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画船上,小郡王嘴里叼着一叶苇叶椅在那画船尾。那韩公子坐在另一边穿一件红黑日式睡袍把玩着烟枪,烟枪里是烟丝,据说是那海南产的。身旁是吃着青团的乐儿。船头是芙儿,一身粉藕般的衣裙,唱着昆曲。余音绕梁,袅袅婷婷的身影煞是好看。
小郡王看的起劲,忍不住鼓起掌来。韩公子听着昆曲,看着池中荷花亭亭玉立,不觉有些热,便喝起了冰凉的茉莉绿豆莲子茶,轻甜的味道有几分荷叶的清香。
阿乐给大家端茶倒水,又伸手扶过画船外的水面,扶过粉白二色的荷花,芙蓉花映芙蓉面,粉衣绿罗裙美的像个画中仙子。
比起这天真美人,那小郡王倒是觉得这芙儿更胜一筹。
阿乐摘了一片花瓣,上面放上几粒青团,粉粿便捧着翩然到了韩公子身边。
一瞬间,韩公子有了老父亲般的慈爱。看着小郡王直想笑。
许是隔壁画船上的公子哥儿们看到了这边画船上的二位佳人,又许是这画船着实精致。便有了结交的念头,便是移船相近。
那坊船格外华美,红木搭建,雕梁画栋,又挂以灯笼,傍晚时分格外灯火通明。
却见一公子哥儿,身着蓝色长袍,腰系青色腰带,面若敷粉,唇上两撇青须,水墨印上去的一样。
“公子何不带着这三位佳人去我们坊船上坐坐。”声音到是清脆,又有些精于应酬的老道。
小郡王看那坐在船一侧睡着了的“韩氏”,不住想笑,这瘦弱柔弱的体态,略施脂粉的芙蓉面,一身日式便袍,还有那手中的雕花烟枪,像极了岸边坊间教坊司中领过来的头牌似的。
韩公子许是听见了,眉间一簇,心里觉得好笑,就将错就错吧,他也不想解释什么,便继续假寐。
“我这三位妹妹们还没同意呢,要不我去问问她们的意见。”
芙儿强忍住不笑,那阿乐却笑出了声,明眸皓齿,惹人怜惜,天真可爱倒也没人会怪罪她。
“小生姑苏人,姓徐,字瑶之”
“不才洛邑人,姓张,字沐之”
二人行了礼,好一副谦谦公子的礼乐之美。
“这二位姑娘,一名蓉儿,贴身丫鬟是也,一名阿喜,乃是那爱妻之妹,拙荆云初,慕家大小家,曾与家父与倭国从事海上贸易。”
“久仰久仰”
只见那慕家大小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弱柳扶风的行了个女子礼。
瑶之心中不爽,看这慕大小姐病怏怏的,又拿着烟枪,一副半死不活的痨病鬼样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与那蓉儿阿喜相比,一副奇装异服,如丧考妣之态,许是家中从商,家财万贯。
于是便想起自己家那位“老妖婆”来。看那沐之兄一副奉承样子,更是又气又心疼。
一会儿得和他好好喝一个。
看那沐之兄解下自己的鹤氅批在那乌鸦身上,嘘寒问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到了对面的坊船上,添酒回灯重开宴,还有那琵琶女,琵琶拨的甚是动听,玉珠撞银瓶似的,生的也好看,二八年华,气质洒脱内敛,仅是往那黄花梨凳子上一座便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可比那琵琶行中的半老徐娘演奏的好多了”那徐公子撇向一旁抽着烟枪的韩式,话里话外都是看不惯。
“个有风采,琵琶女的演奏我还看不到呢。”韩公子提起嗓子说话有些雌雄莫辨,又带着一点沙哑,甚是好听
而那徐公子就是看不惯,只觉刺耳。
“慕姑娘可否与大家演奏一曲”
一旁的赵公子,李公子,王公子,萧公子都有点尴尬,簇着眉,不知这徐公子是哪根筋搭错了,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这琵琶我到是略通一二,不若不才为诸公弹上一曲,蓉儿唱曲,喜儿做绿腰舞,弟兄几个效仿那魏晋竹林七贤”
说罢那张公子便登了台,接过那琴俾手中的琵琶弹奏起来,比起那少女弹奏的更有些许蓬勃大气与豪放在里面,恰似塞北绯红,又似这湖畔的白鹭,轻盈悠然。旁边是那蓉儿唱昆曲,一颦一笑都极有韵味,那边是喜儿,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那韩公子在台下打着拍子,恍惚间,他发现,小郡王似乎更喜欢做他。看他们三人相得益彰,一瞬间有点迷茫。
自己若是小郡王呢?
