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崔砚说的这句话根本不会让许航和米雅雅产生其他联想,但他们昨天刚在一起经历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事,这会儿听见什么动静都有点草木皆兵。
米雅雅的表情有些惊恐。
她昨晚的前半夜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可怕的鬼怪纠缠不休,虽然后半夜睡得稍微安稳了些,但醒来后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许航就更别说了,他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更是差点被吓死。
陈爷爷的亲人已经全都去世,他的身后事被政府接管,殡仪馆的人没有等太久,就等来了上边派下来的人。
现在是暑假,陵园平常也会有志愿者进出,所以崔砚三人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崔砚没有管他俩,拿出手机跟家里人报了平安,简单将昨晚上失联的事情掩饰过去。
他从小到大都很独立,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也偶尔有失联几个小时的情况存在,父母问清情况后也就放下了心。
倒是米雅雅和许航家里迟迟没见到人,一看手机电话消息都快把屏幕挤爆炸了,其中还有周老师的崩溃咆哮。
两人连忙一一打电话回复,许航的爸爸接到电话时,人已经走到公安局门口,再慢上两分钟警方怕是都要出警找人了。
米雅雅的父母联系不上她后,担心了一晚上,早上打遍亲戚朋友的电话,这会儿也准备出门报警,突然接到她报平安的电话,立刻在电话里边哭了出来。
两人手忙脚乱地安抚父母,同时都默契地将昨晚上见鬼的经历都掩盖了过去,只字不提。
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这东西说出来也没人信,说不定父母听了还会带他俩去精神科看看。
对此,三人给出的解释都是手机没电了,守墓人去世他们进不去,直到早上来了人才联系上他们。
至于许航爸爸开车接人的事……那边却表示从来没有接到过许航的电话。
那么许航的电话到底打给了谁,这就不得而知了。
周老师上午得知他们三人没有按时回家,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自己被曝光开除的画面,崩溃又担心,得到消息后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米雅雅跟许航都在忙线,只有崔砚接通了电话,面对他这么个性格,最后周老师也没能披头盖脸骂一顿,只是叹着气说:“平安就好。”
因为陵园的特殊性,再加上守墓人的小屋并不属于陈爷爷,他故去后附近并没有挂上白幡,只是在门口放了几束白菊。
情况并不如许航说的那样,陵园半小时内人来人往,各个穿着不凡,陈爷爷去世前来悼念他的人很多,一时间陵园也显得热闹起来。
一群穿着西装打领带的人聚在陵园里,跟在殡仪馆工作人员的身后,将陈爷爷的遗体带走了,只留下了一个人接管陵园。
留下来的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等人都散去后,他才注意到边上的崔砚三人。
“你们是夏令营的学生?”他翻看了陵园最近的访客记录,见昨天正好有一批学生来当志愿者。
“我姓王,是陵园的新任负责人,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陈爷爷去世,王先生的情绪看上去并不是很好,但他还是温和地对崔砚他们说:“今天陵园会暂时关闭,附近不好打车,你们住在什么地方?我打个电话叫人送你们。”
对方看上去跟陈爷爷的关系很亲密,否则也不会肉眼可见的难过,许航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等会儿我爸会开车来接我们,不用麻烦您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航这边刚说完,那头陵园门口就传来汽车停下的动静,随后许航的爸爸走了进来。
一进陵园,许航爸爸就看到了门口放上的白雏菊,有些惊讶地看向对面的三个学生,还有他们面前的王先生。
几个年轻的小孩儿不认识对方,但许航爸爸是做生意的,跟上头也偶有交集,他可太认识王先生了。
锦川姓王的人不少,但大人物就那么一个,许航爸爸偶然见过王老先生一面,当时对方身边就站着自己还在上大学的孙子。
算算时间,几年过去对方的孙子已经大学毕业,依稀就是这个模样。
许航爸爸不动声色,见四周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王先生只说自己是殡仪馆的负责人,于是许航爸爸既没有道破对方的身份,也没有趁机套近乎。
他简单替孩子道谢,“等会儿我会送这几个孩子回家,就不耽误王先生的正事了。”
崔砚跟着上了许航家的车,三个孩子一起坐在后排,车子发动后,从后视镜里见王先生也匆匆上了另外一辆车离开了。
许航见状挠挠头,“这是急着干什么去?”
窗边后来的车辆已经超过了他们,崔砚收回视线,自然开口:“最近黄历日子不是很好,错过今天,下一次适宜丧葬的时间,就要等半个月后了。”
“王先生大概是急着去参加那位陈爷爷的葬礼。”
暑假天气干燥炎热,遗体存放不了那么久,只能今天抓紧走完所有的仪式,将人早早入土。
许航爸爸在后视镜里惊讶地看了崔砚一眼,忍不住道:“小同学还懂这些?”
