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诀拿出一个口罩展开，挂在江念耳后：“脸上的疤要遮一下。”
江念离他很近，低垂着眼睛没敢看他：“谢谢，那我先上去了，你先走吧，等会儿我自己回来。”
顾程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你完事给我打电话。”
江念还想再说两声，张姐的电话又进来，只好作罢。
她几乎是在这栋楼里面长大的，对于每一层都非常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张姐说的那个摄影棚。
摄影棚里面的人正在布置背景墙，没有人说话，江念进门之后有人看到她，自动分成一条路出来。
在最中间的女人身穿白色礼裙，后背锁骨明显，如绽开的蝴蝶翅膀，具有一种骨感的美。
李琪薇转头，是非常明艳的长相，一刀切的发型加上未来感的服装，让她整个人充满尖锐感。
来的时候江念在车上做过功课。
李琪薇刚进娱乐圈不久，就以一部戏的女二出圈，网传背靠星锐。
星锐是江念父亲在控股，有这层关系，这些年陆陆续续给她砸了不少资源进去，可能她星运还没到，始终不温不火。
“你怎么才来？”她的助理略带不满地说，“耽误我们多少时间？”
江念知晓是自己的不是，说道：“不好意思，之前车祸确实是意外来不了，现在马上开始吧。”
工作人员投入准备之中，拍摄开始。
拿到机器，江念短暂地愣住她有自己惯用的摄影机，眼前这个和她之前用的是同一个品牌但不是一个机型。
“发什么呆？”一个穿西装裤的女人站出来，手推了她一下，用了十足的劲，甚至扯到了她的头发，“就因为你一个人，现在大家都在这里等着。”
张姐吃惊，眼神冷下来：“卢霜，干什么推人？”
卢霜直勾勾地盯着她：“怎么就是推，不小心撞到而已，现在刚进来的新人还不让说了？”
队伍之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停止动作，气氛更显焦灼。
卢霜语气灼灼：“江念，还不快给李小姐道个歉。”
江念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摘下口罩，嘴角的擦伤清晰可见：“张姐同意我请假，也安排好了我的后续工作，今天是临时通知。”
李琪薇的眉头皱起来：“行了，开始拍摄吧。”
卢霜见她搭话，不便再说什么，从她身边擦过，暗暗道：“不就是靠关系进来的吗。”
靠关系，江念细细品味这几个字，估摸着她应该没有在公司里面公开和母亲的关系。
李姐在中间打圆场：“开始吧，不然今天晚上十点之前都解决不了了。”
每个环节的负责人开始行动起来，补妆不补妆，整理服装的整理服装。
李琪薇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江念身上移开，到底是肯配合工作了。
拍之前江念还担心自己会业务不熟念，拍摄的时候拿到摄影机，肌肉记忆都回来了，一组照片拍下来，倒也顺利。
完成之后李琪薇回休息室换衣服，江念检查之前拍的照片，张姐在一旁：“还行，专业上的东西没忘，我真怕到时候你说你忘了，卢霜又找事情。”
江念随手删掉几张照片，笑道：“怎么感觉你这么怕她？”
“不是怕她，是嫌麻烦，一组照片弄来弄去，搞得大家都没法好好工作。”张姐抓住她的手，“真是辛苦你了，不然今天还有的吵。”
江念嗯一声，问她：“那个卢霜是负责人？”
张姐点头：“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业务能力可以，就是有些拜高踩低，估计不知道你跟林总的关系。”
张姐和卢霜同为负责人，张姐年纪大了，负责一些表面的工作，实际权力在卢霜手中。
江念把摄影器材收好：“别告诉她，反正我妈现在也不搭理我。”
张姐苦笑：“你妈就是脾气大，刚刚还在问我你的情况。”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林易蓉加班到这个点是常事，张姐看她神色如常，说道：“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她。”
江念看手机，没有收到顾程诀发来的消息，往窗外看一眼：“好吧。”
－－
林易蓉办公室门口，卢霜刚好从她办公室里出来，撞上江念，脸色不太好，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江念没搭理她，敲门进去。
林易蓉抬头看到女儿，目光落在她脸上的伤口上面——口罩没能遮住靠后的伤口。
在江念的记忆之中，两人许久没见面了，现在的林易蓉不是五年前的短发，头发留长了些，岁月几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那么精致漂亮，不像快五十的人。
林易蓉同样在打量这个女儿。
她二十出头就生下江念，事业刚刚起步，没法做到家庭和事业兼顾，小时候几乎很少和她见面，好在江念从小一直听话懂事，没让她操心过。
