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一条消息，再晚我也能看得见，这跟几百几千条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程时不是很理解谈恋爱追求人每天发几百上千条消息的举动。
他们科室医生群里六个人，三天下来总共只有两条聊天记录，还都是主任发来的养生要趁早，别等老了再后悔之类的养生小论文。
主任发消息的时间正好是程时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也就是他徒步想逃离这座城市的那天。
如同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珍贵活化石，程时的发言让池西清楚的明白一件事。
别说恋爱，程医生绝对连棉花都没弹过。
“程医生，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我自己了。”
池西耷拉着眼尾，拖着长长的音调，他的声音本属于阳光爽朗的一类，此时刻意放慢的调子，倒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撒娇意味。
然而性子冷淡的程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只会诚恳地建议池西：“那就再克制克制，这么多条消息手机容易卡，卡次数太多会宕机，宕机的话……”
他就得花钱重新买手机。
这与生俱来的工科男气质，池西盯着他紧扣的烟灰色衬衫，工整熨帖。
顺着衣领往上是性感漂亮的喉咙，程医生喝水吃饭的时候总是比别人要性感许多。
再往上，就是程医生秒杀方圆十里少男少女的英俊帅气脸庞。
池西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跟一个人谈恋爱的想法。准确来说，他活了二十年，头一回觉得跟人谈恋爱应该实行四秒制。
第一秒：邂逅；
第二秒：相爱；
第三秒：结婚；
第四秒：偕老。
都说食色性也，什么时候他才能看到程医生脖子往下的地方。
而且他的嘴唇，看上去也很好亲的样子。
“程医生啊程医生。”池西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袖口，他想试试程医生的手，是不是和他的人一样冷淡：“但凡你稍微热情那么一点儿，咱俩现在孩子都有了。”
程时还在回忆原主的银行卡余额，甫一听到程时要跟他生孩子，脸上严肃的神情险些绷不住。
“打住，这个绝对不可能。”
他语气凝重道，看上去完全没有要跟池西在一起的想法。
“为什么不可能？”
池西一看他这样，当即问道。
在他心里，已经默认他们将来必定结婚，这些不过都是时间问题而已。
程医生现在说不可能，不等于当头一盆凉水泼下来，他们爱情的土壤上还没播种耕耘，就宣告失败凉凉了。
像话吗？
可能吗！
“还能为什么。”
程时冷静下来。
顾珩属于小说里典型的霸道总裁攻，冷酷无情，手段残忍，作者笔下永恒拥有主角光环的万能人设攻。
他作为小说里的初恋男配，能在剧情推进过程中活下来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怎么可能无聊到去跟主角抢男人，而且，他跟池西两个人，谁都没有生孩子这项功能。
“你能生？”
程时掀起眼皮，薄而透明的阳光落在他的鼻翼上，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并不怎么明显的嘲讽。
可就是这样，让本来紧张严肃的气氛，不知怎么的变得莫名其妙喜感起来。
池西清楚地知道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幽默感，程医生有着有趣的灵魂，令人痴迷的外表，能让所有人为之向往的资本，但他怎么都没能想到，对方一句话会让他成功破防。
“这……其实孩子都是次要，在我看来，还是生活□□更重要，您说是吧程医生？”
池西小脸假装通红，故意说重其中某个字的音调。
程时：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搞黄色？
“不想被扔出去就站一边去。”
深知拿他没办法，程时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他再次深深感受到自己跟同龄人之间的差距。
有的人拼了命的跟主角讲道理。
有的人拼了命的想跟他搞颜色。
“我帮你，男男搭配，干活不累，程医生你学识渊博，肯定懂这个道理。”
程时回过头一笑，露出两排森白整齐的牙齿：“程医生别的本领没有，跟主任借两把手术刀还是行的，信不信干死你。”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小成本网剧，里面的暴躁医生就是通过这个方式成功吓跑屡次跟他告白的患者。
程时记得很清楚，剧里的暴躁医生一拳砸到桌面，威胁对面**熏心的肌肉男道：“再敢来骚扰，信不信劳资一刀下去干死你！”
效果非常明显，打那以后，程时没再在剧里看到肌肉男的身影。
此时此景，他这么说，想必池西多多少少都会对他产生畏惧，说不定还会当即放弃追他的遭天谴念头。
程时内心隐隐期待他的反应，如果能像他想的那样，幸福生活还真就近在眼前。
“你要……干死我？”
池西一双眼难以置信看向程时。
他知道程医生口中的干肯定不是他想的那个干，虽然他们的音调完全一致，奈何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程医生多半是想做掉他。
可是……万一程医生真的想干他，那岂不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他，天大的好事！