若自己是个女子,和小郡王这样的男子,常伴他身侧,是做台下这个家中妻好,还是那台上侍妾婢女好。
罢了罢了,喝一杯酒,便忘了那俗事纷扰,他低着头,几缕碎发遮住了眼眸。
“我敬嫂子一杯”那徐公子许是看他太过孤单,便凑上前来。”近看这慕姑娘,睫羽低垂,容色秀丽,气质高雅,不得不承认确实生的好看。除了骨架略大,比那张公子高上几分外,他素来不喜欢女子这样。
只见那慕姑娘浅笑,低头,发丝垂落,一袖遮着,一袖饮酒。
“不若我替娘子喝了这酒,爱妻体弱,不胜酒力。”小郡王接下了酒杯,一饮而尽,豪气干云。
一白衣胜雪,一黑袍内敛,好一对翩翩人间客。
几位公子酒酣,聊的热火朝天,诗词歌赋到戏曲再到风流韵事,从划拳到行酒令到投壶,从入朝为官到从商都聊了一遍。
那蓉儿倒酒,喜儿陪着那不胜酒力的“夫人”回船上歇息去了。
乐儿与韩公子躺在画船中,韩公子抽着大烟,乐儿在旁边一双红酥手团着烟弹,赤红色的丸子配上白皙细嫩的手甚是好看。韩公子看那乐儿玩的起劲,团了一个又一个,不觉想笑。
“到了夫君家,可没办法再这般顽劣了。”便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那乐儿却轻轻吻了上去,对着韩公子淡紫色的唇。
韩公子一惊,推开了乐儿,用烟枪轻轻敲了她头一下。
乐儿比划着,想永远喝韩公子在一起,四处游玩,在这教坊司中当个教习老鸨也好。
韩公子抚着乐儿额前的刘海,掀起手覆了上去。
不烫,许是没有发烧,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那阿乐却伸出一双素手去解他的衣服,给韩公子吓得不轻,两人相互依偎之间,韩公子只觉身体发热,头晕目眩。
韩公子抓起一个果子塞进阿乐嘴里,拥入怀中,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安抚着,阿乐哭的像个孩子。
梨花带雨的真好看。
“回去让教习嬷嬷教教你吧”韩公子捋着那柔顺的长长小辫子,那阿乐睡着了。湖上那萤火虫甚是好看,阿乐要是看到了,应该会想抓几只放进玻璃灯里吧。
这“应酬”完的小郡王一回舱中便看到了这一幕,黑衣公子抱着那粉裙美人,一副男俊女美之景,着实让人心生一股无名火。
又是这个阿乐。还好她要出嫁了。
韩公子腿上躺的是阿乐,左边坐的是小郡王,画面颇为和谐。韩公子看着两岸风光抽了一口烟,将烟雾朝外吐去。
芙儿给小郡王递了茶,小郡王和芙儿谈笑起来。
韩公子比了个嘘。
“别吵醒她了。”
船靠了岸,是等待已久的马车,韩公子背着阿乐,芙儿跟着小郡王,四人一同上了马车。
到了那“观雨堂”,阿乐偏要韩公子住一个房间,韩公子无奈,只得和阿乐一同进了那苏子院。
留下小郡王一人生闷气,安排好芙儿,一个人喝酒去了。
虽知那韩公子长年吸食大烟,没有那个功能,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本来该是我们两个躺在一起,饮酒观星,两个丫头睡在一起吗生着闷气倒也睡得早
搞得自己跟听墙角的老婆婆似的。
阿乐和韩公子喝了些芙儿准备的桃花酿,又用那本来小郡王准备给自己和韩公子的观星台看了星星。
一手搂着阿乐,一手拿着烟枪。
那阿乐呀,全当他是蒋大人了,枕在他的左胸上,睡的香甜。
这韩公子一脸无奈,抽着烟枪,这阿乐未免太依赖他了。
看着这旁边的一大堆烟弹,怕不是得抽上半个月。
快点送走她吧,受不了。
手都给自己抓破了。
韩公子掀开头发下的左脸上有道疤,脂粉遮着,看不出来。
