屉两部分衔接的缝隙卡在一起。傅瑞文伸手将它们拨开,拆开包装取出一条。
她敲了敲浴室的门,收着力没让虚掩的门被推开:“浴巾。”
分明是她将浴巾递进去,颜洛君却伸了手出来,恰巧与她的手错开了。那只从门缝里探出的手还带着水汽,透明的水珠从白皙泛着薄红指尖滑落,滴在傅瑞文手腕上:“嗯?”
疑惑的语气词,傅瑞文微微抽出手来,浴巾的一角没留神抵到了门边,老旧的塑料门框立刻发出吱呀的声响。冷风灌进浴室,颜洛君似乎是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被半透明水汽模糊的身体一闪而过。
“你……”颜洛君犹疑不定,但傅瑞文已经别过眼,摸索着准备将浴巾塞到她手上,被颜洛君不经意握住了手指。
“……拿好。”傅瑞文呼吸一滞,简单的交接动作变得混乱。浴室的水汽好似透过动作间逐渐越来越大开的门缝透出来,连她所站的地方也是湿热的,呼吸间尽是热腾腾的潮气。
“很滑,”颜洛君像是凑近了些,声音骤然清晰起来,“帮帮忙。”
傅瑞文勉强移回目光落点,只在浴巾的包装袋边角上停留片刻,往上抬手,将它放到了颜洛君手里。
全是水。
指尖碰到原先被颜洛君捏着的包装一角,湿漉漉的,水珠还温热。她松手,取了叠好的睡衣也想一起递进去:“衣服。”
颜洛君却说:“我的手还是湿的呀。”
傅瑞文只好又收回手,顺手将浴室的门也拉严了些。方才那么一会儿,水汽散了些,浴室里的情形自然更清晰了。她将那套料子柔软的睡衣放在一旁,无意识用勺子搅拌杯中的柠檬片。半透明的果肉从粘连的柠檬片上落下,她没来由怀疑这杯会不会有点酸。
刚才忙忘了,没倒一点出来尝一下。
“好了,”隔着浴室门,声音逐渐清晰起来,颜洛君将门推开一点,“睡衣给我吧,谢谢。”
傅瑞文将睡衣也递了进去。这回从门缝里伸出的手上没有水珠,只有一点长时间浸在热水里的微红。
她这是非自愿加班,是额外的价钱,颜洛君应当支付她加班费若干。但事实上哪怕在医院里她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病人,没有义务,不在她的工作职责之内。
那算什么?朋友间的照料?
傅瑞文拿不准,她向来没什么朋友。她走神的片刻,浴室门被从里面推开,颜洛君穿着睡裙,肩上披着半湿的浴巾,被微卷的长发染得泛红,是她头发的颜色。
“刚染不久,还掉色,”颜洛君垂眸瞥过一眼,睡裙衣领没被浴巾覆盖的地方已染了些红色,较发色要更艳丽些,“对不起……不对,本来就是我的衣服。”
“坐到床边去吧,”傅瑞文将那杯温度刚刚好的蜂蜜柠檬水递到她手上,“把头发吹了。”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电吹风,颜洛君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双手捧着玻璃杯抬眼看她:“可是,得先喝完蜂蜜水呀。”
她无意识舔掉唇边的水珠,柔软的舌尖在傅瑞文的视野里出现又飞速消失。傅瑞文绕到她身侧,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沿:“坐好。”
电吹风的声音盖过了应答,傅瑞文挑起几缕发丝,余下的水渍在那条一次性浴巾上晕染开。她嗅到洗发水和护发素叠在一起的香气,尾调是淡淡的茉莉香。
颜洛君喝完蜂蜜水的时候,傅瑞文恰好关了电吹风。她摸了摸发尾,指尖又探向堆叠的头发里,干得差不多了。她收起电吹风,又将玻璃杯和勺子顺手带走洗了。回来的时候颜洛君怀里抱着一只紫色的兔子玩偶靠在床头,睁着眼睛看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精神。
傅瑞文思考了两秒钟,只将从客厅带进来的颜洛君的手机放在床头充电。她转身往门外走,觉得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多披两件衣服当被子算了。但手指只是堪堪碰到卧室灯的开关,她听见颜洛君含着方才醒酒茶中未化开蜂蜜似的软语:
“瑞文姐,”人在床上挪动的声音,“也上来吧。”
傅瑞文指尖一滞,不合时宜的,脑海中闪过方才成堆指套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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