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魏祁又来了,这次二话不说放下两斤鲜肉和一篮子鸡蛋,鸡蛋大大小小有十几二十个。
辛玉实在没法阻止他,见他放了东西要走,赶紧拉住他:“你等等,你还没吃早膳吧?我烙几个饼子给你吃。”
魏祁本想拒绝让他不要费心,但辛玉纤细的手指只是碰到他衣物,魏祁便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只觉着那块衣物下的皮肤在不停发热,全身麻酥酥的,头也晕乎乎。
这下他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了,而辛玉见他答应了很是高兴,兴冲冲就去灶房忙活了。
辛玉将那鲜肉里的肥肉割出来一条,细细煎了油,再打入搅拌好的面糊。
一个鸡蛋一张饼,辛玉足足磕了十个鸡蛋,烙了十张饼出来。
鸡蛋饼端上桌时,魏祁也没端坐着,趁辛玉煎鸡蛋饼的功夫把水挑了,陈家两口大水缸里满满的水。
辛玉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同魏祁坐一张桌上吃饭,后来被劝了两句才应下来。
他吃饭样子十分秀气,细嚼慢咽的,小口小口吞吃着鸡蛋饼。
魏祁则全然不同,十分豪放,几大口就吃完一张鸡蛋饼。
鸡蛋饼煎得软硬适中,热气腾腾,十分美味。
魏祁抬头刚想夸赞几句,视线不小心掠过辛玉因为吃东西而亮晶晶的嘴唇,耳朵忽然红了。
“要是地里的葱能拔就好了。”辛玉吃了两张鸡蛋饼就吃不下了,又不好意思擅自离桌,便没话找话道。
魏祁干完鸡蛋饼,又几大口喝完辛玉烧的热水,抹抹嘴道:“前些日子上山,看到一丛野山葱,明日我给你带来。”
“不,不用了!”辛玉连忙拒绝,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接受魏祁的东西了。
两人相对着沉默无言,半晌,魏祁抬眼问道:“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辛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他低头,绞着手指,声音闷闷的:“我娘说,过段日子要再给我挑个人……”
其实他不太想再嫁人了,与陈健康的婚事给他吓怕了,无论是病怏怏,脸色蜡黄躺在床上,用那双凹陷眼眶里的眼睛瞪着他的相公,还是处处挑剔,不好相处的婆家人,对于辛玉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辛玉眼睛红了:“我想回家,可我爹娘不同意,还有我哥哥嫂嫂……”
魏祁沉默。
“魏大哥,”辛玉已经改口,不再叫原来的魏大郎了,“你经常去镇上,你可知道镇上有什么适合我的活计?”
魏祁想了想:“我每次去镇上都是去卖猎物,倒是认识几家掌柜。可是他们招伙计都不要哥儿的。”
辛玉有些失望:“那夫郎呢?我已经不算哥儿了,我嫁过人了。”
“就算如此,那镇上人生地不熟的,你被欺负了怎么办?”魏祁不是很赞同辛玉去镇上找活计的想法,按照辛玉的性格,出门在外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想个法子,从你婆母手中把地要回来。”魏祁道,“你就安心在村里种地,若会绣帕子,便交予我,我去镇上时帮你卖掉。”
“当真?”辛玉自然是想待在村里种地的,他在镇上又不认识什么人,自己也清楚自己性格内向,可是从婆母手中把地要回来,谈何容易?
魏祁点点头:“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我去找村长一趟。你好好呆在家,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都会送过来。”
辛玉摆摆手:“没,没什么需要的了。”
顿了顿,他露出一个笑容,嘴角的酒窝十分甜美,里面是满满的感激:“多谢你呀,魏大哥。”
魏祁看到他的酒窝,眼睛像被什么扎了似的,猛地闭了闭眼,急忙转身:“那我就先走了。”
等魏祁走后,辛玉便开始拾缀家里。
他嫁过来时,娘家一分钱都没给,只带了几件衣裳和一床被子。陈健康把着家里的财政大权,为了吃药,又卖了几份地。
等陈健康死后,剩下的地都被要了去。
辛玉掀开床榻,在底下找到了一个小铜罐,将里面的铜钱和碎银子全都倒了出来。
一共八个大钱并六枚铜子,是他在娘家辛辛苦苦绣帕子得来的。陈健康死前,一丁点儿钱都没给过他。
阳光照进这个寒酸破旧的家,却没有照到辛玉的脸上。他的脸隐在阴影里。
魏祁最先找上村长,和村长说了好一番话,才去了县里。
瑞庐县不算小,因为紧邻运河,近些年来也发展得有声有色。
这都要感谢前朝末代皇帝,如果不是那个皇帝一意孤行挖了一条大运河,也不会有沿河城镇的繁荣。
当然,前朝因此而灭亡就不必赘述了。
村里人都不知道,魏祁在瑞庐县街上有铺面和屋子。
铺面还是沿街的,开了一家糕点铺,生意不错。
魏祁去的时候,伙计小洪正在给客人包枣糕。
魏祁掀开门帘到后院,聘请的糕点师傅正在揉面。
糕点师傅姓高,是瑞庐县本地人,见到魏祁,高高兴兴叫了一声“东家!”
