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仵作摇了摇头,缓声说道:“如此残忍,若是有定然是会记得的。”
“大人。”
闻声回头,只见凌云半捂着嘴作呕,他招了招手。
叶南风会意,立刻走出去跟着凌云走到院里的槐树下站着,宋晩意见状立刻跟上去。
凌云似是解脱了一般,他如释重负地大口吸气,缓声说道:“卫姑娘是卫府嫡长女,不过卫夫人早早就去世了,只有卫姑娘一个女儿。后来不知怎的卫大人便娶了卫姑娘身边的一个钱氏侍女做了续弦,如今卫府又添了两个姑娘和两个公子。此后,卫姑娘身边只有阿志伺候着,将院里的侍女都赶了出去。不论去哪,她都只带阿志一人,阿志不跟着,她便不出门。”
“原来如此。”宋晩意抬头瞥了眼叶南风,低声道,“难怪今日她说出这样的话,又这样顶撞卫大人,想必她在卫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其他的姑娘公子都几岁了?”叶南风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向主屋的方向。
“最大的二姑娘也才十四岁,还是上学的年纪。”
凌云停顿了一下,又低声说道:“属下听说卫姑娘曾经放火烧了二公子的屋子,那时二公子还在襁褓,好在那日奶娘忘了东西折回来,二公子才捡回一条命。”
叶南风眉心微动,很快又拧成了一团:“听谁说的?”
凌云长叹了口气:“都是卫府的下人,也不知有没有夸大其词。不过听说自从那以后,卫大人便把钱氏和四个孩子都迁到自己屋的旁边,将卫姑娘迁去了卫府的角落,又往钱氏和姑娘公子们的院里增添了不少人手。”
都说京城王公贵族的女子最重名节,哪怕是院里的侍卫也是要避嫌的。她却如此受到父亲冷待,身边又只有一个亲近伺候的侍卫,长期相处下来,很难想象这侍卫会产生什么想法。
宋晩意微微抬头观察叶南风,也许他是对的。
“那个叫阿志的侍卫有没有好好查查?”
凌云点点头,将事情娓娓道来:“昨夜阿志确实一直守在门口,卫姑娘院里虽然没有其他侍女伺候,可旁边就是卫府家丁和侍女们住的地方,这来来往往的人也能瞧见一二,卫姑娘也确实早早熄了灯睡了。”
“她院里可还有其他人伺候?”
凌云又摇了摇头,叹息道:“一直都是阿志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只是每日有两个小厮在院中打扫送饭。”
“这就怪了?难道肖氏还能自己突然死了罢?会不会是土匪?”
“若是土匪,估计得有大动静。城西沿途也问了不少人和店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发现见过肖氏。”
“那城西竹林本就是偏僻之地,平常也不会有人过往,只有运货的商贩车夫才会经过,见不着可疑人物也正常。”叶南风长叹了口气,“同行的赵氏书生酒醒了否?”
“醒了,此刻就在大堂候着。”
“去瞧瞧,既然是同行书生,必然知道不少关于肖氏的事。”
“是。”
凌云立刻将两人引到了大堂。
堂内正中摆着一张太师椅和一张长长的案几,案几上是文房四宝以及一些文书,左右对称摆着两幅仪仗,堂上的牌匾上端端正正写着“明镜高悬”。
中央跪着一个身穿破旧灰色长衫的男子,一脸胡须,面色邋遢。
威严肃静,才踏进来便感受到一丝冷意。
“大人,人不是我杀的啊!大人!请您明察秋毫,一定要将那杀害我肖弟的凶手找到啊!”跪在地上的男子一瞧见了叶南风,立刻哭天喊地地扑过来喊冤。
叶南风径直走到堂上坐下,还没问话,那赵氏见到这副场景便受不了,顿时吓得屎尿失禁,颤抖地瘫软在地上。
“大人饶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想要找人替考!可我这些年已经考了不下十次,如今快步入中年,家有只有老母,我也是没办法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啊!如今这把年纪一事无成,就连娶妻生子也做不到,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大人!”
叶南风正要开口却又被他抢先了去:“我知道错了,请您放我回去,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一定好好做了良民!回家好好种田去,不贪图这名利了!”说罢,他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凌云见叶南风皱眉,立刻让人上去将他控制住,架着他站着,哪料他竟吓得四肢无力,只能被两个捕快拖着。
转头便能看见身旁的捕快,又见他们死死将他控制住,赵氏更是害怕得要命,顿时崩溃大哭:“大人,我知道错了!不要杀我啊!我家中还有老母要照顾!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酗酒了!也不会再生这样的念头!”
