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说这婚必须得结吗?我这要是结不上的话,是不是就完了?”麻诗墨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打断了殳鸽妈妈的回忆。
“完不了!怎么就完了?什么叫完了?自己老跟别人比,那才叫完了。”
“可大家都说,无论男女——男人或许还好点儿。只要过了三十岁,就甭想结婚的事了,没人会想娶,没人会想嫁。三十岁诶,不正是闯的时候嘛,说的就好像是原始社会似的,三十岁不行了?”
殳鸽妈妈冷笑一声:“阿姨做这一行,从小耳濡目染。二十出头结婚,没几年离婚的不在少数;四十岁结婚,一辈子相濡以沫的更是数不胜数。我就讨厌那些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怎么着?我过几年是不是得自己把自己埋起来?我妈还活着呢,听那些人的话,我是不是就得手刃……”
“得,阿姨,这话啊,就咱俩说,旁人不会听的,只会说咱俩想法古怪。”
殳鸽妈妈从自己的大手提包里掏出三大本相册大的本子,麻诗墨“嗬”了一声:“这可都是老古董了。”封皮都卷起了边儿、起了毛。“这都是没结婚的?”
殳鸽妈妈斜楞了麻诗墨一眼,笑道:“这可都是我手里的优质股。本子是旧了点儿,架不住这里面的信息是新的。”她伸着两根手指在本子上点了点,“小店儿是交给殳鸽了,这些可是我手心儿里的‘宝’,轻易不会拿出来。来,墨墨,紧着你先挑,一个一个看。”
麻诗墨两手一搬:“哟,可真沉!”每一页上都贴着照片,上面写着出生年月日、籍贯现住址、学历毕业地、工作月收入、兴趣与爱好……林林总总,薄物细故。阿姨的书写可比儿子强多了,跟打印出来似的。麻诗墨情不自禁地上手摸了摸那些字,仿佛摸到了鲜明的生命力。
有那么一天,筱棠临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给麻诗墨发信息,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逛街吃饭。麻诗墨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此刻就坐在右侧的筱棠,一脸不解,但还是在手机上回了信息:“好呀。”
筱棠故意咳了一声,冲着麻诗墨抛了一个俏丽的媚眼儿。
麻诗墨自诩是个宅女,下班后只想回家。她在去年从家里搬了出来,距离家隔了一条马路的地方租了一个小套二,一个人住,只在周末去爸妈那儿。今天是周五,陪陪婚后不久的筱棠是个消遣时间的好选择。
很久没有在线下买衣服了,踏进服装店的门槛时,还有些不适应呢!筱棠随意取了衣服往身上比量,哪一件都好看,哪一件都不买。麻诗墨只是挑出来端详,再放回到衣架上。
周五人流量大,两人的举动应该不会太惹眼。
“筱棠,你不用回家陪你老公啊?”
筱棠正将一条夏季连衣裙比在自己身上:“好不好看?”麻诗墨点头说好看。筱棠继续刚才的问题:“一个周七天,没必要非得天天见吧?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不好吗?”
“哟,这才结婚多久呀?两个人相看生厌了?”
“错!这不叫两看生厌,这叫距离产生美。”筱棠换了一条碎花连衣裙,“墨姐,你看这条是不是不衬我呀?”
麻诗墨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番,撇撇嘴:“有点嫩。”
筱棠将连衣裙挂回到衣架上,一脸失望:“我也觉得不衬。以前就喜欢这种小碎花,夏天里肯定得准备好几条,碎花短裙、碎花及踝长裙、碎花套装,怎么穿怎么好看。这才几天呀,就跟我不搭了。”她取出一条艳丽的无袖拖地长裙,直接贴在麻诗墨身上,不住地点头:“墨姐,你穿着好看,衬得你脸更亮。”
麻诗墨赶紧推回去:“我都多大了,还穿这样的颜色,不得招人眼啊?”
筱棠不禁笑起来,笑得连抬头纹都蹦出来好几条。“哪会呀!穿着好就是好嘛,前怕狼后怕虎的,让不让人活了。”
两个人同时看中了一款T恤衫,通体白色,没有任何纹饰,看起来单调,上身效果却很好,配裤配群都适宜。筱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啧啧道:“哎呀,最近胖了呢,这个号儿穿身上,有那么一点勒。”服务员在一边附和:“不勒呀,显得你身材玲珑剔透,怎么会勒呢!”