魏祁“嗯”了一声,查完这个月的帐,又拿了些名贵的糕点,并几斤桃酥和枣糕才走。
“我怎么觉着,东家挺高兴的样子?”高师傅问收账本的胡掌柜,“之前不是一直怒气冲冲的,把小洪他们吓得……”
“听说乡下有兄弟过世才回去的,我怎么听说东家家里早没人了……”
胡掌柜斜睨了高师傅一眼:“东家的事情你也敢到处乱说?东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忘了?”
高师傅嘿嘿一笑,“我就跟你一人说过,别人我可没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了。”
胡掌柜将账本归好,“这还差不多。”
他跟着魏祁的时间比高师傅要长,更加懂得魏祁的为人,对于魏祁的心思也知道一点。
就是不知道魏祁这次能不能得偿所愿了。
魏祁拿了糕点后,又去了自己在县里的住所。
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当初买下来花了他不少银子。
魏祁将枣糕和桃酥放好,才拎着那些贵价糕点去寻他在县里的兄弟。
路上魏祁又买了一只烧鹅,打了几斤黄酒。
魏祁这次要拜访的兄弟名叫倪浩言,是县衙里的差役。最主要的是他有个老子,官身,专管田地户籍一事。
酒过三巡,魏祁自然而然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倪浩言也爽快地答应了。
而辛玉并不知道魏祁为他所做的事,他托隔壁邻居去镇上时帮他顺便带些布头回来做帕子。
再过些日子便是冬天,辛玉带来的衣裳不多,且家里面也没什么木柴了。
辛玉盘算着是不是要上山砍柴,他虽然力气不大,但拿着斧头上山也可以拾些柴火。
就是过冬的粮食不知道如何是好,辛玉把自己剩下的铜钱算来算去,都不够过冬的。
还能找谁借呢?辛玉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人物竟然是魏祁,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摇摇头。
他跟人家什么关系呀,魏祁拿来这么多吃食已经不错了,再问他借钱,辛玉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辛玉抱着一篮衣服去河边洗,边用木棒捶打衣服,边想着钱财的事情,却听身边有人冷哼一声,接着肩膀就被撞了一下,差点没掉到水里。
辛玉站稳身形,生气地抬起头来一看,却是陈健康的弟弟,陈家的小哥儿陈寻双。
陈寻双盯着辛玉虽然憔悴但依然难掩秀丽的脸蛋,冷哼一声道:“管好你自己,别以为我哥去世了,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你生是我们陈家的人,死是我们陈家的鬼!”
辛玉沉下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寻双凑近他,一双眼睛迸发出恶毒的光芒:“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人看见了魏大哥进了你家院子,说是念在往日和我哥的情分,给你送吃食。”
辛玉的心跳了跳,“你什么意思?”
“我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陈寻双咬牙切齿道,“告诉你,你可别做出有辱我们陈家门风的事情,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辛玉突然笑了,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竟犹如春暖花开,冰消雪融,连极度厌恶他的陈寻双都不由得看呆了。
但辛玉嘴里吐出的话语,却甚是不客气,带着几分寒凉:“你们陈家有什么门风?在儿子死后不久就拿走田地,准备活活逼死寡媳的门风吗?”
“你!!”陈寻双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来抓辛玉的脸,“你说什么呢?你这个不要脸的,还勾引魏大哥……”
但他手还没抓到辛玉,就被辛玉抡起捣衣杵打在肩膀上,陈寻双不由“”哎呦”一声,然后又被辛玉一推,就推到了河里。
他们就在岸边,这里的河水不深,但是陈寻双掉下河依然湿了衣裳,且因为天气寒冷,打了好几个喷嚏,湿漉漉,不知所措地站在河里。
辛玉也不洗衣服了,拿起自己的篮子,眼睛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我和魏祁之间清清白白,这次给你个教训,管好你这张嘴!你要还想找我麻烦,尽管来,到时候我一头撞死在你陈家家门。”
说完,他也不等陈寻双是什么反应,径直走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