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最终没有相信及采纳我的话,而我自己也知道,是因为太荒谬。
我太害怕了,做完了笔录,走出了警察局,我也不敢立即回学校。尽管现场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可我也仍然觉得害怕。我差不多要将那里想象成一个墓地。
于是我就上了街,每走一步脚底都在发软,脚下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一团棉花上。使我总害怕自己会摔在哪一步上。
坐在街头的长椅上,吹着凛冽刺骨的寒风,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就连眼泪也被风风干了。
我当初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呢?我明明都已经知道他那么难受了,如果我当时不说这些,就算挽不回他,但最起码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我懊悔地想啊,要是我那时再跑得快一些,手指再够得长一些,哪怕只是抓住他的衣摆了,然后我再大声喊人。他说不定就不会……想着想着我又哭了,眼泪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不停地流,整条大街只有我细细的呜咽的声音。
太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抓住他。
晚上我回到家,己经是七点钟了,我是算准了时间的,不会差。妈从厨房里出来见到我,又朝我的身后瞥了一眼。语气像往常一样平淡,问我:
“那疯子没和你一起回来?”
这句话像正中了我心弦一样。我低着头站在玄关处,再一次崩不住低声流泪。我知道她明明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的,所以前面她的那句话,应该算是故意问我的了。
或许是猜到我会这样,她走过来虚虚地抱了我一下,安慰了一句,看着我说:“航航,今天吓着了吧?不哭了。”
我知道她是爱我的,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她就更加地庇护我,她快四十才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对我更是尤加宠爱。但唯独我弄不清的,就是她在我出生之后领养的谢远,但凡他在这个家,妈对他就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过。
饭桌上,妈又和我谈起他:
“他呀,不是什么好种,父母都不要了。我领养他是做慈善,谁知道领养回来还还一身病。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还想求他尽个孝,现在死了连孝也尽不了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要领养他了。你看他除了一副好皮囊和学习成绩,还有什么用?”
但其实没有我比我更清楚她为什么会领养谢远,谢远父母并非是不要谢远,而是因为都遭遇事故双亡,并且生前曾给他留下过一笔不菲的遗产。而妈会领养他,为的就是那笔遗产。
她说着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那样咒骂道:“这样的神经病,死了挺好,死了算了,以后也省得我操心!”
我至此一言不发。但听她讲“死”这个词,我敏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却并未从我的眼神中领会到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忽然又叫我小名:
“航航,今天晚上你早点洗澡上床休息吧啊,别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了。你毕竟高三了,学习也不差。你明早调整好了状态接着好好上课,到时候咱们再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以后在社会上也能好过一些。”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
洗完澡,却不能洗得我浑身轻松。刚才我对着浴室的镜子照了一会儿,看见自己的眼眶是红的,洗澡的时候我又控制不住地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明天起来眼睛该肿了。我这么想着,去冰箱里拿了冰袋。
连着两夜,我都失眠了。
其中我也尝试着睡过,但只要一闭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又是谢远。
不是别的,正是他那天跳楼的场景。
梦里的我目睹了他跳楼的所有过程,梦到了他苍白及满是血的脸。最后的梦里我又是站在天台吹风,心里又难受得想哭。
醒来枕头一片湿。
反反复复的折磨使我十分痛苦。这之后,我便多了个生物钟:五点二十。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昭示着什么,但这要次次在这时候醒来,我就再也睡不着。每每只要想起,回回都要哭,有时我也会特别想吐,但对着垃圾桶干呕了半天,吐出来的也只有口水。
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安眠药,但药的瓶子在妈有一天打扫我房间的卫生的时候被发现过后,然后被没收起来再也不准我用了。
于是每天以此这样循环:睡,醒,吐,哭。最后睡不着。
有天下午放学,方万叫住我,问我周末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吃个火锅,放松一下心情。
“他们”指的是杨舜和裴子深。
我知道方万是好意,在这之前他也曾经想过好多办法让我高兴,变回以前那个陈知河。我也不想辜负他的一片心意,于是轻轻点头答应了。
晚上我把这件事情和妈说,告诉她周末会晚点回来。她还挺高兴我愿意出去了,因为自从谢远跳楼后,我就很少和人有过人际交往。所以也导致她以为我现在已经度过了这段自闭的情绪。
“嗯,行。挺好,挺好的。不要玩得太晚,早点回来,还有就是……注意安全。你毕竟高三了,还经历了这段……唉…”
她有一些语无伦次地高兴,但说到这里忽然就不说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是拿“高三了”说事。最后她叹了口气,说:
“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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