麻诗墨取了一件宽松码,活动自如。筱棠瞅了瞅她,又瞅了瞅自己,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能大幅度动作,想着也要换一个码。服务员却说不用换:“你穿这个码就很好呀,为什么要换呢?你又不胖,穿那么宽松的,显不出你的身材。你就穿这个码,老保持这么个身材,不容易胖。你要是选了宽松码,胖起来都不知道。”
“诶,这话说的!”麻诗墨回头看着服务员,“你瞧她是个假人吗?一辈子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弹呀!穿着好是好,但是勒得慌,总不能花钱买罪受吧!”她冲着筱棠使眼色,“不要了!穿着不舒服还要着干嘛?”
两个人在试衣间嘀咕,筱棠是真喜欢这T恤。
“我换个码不就行了嘛。”
麻诗墨却说不要了:“反正我不要了,你乐意要是你的事。那服务员说话不中听,我不愿意接受。买回家就等于买了晦气,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我花钱还得听那些人的话?我不要了,你随便。”麻诗墨将T恤折好,递还给服务员。筱棠要换个大一号的码,服务员一个劲儿地说小一号的码穿着好看,宽松的不显身材。麻诗墨拉着筱棠就走,八字眉的弧度更大了。
“我就不信只有这家有,别家就没有了?走,接着看!”
“哎呀,这不就是看邪了眼嘛,就觉得那件好。再说了,我也确实胖了,我有自知之明。”
麻诗墨哭笑不得:“你这叫幸福肥,说明你老公对你好,怎么还这样的脸色?胖了就是罪呀?谬论!”她翻了个白眼儿,筱棠不禁乐了,挎着她的胳膊,斩钉截铁地说:“墨姐说得对,咱再接着看,还有更好的呢!”
买衣服跟找对象一个样,现实中有很多女性,常常有妄自菲薄的想法,故意屈尊下就,只因为自己曾犯过些小错误或是某些条件不优秀,任意将自己便宜打包处理了。心不甘情不愿的,硬逼着自己穿下那不合适的衣衫。
午夜梦回,麻诗墨会感叹自己的姻缘,自生怜悯。“一晃到这个年龄,不敢想未来,不敢忆过去。不知道我的人生剧本究竟是怎样的,怎么现实就过得这么无奈呢?正职挣个糊口钱,发不了家置不了业,想换工作走投无路;业余嗜好毫无起色,自感迷茫……奋进的招数已经做无可做,留给做白日梦的时间屈指可数,也不再实际了。”但是到了曙光再现的新一天,麻诗墨甩甩脑袋,摆个优美的姿势,大声告诉自己“又是美好的一天”,走出门去,重复着昨天的日子。
殳鸽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参加相亲会。麻诗墨正在对着曹恪励的背影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说:“不去!没空!”
殳鸽对着听筒里的忙音发愣,嘟囔了一句:“什么事儿啊!”
麻诗墨和筱棠难得在午休的时候不说悄悄话,各自闭了眼睛小憩。麻诗墨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进入了梦乡,正做梦曹恪励与自己笑呵呵地打招呼呢,一声“嗨”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是筱棠的轻声呼唤:“墨姐,你睡着了?”
麻诗墨“嗯”了一声,没睁眼。
“墨姐,我发现一个事儿,一直没好意思问,你不觉得曹恪励总是来找你吗?”
“嗯,怎么了?”麻诗墨的头向着左边倾斜着,依然没睁眼。
“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怪异吗?”
“嗯,怎么了?”
“他总是找你干什么呀?”
麻诗墨猛地转过头来,睁开眼睛盯着筱棠,没好气地说:“你说他总是找我干什么呀?他不找我签字,他能报销吗?说起这个事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了多少次了,书面材料、电子材料、各种票据,怎么粘、怎么放、怎么交,就是记不住,次次都要返工,拖过了报销期限,他就跟个傻子似的在我面前晃。我为了避免麻烦,干脆直接上手,我给他做。这倒好,他省事儿了!”
筱棠伸了手掌往下压,示意麻诗墨小声点儿:“我看他人情世故方面还不错,时不时地给你的桌子上放个早餐啦、小甜点啦、奶茶啦,挺好的呀。”
“啊?那不是你买给我的?”麻诗墨吃惊地张大了嘴,语气却是淡定非常。
筱棠摇头:“要是我给你买的,我会不说吗?我会只让你吃独食儿吗?再说了,自打我结了婚,你看我还像以前那样花钱如流水吗?我都在想,是不是要自己带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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