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飘飘，熟悉的景致近在咫尺，回家了。
许观脸上扣了个鸭舌帽睡觉。而沈凉看向隔壁的陈茹芬，正在跟风在tik tok上发告别视频，配文：我去见中国间谍朋友了。
她英语水平一般，沈凉也堪堪能看懂。
同样立马下了小红书加入赛博移民.运动。
“……”沈凉发觉，他妈除了图他的钱以外，还行。四十几岁了的人性格还挺活泼的，相当喜欢赶潮流什么的，偶尔他俩还有点话题。
陈茹芬能答应回国，还得多亏了许观替他妈还了欠债，并且只说带她回国溜达一圈，后面不会强求她继续欣赏外国的大月亮。
是呢，陈女士还怕他俩是坏人嘎自己腰子，哪怕已经给她花了很多钱表示诚意，她还心有余悸，好说歹说地才答应回国。
同样沈凉答应一定会还许观，他才不可能让许观往陈茹芬身上投资。
事实上，陈茹芬认清了沈凉后，兴高采烈，还以为他是冤种，捞一波钱就可以跑路，感慨自己真是走运遇上这么个便宜儿子。
到了机场，陈茹芬兴致勃勃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国土，一个劲自拍。许观跟上沈凉悄声疑问道：“你不会让你妈跟咱俩同居吧？”
“不会啊，她住我家那套老房子。”沈凉说。
许观压低了嗓门，“那她问我俩住哪儿？你又告诉她了，你妈要是觉得你家老房子条件差，非得跟我们一块住又怎么办？”
“不会。我可以大气，但没那么孝顺。”沈凉叹了口气，也觉得真是很烦，怎么尽遇到些极品亲戚。
不过反正他让陈茹芬回国也别有用心。
一下午收拾折腾，陈茹芬安顿在了小区，她从记忆里找出了几十年前的回忆，有些恍惚，有些微愕，带着异样的沉默，看去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儿子沈凉。
那个，是她第一任丈夫，沈军的儿子。
爸爸失踪，妈妈没钱，老公好吃懒做惯了，正是这一切地一切，让陈茹芬决心要摆脱这该死的生活与命运。
当年的事她已记不太清，只记得老公醉酒吐了一地的恶心…再后来她就跑了，颠沛流离，因为学历低下而四处辗转奔波。
服务员，保洁妹，宾馆前台，坐台小姐，总之她受了太多的白眼，又因为有点姿色，也经历了各色男人的轻薄和抚摸。
钱，没钱，缺钱。
让她愈发地丧失了本色，这个底层挣扎的女人也曾想靠自己的劳动创出一番天地。可惜天不遂人意，她渐渐地被社会打磨，被花红柳绿、纸醉金迷所吸引，沉醉……
当她跟某个贵公子潇洒一夜，只需打开大腿，得到了三个月累死累活才能挣来的钱后，她变了，也倦了，同时悟了。
这个世界，从来先敬罗衣后敬人。
陈茹芬回过神来，对着镜子一笑，抹上了自己的迪奥口红，瞟去正给她铺床的沈凉。
问：“儿子，你男朋友喜欢你什么啊？”
沈凉一僵，脑子里闪过不好的念头。然后呵呵干笑，回答：“他，说我很顺眼，额……我们俩性格相投吧，处得来而已。”
“哦，是吗？”陈茹芬笑笑，分明也是狐狸眼，却显得刻薄无情，那眼神里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却带着一丝恶意。
沈凉想起，许观曾说过，人有不同的磁场，让你觉得处得不舒服，面相也不喜欢，说话尖酸刻薄，别接近，会影响自己的气运。
不管这话玄不玄，但沈凉偶尔也总能感觉得到陈茹芬的绵里带刺，可能是八字不合。
“是啊，我俩都是同性恋。”沈凉喃喃了句，眼神略过寒意。
话题没再继续，他又给了陈茹芬几千块钱，让她喜欢哪儿好好玩儿，然后说自己要去处理工作，可算是走了。
出了门，正想跟许观发消息，点开微信却发现他给自己截了张图过来。
是陈茹芬发给许观的消息内容。
陈茹芬：才发现你眼镜是卡地亚。
陈茹芬：可以啊小伙子，深藏不露啊。
许观一句话也没回复她。
她几小时后又继续自说自话。
陈茹芬：你用过kiss me吗？这个国货品牌，口香糖很好吃的，口红也好看。
陈茹芬：[图片]
陈茹芬：推荐我一款口红色号，你觉得哪一种更适合我？
“……”沈凉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侮辱。
许观给沈凉总结了他妈四个字。
-极品神经。
沈凉抹了把脸，好想回屋里把他妈赶出去，但是为了忍辱负重，憋住了，他连忙点开微信群‘正德一家人’找到慧明。
发好友申请，备注：
-我找到陈茹芬了。她找我要钱，我给不起，如果你不搭理我的话……我就豁出去，咱们一家人下地狱见面。
恶人还得恶人磨。
沈凉点了发送，恶毒一笑，前所未有的舒爽畅快，心里长久以来的憋闷也散了些许。
下午他回了家，全都别墅。