她一直认为江念是听话的，等到女儿上大学之后才发现她只是表面懂事，会主动维护明面上的和平，实则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几乎不被外人影响。
当时江念被家里逼着相亲，当面的时候答应得好，转头就和一个不知名的人领了证，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她冲到江念的房子中给了她一耳光，问她：“这种大事都不和家里商量，你就这么恨我们？”
江念眼睛都没眨一下：“你们拿我去价值等换的时候也没有和我商量。”
林易蓉一个人管理公司，从来都是铁血手腕，作为商人万事以利益为主，女儿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这婚事又顺便能为公司添点好处，她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她气得坐在了沙发上，胸口猛烈起伏，眼睁睁看着江念的脸肿起来，明白这女儿是不会听她的话了，半晌才说：“我都是为你好，你要是这么想我，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
母女俩之间站得很近，宛若隔了一道天堑。
那天之后江念从她买的房子中搬出去，独自居住，两人再也没见过。
今天见面，看到江念脸上的伤口，她语气软了几分：“工作完成了？你跟李琪薇有那层关系，要是想避嫌也是可以的，别叫人家抓到你的把柄。”
拍摄时，江念知道二人的关系总不经意间留意着李琪薇的举动，对方也在看自己，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她了解林易蓉的做事风格，她批评人的时候别人只需要变现出受教，并表示下次一定会改就行了，不要狡辩。
于是她只是嗯一声：“知道，我就是上来和你说一声我车祸没什么事，一点点皮外伤。”
林易蓉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拉着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拉下她的口罩：“你这伤不会留疤吧？还有失忆是什么情况，到时候把你的病例给我发一遍。”
骤然和她肢体接触，江念还有些不习惯，往后退：“按时擦药就好了。”
“这么怕我干什么，到时候去美容院做一下疤痕护理。”林易蓉从包中翻出一张美容卡，“叫傅明珠跟你一起去。”
江念点头，手里捏着那张卡，母女俩坐在一起竟然没什么别的话要说。
她想找借口走的时候，林易蓉又开口：“过几天你爸那儿你会去吧，我就不去了，到时候场面不好看。”
江念：“？”
林易蓉道：“忘了你现在不太记得了，你爸这几年再婚了，又生了个孩子，过几天孩子满月酒。”
如果说江念和林易蓉是相爱相杀模式，江念和她的便宜爸的关系全靠奶奶维护，聊天记录里面只有冰冷的转账记录，活像什么神秘组织。
他爸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深刻认为女孩子只需要好好找个人嫁了就行，因此不太赞同林易蓉那种精英式的教育方法，在育儿上常有分歧，离婚之后不再参与江念的教育。
就算是看在奶奶的份上，她也得去，点点头：“知道。”
林易蓉长舒口气：“反正到时候带个礼物过去，走个过场就行，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有人送你？”
就在刚刚，顾程诀就给她发了消息，说是在地下停车场，让她出来之后给他发消息。
江念说道：“有。”
林易蓉心里有数：“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有空带他来见见我。”
江念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没反驳：“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林易蓉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神色扭捏：“没事多和我联系，去吧。”
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张姐让所有人提前回去，自己留下来剪花絮视频。
江念的药还在家里面，没有强行留下来，和她交代几句之后就去搭电梯。
李琪薇和她的团队也在电梯口。
电梯打开，江念先上去，站在最角落里面给大家腾位置，谁知刚才在外面站的一大群人里面只有李琪薇一个人进来了。
她身上甜腻的香水味瞬时间充满整个电梯。
江念绕过她按下一楼，李琪薇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你是在假装不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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