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两点多，两位家长早就熟睡，路妈妈留了灯，还洗干净许多水果摆在桌上。
路槿橙很少熬夜，唐枳悄声洗完澡回房，发现她闭眼安静侧躺着，呼吸很平稳。
房间昏暗，只能凭借微弱的手机屏幕光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被拉长投影在眼睑。
唐枳动作很轻很轻爬上床，就这么无声地打量，她小巧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间，连着半张脸也被细软的发盖住，依稀只能见到一块瓷白的肌肤。
在路槿橙跨越人群跑来时，有那么一瞬间，唐枳什么也不想顾及了，可理智在吵架，和她的隐忍，和她的感情吵架。
“路槿橙。”她凑到她耳边，用很轻很轻的气音低喊她，“你可以等等我吗？”
路槿橙听不见，睡颜乖巧柔软，唐枳笑一笑，挨在她身边躺下。
窗外寒流彻底登陆城市，一片浮躁喧嚣的风声刮起，而窗内温暖，有种子早已发芽，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静静长大，等待开花。
……
路家是做服装生意的，路爸爸为人真诚，公司起步不算很高但也稳定发展，路槿橙是独生女，从小衣食无忧，父母开明，耳濡目染下的她虽然表面冷淡疏离，实则待人处事很诚恳。
唐枳知道这一家人是极好的，可就是因为极好，她才要克制。
“你这孩子，怎么能让你动手呢！”
路妈妈听见厨房响动还以为是路爸爸在做早饭，结果发现路爸爸在厕所，厨房里忙碌的是挽起头发系着围裙的唐枳。
唐枳回过头，脸上的伤也随即暴露，她浅笑：“阿姨新年好，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
路妈妈立刻拧了眉，上前询问：“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受伤的？哎呀，这么漂亮的脸怎么弄成这样了？”她说完还要去翻家里的药箱，被唐枳制止了。
“没事的阿姨，不小刮到而已，我伤口好得快，半个月就好了。”
路妈妈果然像路槿橙说的那样“啰嗦”，絮叨起来：“这可不行，你消毒了吗？是不是铁钉刮的？那你要去打破防风才行，幸好不在脸中央，在脸中央这不破相了吗？这好好一张脸……”
路槿橙被吵醒，满头凌乱拉开门埋怨：“妈妈，你一大早的祸害人家唐枳干啥！说我一个不够，还说她，都给人听烦了。”
唐枳熄了灶火：“没有，阿姨是好心，没事的。”
“你看看你看看！”路妈妈拍一把自己女儿的脑瓜，“就你不领情！我这不是为你们好吗？”
唐枳放好厨具端菜出来，见路槿橙站在厕所门口抱着脑袋怒视她，唇语：叛徒！
要不是手上有盘子，唐枳真控制不住要笑弯腰，小狗怒视——好可爱。
路妈妈平生第一回尝试晚辈做的饭，还不是自己亲女儿做的，她在下筷子前想的是唐枳看起来不像会做饭的模样，不管好不好吃也是心意。
吃第一口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又打了一下坐在旁边好好吃饭的路槿橙。
“你瞧瞧唐枳，人家真是做什么都这么优秀！”
路槿橙：？
亲妈啊，不过一晚上唐枳就是别人家的优秀小孩，而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路槿橙不敢顶嘴，夹起一块炸猪排奋力咬一口以此发泄。
唐枳盛完汤，很理所当然地放到路槿橙面前，听见路妈妈说：“看你这么熟练，你在家你爸爸妈妈也舍得让你干活啊？”
见那双收回的手很明显停顿了一下，路槿橙赶紧吞下嘴里的食物转移话题：“妈妈，等会我们要去逛商场，晚上就不要做我们的饭啦。”
路妈妈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又出去吃，外面的餐馆都不卫生，那些都是不好的油，餐具都不给你洗干净，那些碗筷摆在厨房全部都爬蟑螂……”
路槿橙受不了，把菜推到亲妈面前：“您快吃饭别说了，不要辜负唐枳的厨艺。”
饭后的两人穿鞋准备出门，路妈妈从屋内出来拿了一封红包给唐枳。
“阿姨祝你新年快乐，来拿着吧，给你的压岁钱。”
唐枳不肯收，来回拉扯几次后她索性拎起垃圾袋转身出门，路槿橙抢过红包冲路妈妈使眼色：“我们出门啦！”
大年初一的商场小孩子特别多，唐枳走在外圈被好几个小孩横冲直撞，路槿橙看不下去，要拉她走。
两人站在人烟稀少的商场角落，唐枳交叉双手抱在胸前，问身边人：“你想干什么？”
路槿橙无视她意味深长的眼神，指向不远处：“咱们去唱歌吧？”
那是几台小型的KTV，一次最多也只能容纳两人，唐枳并不爱这些地方，但看见里面亲热的小情侣她改变了想法：“行。”
路槿橙进去后抢先一步扫码付款，拿起麦克风吹了两下才出声：“唐枳唐枳，唱首歌给你听。”
唐枳看她神气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好，我听你唱。”