许观正在线上办公，带着蓝光眼镜，说着正宗的京味普通话跟亨通那边开会，气质悠然，淡淡的散漫，带上了他惯有的胸有成竹、和胜券在握。
那人沉稳内敛，扫了自己一眼笑笑，又继续说着正事，满口的专业术语，鼻梁上跳跃着微光，在暖阳下映衬得好有人样。
沈凉心里很满足，驱散了家里烂人烂事带来的些许阴霾。
他去做了饭，简单炒了个番茄炒蛋，上桌。许观也刚好忙完，过来准备吃晚饭，两人心照不宣，故意没有提起陈茹芬。
吃完饭，许观主动洗碗，气氛一派和谐。
沈凉依在洗漱台看他动作，终于百无聊赖地说起：“观二，真的很谢谢你，我家里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这么多…我有时候甚至在想，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挺不过去了。”
“我也一样。”许观呵呵干笑，用这种□□说道：“大哥不说二哥，我俩都倒霉多多。”
沈凉自后抱许观，把头埋他肩膀上，嗤了声觉得非常好笑，逗他说：“小帅哥，我妈看上你了，开心不开心，有没有觉得自己男女通杀？”
“卧槽……”许观本来是很烦的，但是一听到他这口吻，又给乐笑了回答：“你怎么滴，这态度我以为你要撮合我俩当我儿子呢。”
“你乐个屁，给你点儿阳光你还真灿烂。我妈喜欢的是你吗？那摆明了不是你兜里的钱嘛！”
沈凉搂紧了他，愤愤不满，有点子不爽道：“我撮合我妈和你爸还差不多……你爸又孤寡，这下坐牢家里也没人住，驷马集团肯定比你亨通快递有钱多了呀。”
“呸——想的美。”许观在手指上捞了点洗碗水，弹去沈凉的脸。
沈凉被冷得一抖，咬了口他的肩膀肉。
“我爸那边……判两年。”许观叹了口气，说：“我哥的情况我咨询了律师，现在是只要他一回国，那就必须坐牢，而且因为德润公司的法人是他，他被判的时间肯定要比我爸更久。”
沈凉嘟嘴，小声问：“嗯……你会怪我吗？如果我不去那一趟，说不定你爸和你哥也会没事。”
“与虎谋皮，翻车是早晚的事。”许观回答。
沈凉把自己给慧明发的消息给他看，冷声：“既然江忠书收了我爷爷这个麻烦，那我就用我妈这颗毒瘤，把他俩统统拉下来。呵，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这么算计谁，而且居然还是我念了大半辈子的亲人们。”
两人沉默半晌，打发时间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狗血的爱情剧，沈凉打哈欠犯困，许观把他揽自己怀里，同时把羊毛毯子盖上了他俩盘沙发的腿。
突声：“江怜没跟你道歉？你明天上班的话，光是想想我都替你尴尬。”
“不尴尬……”沈凉困兮兮的，“我又没做错什么，他一个体制内领导敢对下属搞强制。”话题到了这儿，他突然一个弹起惊醒。
摇了摇手指，对许观道：“他是正厅级干部，要是被有心上位的人知道了他私德有亏，那不是天赐良机……我这想法好不好？儿子出事，他老爸铁定寄寄。要不，我去勾引江怜，你就搁旁边录音？”
“有病啊！”许观带着怒气瞪他一眼，吼道：“我他妈会同意你去干这种事？！行了，从明天起你不用去上班了，我养你。”
“又不是真的勾引……”沈凉也恼了，一骨碌要坐起来，话说一半被许观给摁手压脚地怼沙发。
许观像是真听进去了，咬牙切齿，较真道：“你是不是对他真有意思……我哪儿不好，我哪儿不如他，你说出来我弄死他成吗？”
“……”沈凉被他逼得趴沙发，艰难地别过脸去对他虚了虚眼睛吐槽，“你是不是傻逼？”
许观也重复他一句：“你是不是傻逼？”
“你当着我的面说要去勾引别的男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公哎！还让我去录音，草，这种事录音证据不足吧，我是不是还得买一个摄像机给你俩录像啊？我去，这种事情曝光了后，我俩这算不算是诈骗？”
“我就随口一说你他妈！”沈凉急了，吼了一声，然后哑然闭嘴。他仿佛也觉得自己是伤到了许观的心，然后放软了嗓音解释：“行吧，我错了，当我没说。”
两人又沉默，坐正了看电视没话题。
“哎，要不……”许观突声，“让你妈去勾引江怜吧。那你们领导把他的名表咵咵一亮，他人又帅，你妈那拜金女铁定沦陷不是。”
“……”沈凉捏了捏嘴，没吭声。
良久，说：“有道理。”
为什么我俩居然能一本正经的讨论这种话题？——沈凉后知后觉，最近的自己真的有一种心平气和的疯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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