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已响，南蝶摘下眼镜前去开门。
“当当——”
双臂环胸，南蝶斜靠在门上冷眼打量着一身西装的萧愁。
“你不会忍心看着我给你带了这么多东西，然后把我拒之门外死活不让进吧？”萧愁夸张道，“我可不是专门给你买的，我是怕你饿死连累我。”
“啊，原来你还活着啊？这么久没消息，我还以为你死在国外了。”南蝶也夸张道。
萧愁白了眼，推开挡路的人自顾自进了她家，打开冰箱门后他愣了一瞬，随即熟练地在冰箱里塞好各种吃食。
“我要是死了，你也趁早自我了断吧，反正没了我你也回不去。”
南蝶关上门，从购物袋里挑了一瓶啤酒出来，戴上眼镜继续伏在电脑前工作。
“没了你我还有工作，回不去也不会让自己饿死。不过饿死也好过在梦里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杀掉好。”
萧愁手一顿回头看她，神色探究，而这时南蝶也扭过头，仰起脖子灌了口酒。
无形的争锋融化在这一刻的视线交汇中。
一对筑梦师和破梦师，若是有一方死于非命，另一个能感觉到，但也仅仅是感觉到，一颗只有一半的石头是没有能力独立回到宇宙的，他们会被遗弃。
萧愁也拿出一瓶酒，仰头灌了一口，酒从口中滴落，掉到深色西装上，不留下一滴水渍。
他看着南蝶移开视线，目光停留在她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眼花。
“你这什么工作，这么多字看得过来吗？”
南蝶转回过去，“剧本。我这工作每天都要看这么多字，哪像萧老板，天天办公室坐坐，空调吹吹，秘书唤唤，工资就来了，好不潇洒啊。”
她低下头，冷冽的目光从眼镜下穿透出去，攻击坐在客厅垫上的人，“看我的电视记得给电费。”
萧愁这时刚打电视，听到这话手一顿：“那你把我的酒吐出来。”
“我付钱。”
“我送过的早饭也吐出来。”
“那你说晚了。”
萧愁被气笑了，“好啊，你有种。入梦吧，你最好别被我抓到。”
南蝶也冷笑一声，提着酒瓶子和他一起坐在地上。
她向萧愁礼貌伸手，“After you.”
萧愁又是一愣，接着被气到不行，他一把扯开领带，最后瞥了眼南蝶，双指点在额头，向下一滑。
“入梦。”
叮——
破梦师上线。
“我是南蝶，职业破梦师，找出筑梦师，安全离开梦境。”
睁开眼，她先闻到了一股油墨味，接着眼前是一张试卷，密密麻麻全是字，准备说是字母。
不会是因为入梦前她口嗨了一句，便给她来一场英文考试吧?
照例先观察周边环境，从睁眼的瞬间她就感到一丝奇异。
这个考场的蓝色的，蓝色的墙，蓝色的黑板，蓝色的桌椅，可以说一切都是蓝色的，除了人和窗户。
考场内大约二三十名考生，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待着动笔的铃声。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教室，看起来属于条件比较好的学校，还配有空调和电子屏幕。
考场上，除了考生，便是监考老师。
据她所知，大型的重要的考试会配有两名监考老师，而此时考场内只有一名监考老师。
她已经找到筑梦师了，监考老师就是筑梦师。
在场所有的考生，出了南蝶自己，全都没有脸，而另一个有脸的人，是监考老师。
和老师视线交错的一瞬她就知道，他们都认出了对方，但是萧愁没有别的动作，也没有叫停，而是继续扮演着监考老师。
他没有这样的自由度，不能做出不符合监考老师行为的事，否则梦境主人会有意识，这个梦会提前结束。
但是对于南蝶来说，识破了对方，她就有足够的余地可以保护自己。
算是松了一口气。
铃——
考试铃声响起，考生全都拿起了笔开始考试。
这个梦的主人应当是个学生，学生因为学习的焦虑会做出这样的梦境不奇怪。
她也拿起了笔，扮演一个普通的学生开始阅读。
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英语试卷，足足八张纸，全是阅读理解，其中一篇甚至占了足足三页，她顿时有些头大。
耳边已经有动笔的声音，还有学生在小声念，她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先去找题目......没有题目？
等等，她知道考试的形式，一篇阅读后便是题目，但此刻她翻来覆去找，却没有找到任何题目。
整整八张阅读，没有一道题！
不好，心开始狂跳，一种足够燃烧血液的焦虑从脚底腾起，席卷了她整个人，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只过去五分钟，可是她已经快急哭了。
这是来自梦境主人的焦虑，对考试的惧怕深深烙印在学生心中......
要是写不完怎么办？
要是考得很差怎么办？
别人都写得很快只有自己很慢怎么办？
要是......没有题目怎么办？
手开始发抖，脑子也开始发抖，梦境主人的心在强烈抖动和害怕，这恐惧不亚于见鬼。
按住自己的手，南蝶告诉自己，别怕，别怕。
没有题目，可以自己创造题目。
她翻倒第一篇阅读后，直接下笔在纸上自己编题目。
她知道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题型，自己随意编几题，然后再编几个容易找的答案就好了。
咯——
桌子上忽然被敲了一下，心又是猛地一沉。
她抬眼就看到了监考老师，或者说筑梦师萧愁。
她不怕萧愁，但是梦境主人怕监考老师。
他盯上自己了，她知道。
兢兢业业做题，考试而已，她应付得来......
“老师！老师我错了！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一阵骚动出现在考场上，后排传来一个考试惊魂无措的哭声。
“同学，你作弊了。”监考老师铁面无私。
作弊是考场上最不能饶恕的，一经发现便会取消成绩，通报批评，南蝶忽然感到一丝害怕和庆幸。
这考场还真是栩栩如生，让她也不免紧张起来。
她转过头，好奇监考老师会对那位同学进行什么样的惩罚。
老师收走了卷子，撕成了碎片，然后拍在作弊同学的肩膀上，抬起头对南蝶笑笑。
然后那位同学变成了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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