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徐元嘉在学习班的最后一天迟到了，罗毅把他送到校门口，他背起书包撒腿就跑。罗毅看他这样子笑得开心，这种进校门的方式是不属于学霸徐元嘉的，更应该是罗毅张胖子之流。
“反正迟到了，慢点跑，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罗毅摇下车窗喊。
徐元嘉跑着没停，背后翻过手冲他竖了个中指。
罗毅笑得更开心了，看着他背影变成了个小点，才驱车回公司。
写字楼等电梯时罗毅遇到了江涛。
周六上午，来工作的人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电梯门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外面的人鱼贯而入，电梯门要关的时候，两个外卖员挤了进来，罗毅替人按了电梯。
信合办公区在顶楼位置，过了几分钟，下去的人一**走了，电梯终于空了。
江涛扫了眼罗毅道：“知道你谈恋爱了，别笑了，罗律，都不符合你人设了。”
罗毅好奇道：“我笑了么？”
江涛说：“脸没笑，心里在笑，大周末的，不陪男朋友跑公司来干嘛？”
“准备给瞿先生的遗嘱草拟个方案出来。”罗毅说：“你不陪老婆，跑公司干什么？”
江涛惊讶说道：“你把遗嘱案拿下来了？”
电梯门开，前台同二人打招呼：“江律，罗律，上午好。”
罗毅刷卡进了律所，江涛跟在后面追问：“没这么神吧，周四你才见了客户第一面，今天就得准信了？”
“没有，我提前做个预案。”
“还没成就做预案，浪费时间吧。”江涛提醒说：“这位瞿先生只是千万级别的身家，对律师挑剔得很，几个行业资深老师的方案都被他否定了，你还是别瞎费功夫了。”
罗毅说：“做个预案花不了多少时间。新时代立遗嘱的人越来越多了，千万级别的一个或许没那么有看头，多几个呢？和其他案子相比，遗嘱案相对没那么容易扯皮，我想研究研究。”
江涛连连点头：“你就是有想法，我过来弄个婚前财产公证。”
罗毅知道江涛的老丈人是个公司老总，而江涛家里只是普通的公务员，他点头：“这样也好，省得以后扯不清。”
江涛无奈地说：“老丈人要求的，总不能不办。咱们都是律师，替别人做方案的时候没觉得法律冰冷，轮到自己头上了，真有点想不通。”
信合有一半人都在，罗毅进了茶水间，说：“还好吧，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江涛在吧台上拿咖啡豆，说：“我和小惠多好的感情，临门这么一脚，真没意思。我又不贪他们家的。往后说，我自己挣得可比小惠多的不止一星半点，不都是婚后财产么。我也没计较过。”
罗毅没兴趣听这些家长里短，他在水龙头下洗手，敷衍道：“是啊。”
江涛说：“罗律，你能接受你的收入有一半是对象的么？”
罗毅不假思索道：“能啊。”
江涛不信：“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同性婚姻没有立法之前，你永远不会有这个烦恼。”
罗毅笑笑，吴晓豪进了茶水间，“罗律，咖啡我已经给您泡好了，在桌上。”
罗毅正好不想和江涛聊了，转身出了茶水间。
八面玲珑的吴晓豪还在茶水间，笑道：“江律，您也过来了，我来帮您~~”
罗毅坐到办公桌边喝了口咖啡，他和徐元嘉的收入悬殊很大，但这并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徐元嘉还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接受了他各种投喂，在一起了，花罗毅的钱花得更加心安理得。
他们的相处模式仿似还停在高中时代，谁有零花钱了就一起花谁的钱，从不分你我。
罗毅觉得这样挺好的，他做过这么多离婚案，看过太多感情和金钱的拉拉扯扯，这在某方面也让他对婚姻失去了兴趣，他爱徐元嘉，他养徐元嘉，他乐意之至。
二
晚上徐元嘉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放学，校门口车辆比平时少，罗毅停在路边，远远看见徐元嘉和一个女生从里面走出来。
那女生齐徐元嘉下巴位置，盘着丸子头，刚巧也穿了件白色毛衣，和徐元嘉边走边聊的样子还挺般配。
两人没走出校门口就挥手分开，徐元嘉上了车，罗毅问：“那位就是你的沈琳学姐了吧？”
徐元嘉把书包往后座丢，说：“嗯，怎么了？”
罗毅发动车子说：“她喜欢你吧。”
徐元嘉侧着身子看罗毅认真的表情，说：“怎么可能。小罗，不至于吃醋了吧。”
罗毅挂着Ｐ档，转头鼻子贴上徐元嘉鼻子，“可不就吃醋了，人家帮了你不少忙，你准备怎么还这个人情？”
徐元嘉笑道：“你要这么说的话，你帮我的忙更多了，我要怎么还你人情？”
罗毅说：“以身相许呗，不然还能图你什么？”
徐元嘉“啧”了一声，说：“说得好像我这人没点别的价值一样。”