路槿橙满眼都是“等着”的自信，然后按下伴奏。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别让谁去改变了你。”
“你是你，或是你，都行。”
“会有人，全心的，爱你。”
唐枳的面容在路槿橙闪烁澄澈的瞳中异常清晰，她看见自己似乎是震惊的，但又好像是悲伤的，无数情绪争先恐后涌上，摧毁她每一分理智。
这首歌前奏很低沉，她原以为路槿橙要唱一首缓慢的抒情歌，却没想这姑娘小小的身体爆发力异常强，到副歌部分的高音又稳又厚实，迸裂在耳旁，触动从指尖流畅至心口。
“哪种美丽会换来妒忌。”
“你并没有罪，有罪是这世界。”
“生而为人无罪，你不需要抱歉。”
这是唱给她的歌，这样的歌声，让隐忍的克制变得冲动……
从小房间出来，唐枳一直沉默，路槿橙用手晃在她眼帘前：“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唐枳抬头，用下巴指了指身后说：“现在还有拍大头贴啊？”
路槿橙顺着方向转身，几个拍大头贴的机器发出很可爱的音乐声，不过也无济于事，没有人会去光顾。
这都过时了，路槿橙心想，谁还会来游戏厅拍这种很古早的照片？
唐枳声音从上方传来：“我们去拍照吧。”
路槿橙：？
她被唐枳半拉半扯拖进帘子，望向前方夸张到失真的自己哭笑不得：“救命，这是我吗？”
唐枳倒是很感兴趣，左调右整了一通，她太高，不得不半跪在椅子上，对屏幕整理额发。
路槿橙垮着脸问：“真的要拍吗？”
唐枳将长发拨到肩后，说：“刚才那第一首歌叫什么？”
“啊？”路槿橙歪头回想了一秒，答道：“叫《玫瑰少年》”
“你唱歌很好听。”
路槿橙被她突然的夸赞弄得脸颊绯红，她掩饰性地抿唇笑道：“是吧？说了不会让你失望。”
唐枳淡淡地“嗯”了一声，又开口：“我一直想对你说……”
机器背景的音乐突然响起，路槿橙没听清后面半句：“啥？你说什……”
唐枳举起遥控按钮：“要拍了。”
“别！”路槿橙慌忙整理刘海，“别按别按！等等……”
阴影笼罩下来，遮住头顶过于刺眼的日光灯，两人相近到鼻息间能闻见柑橘与玫瑰缠绕的气味，混着发丝的清冷淡香，在这小小空间散开弥漫。
有人说一旦尝过甜头便会沉溺，唐枳溺得很深，炙热的呼吸泄出，她内心在挣扎。
就这一次，她想放肆这一回，那斟满的情意再不倾泻便要溢出了。
帘下有行人路过，几丝细小的风吹至脚踝，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脑海盘旋：可你会害死她。
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唐枳瞬间清醒几分，往后拉开二人的距离。
***
“这啥啊！都拍成什么样了！”
路槿橙坐在日料店的软椅上，翻看手机里无数张一模一样的照片，皆是两人在对视，而且因为时长不够，后面十几张照片都是这个画面。
她皱眉上下滑动屏幕，抬头见罪魁祸首就在对面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将手机屏幕亮出来：“都怪你！拍的乱七八糟！”
唐枳起身，扫码按了点餐将手机给对面气呼呼的姑娘：“要吃什么随便点。”
路槿橙见她站起来，问道：“你去哪？”
唐枳笑意很温柔，摸上她头顶：“我去厕所。”她停顿一下，“放心，不会始乱终弃。”
“……”路槿橙面无表情拿下她的手，“你去吧，我看菜单。”
唐枳走后，她的手机弹出无数条消息，路槿橙刚划上去又有新的出来，点着点着不小心就跳到了微信界面。
满屏信息，有罗江伟的，有邱叶的，都是未读，旁边还有红点，唯有置顶是没有的，路槿橙仔细看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头像。
原来她发出去的消息都看到了啊……
她抚上左胸的位置，唐枳的气息已经逐渐消散，可心口的跳动咫尺吵闹。
“在看什么？”唐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座，甩着湿漉漉的手凝望她，双眼像有雾气。
路槿橙手足无措，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看的，刚刚不小心点到，我啥也没看到！”
唐枳擦了手，不在意地说。
“你随便看，我再要个菜单。”
歌曲是蔡依林的《玫瑰少年》，故事很震撼，某种意义上很适合唐姐，不愧是橙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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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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