崔砚只道:“我是胡乱猜的,您可别当真。”
如果是放在以前,对这种神神叨叨的说法,许航爸爸都是一概不理,但最近许家倒霉得实在太不寻常,昨晚上许航又离奇失踪了一晚。
对此,许航爸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眉心紧蹙,神色也变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他一边开车一边嘱咐许航:“你妈不知道你昨晚上失踪的事情,她病还没好全,避免她担心我一直没告诉她,等会儿去医院的时候你别说漏嘴了。”
许航点点头,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放心吧老爸,我一定守口如瓶。”
崔砚家距离陵园最远,许航爸爸最后把他送到家,临到下车时崔砚私下转头塞给了许航一个东西,并且低声嘱咐:“把这个放好,最近都不要离身。”
等他下车道谢后走远,许航才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东西,是一道折成三角的黄符。
许航见他爸没注意到,于是闷不吭声把东西藏在手心,揣进衣服兜里又顺手拍了拍,确认黄符放好不会遗失后,这才松了口气。
许航的妈妈前几天突然病倒,一直高烧不止,这病来势汹汹情况又很凶险,所以这一直都在医院观察。
这两天终于病情好转,今天下午就能办出院手续回家了。
许航谨记他爸刚才的叮嘱,对昨天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在见到他妈妈后,看到病床上母亲脸上的疲态和病容,一时间没有忍住红了眼眶。
崔砚到家接到了周老师的电话,电话里周老师语重心长地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进行了慰问,确定崔砚已经安全到家后,这才停下了一整天的提心吊胆。
电话挂断后,崔砚习以为常地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自己摸进厨房简单做了碗面。
崔砚家很大,装修也充满了艺术气息,四面墙壁上挂了不少别致的油画,粗略看去画风统一,都署名着两个字“笔墨”。
笔墨正是崔砚妈妈秦书言的艺名,他妈妈是个画家,在圈内小有名气,崔砚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爱满世界飞,看展开展,是个内里很富足强大的女性。
而他父母结缘于一场笔墨的画展,崔砚的爸爸崔年是笔墨的油画粉丝,两人闹了点乌龙,之后缘分却越来越深。
当年崔砚爸爸的房地产事业刚起步,正处于一个很关键的上升期,却也能在这个时候特意腾出不少时间,陪着秦书言满世界跑。
直到后来崔砚出生。
崔砚的身体太弱了,因此夫妻俩选择了留在家中治病照顾,看起来像是被孩子囚困,或许是小崔砚太过可爱听话,惹人心疼,夫妻俩一直都心甘情愿并且乐此不疲。
这段时间里秦书言的笔下开始有家庭的存在。
有时候她画阳光下的窗棂,窗台边会有蝴蝶落在一只稚嫩的小手上。画自己画室的一角,地上也有颜料踩上去的小脚丫。
这些画将温柔融入进了她从前的跳脱中,独特的反差像是澄澈溪水中飘落的一朵白梨花。
崔砚七岁身体好转,笔墨在这时开启了自己阔别七年的巡展,她炫耀似的将那些暗藏崔砚的画都放了进去。
每个熟识的人前来都会调侃她,“生了个小孩儿恨不得抱出来让大家击鼓传花。”
秦书言找到了自己的小缪斯,此后声名更盛,而崔家的生意也在这短短的几年内做到了锦川的头部,如今已经逐渐在全国范围遍地开花。
崔砚十五岁生日过后,秦书言和崔年才将自己的重心重新放回事业和梦想上。
他从小备受宠爱呵护,但也异常早熟,向来支持并尊重父母所有决定。
因为自己特殊的体质,崔砚自从灵妙观学会些道法后,就开始下意识跟旁人保持距离。
防着旁人的居心叵测,也防止亲近的人因为自己遭遇横祸。
许航这个怎么拒绝都推不开的人,还是崔砚上学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这两年崔砚跟爷爷奶奶和外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但他奶奶是中医,每天都会坐诊自家医馆,很多时候都会直接住在医馆里,而爷爷退休返聘,又回了学校教书。
家人因此多数时候都跟崔砚聚少离多,往常外婆会经常探望他,但最近老人家大病初愈,身体都还没好利索,这会儿也回了老家,每天跟老闺蜜散步唠嗑。
崔砚不愿意外婆带病来回奔波,约定好每星期自己都会去探望她一次。
作为家里唯一信道的长辈,这些年外婆在崔砚身上几乎倾尽所有,辛苦了太久太久。
崔砚做的面刚出锅上桌,他就接到了父母跨海打来的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女性穿着时尚面容美丽,一双温柔又灵动的眼睛几乎和崔砚一模一样,开口就叫他:“小宝早上好!”
华国这会儿十点半,秦书言跟丈夫这几天都在米兰,崔砚看了看时间,知道爸妈这是又熬大夜了。
“早,妈妈。”崔砚又问候了一下他不在画面里的爸爸。
秦书言见崔砚吃着简单的面条,责怪了一下丈夫,道:“小宝怎么只吃面,是不是爸爸给的生活费不够了?”
崔砚的爸爸在一旁大喊冤枉,没过两秒崔砚就收到了转账短信,他没去看具体数字,实诚道:“够用,只是这两天中元节前后七天要持斋。”
道家持斋不仅仅是吃素,其统共分为三个类别:设供、节食、慈心。
设供,供奉神灵,感念祖师恩赐与福祉,基本上一年到头从不间断。
节食吃素,荡涤心灵与浊躯,修养自身,但崔砚不算正统的道家人,每年也就固定在中元前后意思一下。
慈心则是道家观念的体现,“万物有灵,重生贵生”,道家修行重在修心,世间万物一视同仁,中元节施孤也算慈心。
米兰的时间已经很晚了,秦书言打电话过来,也只是想跟崔砚聊聊天,关心一下自家小孩儿。
崔砚没有多说,最后催促他们快点睡觉,视频里爸妈那边房间窗外一片漆黑,再聊下去怕是都快天亮了。
于是秦书言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崔砚三两下解决完自己的素面,碗筷放进洗碗机,回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个名为“胡月”的人的联系方式,这个胡月正是王小麦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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