“肃静!”
惊堂木一拍到桌上,那赵氏立刻吓得闭上了嘴,他紧紧咬着牙不露出一丝牙缝,生怕肚里的话偷偷跑了出来。
叶南风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本官只是要问你些事,没有要定罪。”
这话似是给赵氏吃了定心丸,他眼底突然绽放出光芒,双腿也变得有力,直直地站在地上。那俩捕快见状也松开了他,退到一旁站好。
“对于肖氏,你都知道些什么?把你知道的都供出来。”
赵氏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胡子,抬头眯起眼思索了许久,缓缓说道:“肖弟是我家邻居,从小便得先生夸赞,此次进京赶考也是听说胜券在握,我当时便起了邪念故意与他交好,借此与他一同进京赶考。后来又与他拉拢关系,希望他能替考,却被他拒绝了。考完后我便知道此次必然又会落榜,便日日消沉于酒楼之中。”说完,他又心虚地低下头来。
“除了这事,肖氏可曾还与你说过什么事?比如有什么仇人?”
赵氏皱起眉,又一边抬手摸着胡子一边眯起眼睛回忆:“肖弟为人和善,我不曾听说过他与什么人有过冲突。说来惭愧,他的容貌虽然比我差些,可喜欢他的姑娘倒是不少。”
叶南风微微一愣,别过头去看向身旁的宋晩意,正对上她那双诧异的眼睛。
他轻咳了几声,试探道:“比如卫姑娘?”
这话似是打开了赵氏尘封的记忆,他猛地跳起来,大喊道:“对对对!”
又突然瞧见叶南风那张严肃的脸,他又立刻收敛住规规矩矩地站好,一边摸着胡须一边眯起眼睛说道:“听说那卫姑娘屡次和他告白,还屡屡被他拒绝,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卫姑娘那样貌美如花,要是她追我的的话……”
话还没说完,又对上了叶南风凌厉的目光,他又吓得止住话题,低着头站在那里。
“他都和你说了关于卫姑娘的什么事?”
“他说卫府嫡长女一直追求他,可他一心都在考试上,还并不想成家,便拒绝了人家,可后来卫姑娘便死缠烂打了好几次,还让他苦恼不已。听说那卫姑娘的父亲还是尚书主事,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呢?必然是他和我吹牛罢。”赵氏说着,又咧开嘴含笑看着叶南风。
“你可听说过卫姑娘去客栈找他的事?”
“还有这种事?!”赵氏猛地瞪大眼睛,“原来真有这姑娘喜欢他,什么时候的事?”
“考试前三天。”
赵氏连连摆手:“那我便不知了,自从他拒绝我后我们关系恶化,后来即便是碰上几次也不曾说过话。况且自从他拒绝我后我便日日留宿酒馆,常常是半夜或者是第二天早上才回客栈去,哪里碰得上他。”
叶南风无言,他静静地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宋晩意见状立刻问道:“你可知阿志这个人?”
赵氏移开目光看向宋晩意,又眯着眼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印象,这是何人?”
“你当真没有杀害肖氏的念头?”
又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眸,赵氏只觉得再次跌入谷底,他慌慌张张地摇头,颤着声说道:“没有没有,我这人虽然平常有些心术不正,可杀人放火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他突然又被吓得惊慌失措,带着哭腔大喊道:“大人请相信我!饶命啊!我真的没有杀人!”
“罢了罢了,你回去吧。”
“当真?”赵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立刻抓起衣袖抹了抹眼泪,探出头去看着叶南风。
“不想走?”
“告辞告辞!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话刚落音,人便一溜烟跑了出去,不见踪影。
确实,赵氏如此胆小如鼠,哪能干得了杀人的事。宋晩意也很是认同,却突然听到一声吩咐。
“凌云,找人秘密跟着他。”
“是。”
这叶大人,还真是心机深沉。宋晩意微微一愣,忍不住通过眼角去观察叶南风。方才还以为他是信了赵氏不会杀人,如今看来也未必,这毫无波澜的脸色从未让人猜透过。
原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罢。难怪年纪轻轻便成了大理寺卿,果然有心机有手段。
可她还是不明白,这赵氏这模样还有什么好值得怀疑?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便转头过去问叶南风:“叶大人难道是还怀疑这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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