当时从人贩子手里救下阿乐的时候,被利器划上的,韩公子不知如何是好,他喜欢阿乐,但实在没有男女之情。
他也真心希望阿乐嫁个好人家,而不是跟着他混迹于教坊司。平心而论,阿乐比芙儿更像他亲妹妹。
那边京城中,蒋府上的蒋公子伏案写字,书法遒劲有力,行云流水。
却见他取了一张新纸,在上面画了一美女,眉目甚佳,明眸皓齿。一袭胡服更显英姿飒爽不失温柔妩媚。
“书中自有颜如玉啊”他认真画着,想把这张画也放入聘礼中送到那“云府”去。
提字苏州富贾侄女张云乐
“阿丘”谁骂我了,也好笑,朝廷里明争暗斗,自己又有些许脑疾,总能听到一些人在头中叽叽喳喳。
那阿乐恰好合适,没有舌头,是个哑巴。不似那寻常女子,长舌妇似的。
自己可以给她讲很多奇闻逸事,教她诗词书画。
也是奇怪,只有和阿乐呆在一起,他的脑疾才会好一点。
见阿乐睡下了,那韩公子便起身去了庭院。庭院中是松竹柏树,小桥流水,睡莲合十。提着宫灯,迎面撞见了小周郡王。
“呦,与佳人缠绵够了,想起我来了”,腮帮子鼓鼓的,一袭玄衣鹤氅。
“怎么,小周郡王是惦记上我身边的哪个姑娘了。”看他醋意大发,那韩公子便想都弄一翻。
“你要是个寻常女子就好”小周郡王想着“我肯定将你纳入府上”
“给爷死”在胡闹给你从桥上推下去,韩公子在后面猛拍了一下小周郡王。
然后二人到芙儿的窗前
“张怀民,张怀民睡了吗”
“怀民亦未寝”
“走,一同去那庭院中散步去”
三人坐在庭院的老柏树下,在一青色大理石的棋桌上,喝着杏花村的清酒,吃着毛豆和莲子。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那明月不正是那苏子院中的阿乐吗。
月光正好,浮云浅淡,远山如墨。
芙儿靠在小郡王肩头,翻着红绳。韩公子抽着大烟,里面是阿乐团的烟弹。
“以后可得劳烦芙儿了”
“不要紧不要紧,我应该的”哪知那小郡王舔着脸凑上来。
三人嬉笑着,唯有韩公子想那阿乐。阿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娘家就在这儿,省亲就回。
蒋公子亦是正直之人,断不会责打于他。风流侍郎和富商之女,定是良配,愿二人白头偕老。
至于那阿乐拿手给自己比画的想与自己一同在教坊司,永远在一起,做个教习嬷嬷什么的……
好像也不错,如果自己没经历这一切,娶个阿乐这样的是再合适不过了,只可惜了
薄命之身怎敢误佳人。
小郡王仿佛看出了点什么,芙儿也拾趣的退下了
“怎么了,舍不得那乐儿妹妹出嫁啊”
“这是担心她受委屈,不适应那蒋府的环境”
“不就是嫁过去当丫鬟的吗,担心什么”
“在我这儿也是当丫鬟的,做不好也是要挨骂的”
小郡王轻轻推了一下韩公子的脑门儿,“就你想的多,这里的姑娘们可是被你惯的没边儿了,尤其是那芙儿和那乐儿”
“我太闷了,想去买个小丫头送她去学唱戏”烟雾缭绕,袅袅升起,韩公子抬头看了看漫天星斗。“也全当替乐儿陪着我了”
“养大了送我”
“你看我唱个戏行吗?”你身边美女如云,不缺我要带的这个小丫头片子。
“那你唱啊”
“我唱王爷的,你唱民女的”
喝多了的小郡王甚是可爱,韩公子笑着喝着酒,手上戴着那紫水晶手串儿,用烟枪打着拍子,偶尔符合。
对面是那小郡王,把民女迷恋王爷唱着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怨他抛下自己,又恨自己家境清寒,又慕他风流倜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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