罗毅说：“图的就是你这个人，一开始就居心不良，现在后悔也晚了。”
徐元嘉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拉着罗毅衣领，主动把仅剩的一点距离吞了。
两人接了一个青涩简短的吻。
徐元嘉把安全带系好，从口袋掏出手机回消息。
“徐凤女士晚上要上社区表演广场舞，哈哈，照片都不像我妈了，这大红裙，哈哈哈。”
“我们小区要征收？我爸尽听信些小道消息。”
罗毅听他念叨家长里短，不觉得烦，反而觉得温馨，他搭话：“我们那一片都是老旧小区，说不定真有可能征收。”
“别了，我爸妈朋友交际都在小区里，大家邻里邻居处了这么多年了———”
罗毅手机响了，徐元嘉看车上屏幕显示苏侑，便故意说：“小罗，你和苏侑….朋友好多年了哈？”
罗毅便开了外放。
“罗律，我失恋了………”整个车厢充斥着苏侑的鬼哭狼号：“呜呜呜呜……我被甩了！高森那混蛋，他要去深圳，深圳哪有北京好。”
罗毅一算日子，他也差不多该分手了，“一个多月了，破纪录了。”
苏侑控诉道：“罗毅，你不要自己如愿了就讽刺别人！我不说了么，我要谈一段真正的恋爱！”
罗毅反问：“你和高森不算真正恋爱么？”
苏侑一愣，道：“你！”
徐元嘉噗嗤一声笑了。
苏侑听到声音说：“小嘉医生也在呀？你要管管你们家罗律，成天嘴巴毒得很。”
徐元嘉温声道：“他没什么坏心思。苏侑，你还好么？”
苏侑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我不好，呜呜呜呜……，小嘉医生，我心好疼啊…………”
徐元嘉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罗毅忍俊不禁，做口型道：“他就那样。”
苏侑说够了，放出邀请：“晚上八点出来喝酒，位置发你手机上了。”
罗毅才不要这么好的二人时光陪苏侑喝酒，他说：“我们没时间。”
“切。”苏侑忽略罗毅，说道：“小嘉医生，来陪陪我呗，不去乱的地方，搞个音乐酒吧行吧？”
“没时间。”罗毅无情地说。
苏侑装可怜：“小嘉医生～～小嘉医生～～小嘉医生～～”
猫嚎春似的，听得人毛骨悚然。
徐元嘉看向罗毅，无声地说：“去吧？”
罗毅叹了口气，“八点不见不散。”然后把电话挂了。
徐元嘉惊叹说：“苏侑还真是….够随性。”
罗毅耸了耸肩：“他现在要死要活的，今晚上喝完酒，明天一醒，高森是谁都会忘了。”
徐元嘉笑说：“潇洒呀。”
“潇洒。”罗毅说：“家里有钱，上头两个哥哥帮着扛家业，这么多年活得要多自在多自在。”
徐元嘉捏了一把罗毅脸上的肉：“羡慕呀。”
罗毅腾出一只手抓着徐元嘉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我谁也不羡慕，我有你，什么都够了。”
罗毅专注开着车，说得认真而又随意，不像是告白，更像是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徐元嘉手背发烫。
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里，罗毅一直在有意无意间表达自己的爱意，徐元嘉能从任何一个细节里感受到，对于罗毅而言，自己多重要。
刚开始类似这样的一句话一个亲吻或者一个动作，徐元嘉会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去回应，后来他就习惯了。
罗毅不会去等他回应什么，当他希望徐元嘉回应什么时，他会强硬地提问，并且强硬地等待答案。
所以，当罗毅的注意力仍旧在路上时，徐元嘉并未回答什么，他自然而然地掏出手机给徐乐嘉回消息，说：“睿睿下半年就要上幼儿园了，我姐琢磨着做点事儿，可他当了十几年家庭主妇了，大学一毕业就生孩子去了，现在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罗毅说：“你多多鼓励你姐呗，凡事都有开头。”
徐元嘉一边回信息说：“晚上我们在外头吃么？”
“都行。”罗毅说：“你想在外头吃，我让阿姨不过来做饭了。”
徐元嘉想了想，转头说：“在家里天天吃我妈做的饭，好久没吃火锅了，有点馋，吃去？”
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小孩儿讨吃的，罗毅心里宠到不行，逗他：“北京的火锅你吃得惯？”
徐元嘉说：“麻酱呀，我吃不惯，我知道北京有一家正宗的南城味火锅，带你去吃。”
“带我吃去？”
“可不就是我带你。”徐元嘉车内触摸屏上输入地址：“你这些年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小罗，以后我带你吃香喝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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