池西内心同样期待着程时的反应。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程时后知后觉反应过他说的什么狗话，结果就是，他差点当场把自己扔进锅里炒焦炒糊炒没。
“咳咳，先做饭。”
程时假装淡定去切菜，今天的菜，救了他一命。
“喔。”
池西挠挠后脑勺，也有点尴尬。
池西：程医生刚刚，他刚刚说他要干我。
程时：生无可恋脸，现在自杀还来得及吗。
半晌后，池西借口去洗手间的工夫，给室友打了通电话求助。
“卧槽高嘉宇，程医生说他想干我，你快查新华字典，看看这个字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我搞错了！”
不到五秒，隔着两间卧室的距离，程时清清楚楚听到池西的咆哮。
“卧槽卧槽卧槽！程医生他居然真的想睡我！！！”
午饭程时做了简单的家常菜，两素一荤，池西一个人解决掉三分之二，新晋厨师程时本人因为亲自下厨加上说错话，以及他家隔音效果太差的缘故，只吃了一小碗米饭。
这碗米饭吃的他那叫一个心塞。
池西全程盯着他，恨不得当场扒掉他的西服裤跟他上演厨房play，如果不是他腰带系得紧，必定得早节不保。
“人生无憾了。”
池西摸了摸自己不再扁平的小腹，他今天不仅吃到程医生亲手做的爱心午饭，还得到程医生传达的恋爱信号。
此时此刻他就如同一只吃饱粮遍地滚的仓鼠，露出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你去上班，家里留着我来收拾，正好我下午没课。”
池西笑得一脸满足，他已经默认自己成为这个家的半个主人。
想想他的恋爱史简直不要太成功，不到一天时间，他就已经成功加入这个家庭。
程小咪视他为亲爸爸，程医生视他为亲老婆。
相信在未来不久，他们一家三口就会愉快的进行全家福拍摄。
“那好，麻烦你了。”
程时完全忘记他家有洗碗机的事实，全程无视池西黏在他身上的视线，绷着一张生人勿近脸，程时抓起手机径直往门外走。
走之前甚至没跟程小咪上演父女一别三回首经典老番，颇有一种落荒逃跑的意思。
·
医院里，几个护士趁着空闲时间聊天。
“你们有人觉得程医生下午怪怪的吗？”其中一个圆脸护士疑问道。
“怪好看的？”
“怪帅的？”
“怪适合结婚生孩子的！”
四个护士当中四个都是程医生的超级颜粉，每天除过正常工作外，都在打听程医生的日常动态。
圆脸护士下午来上班的时候，恰巧跟程时一趟电梯。
平时她都会主动跟程医生打招呼，对方也会礼貌回应一声“下午好”，往往这个时候圆脸护士都会笑得跟朵花一样，只不过今天她不太能笑得出来。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程医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身贵族程医生。
“不就回你慢了几秒，说不定程医生当时正在想哪个病人的情况，反应慢了而已，别给自己找气受。”
圆脸护士下午跟程时打招呼时，对方心不在焉，圆脸护士叫了三遍，程时才朝她投来一个怎么了的迷茫眼神。
“要是单纯没反应也就算了，关键是程医生他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我看挺正常的呀，还是那么帅那么高冷，好想跟他谈恋爱哦。”
“说不上来。”
几个护士面上愁容惨淡，而话题的主人公，也就是程时，此时正在跟一个“同龄人”女孩儿面面相觑。
“你就是程时？”
对面坐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长相出众，是这个年纪当中耀眼的一类，同时程时也看得出来，对方似乎是来找茬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时绕过她问的无聊问题，进入正题。
“听说池西在追你。”
薛霏霏用的是肯定句，作为池西的追求者之一，薛霏霏自大一入校开始就对池西心生爱慕，追了整整一年，结果池西连她叫什么都没记住。
本来薛霏霏以为池西本性就是如此，毕竟他没记住名字的也不止她一个追求者。
结果今年一开学，池西追附院医生的消息在他们学校传了个遍。
薛霏霏打死都不会想到，池西居然不是直男。
她试图从程时眼里找到一丝慌乱，结果对方看上去比池西还冷漠，掷地有声说了句：“不认识。”
“不认识？医生你怎么能骗人。”说着薛霏霏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别说照片上的人不是你，池西微信头像都是你，你还不承认。”
程时一眼扫过去，大部分都是这几天池西来医院找他的照片，只不过最右边的一张照片引起程时的注意。
照片里，池西右手握在他家对面那间没住人的房门上，再往下一看，另外几张照片里，分别是池西拎着行李箱开门进去的画面。
剧情没对上。
程时记得很清楚，原著中没有这个情节，池西跟程时同居，还是他们正式在一起后半个月之后的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程时一直没把池西拎箱入住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池西开始偏离剧情走向。而且他的这一举动，似乎并没有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程时按下心中疑惑。
“同学，如果你不是来看病，还是把时间留给需要的人。”
他最多容忍池西在他办公室闲谈十五分钟，至于池西以外的路人甲乙丙，程时只会公事公办，上班时间绝不浪费医疗资源。
“想让我走可以，你跟池西是不是恋人关系？”
程时搁下钢笔，眼神冰冷地看向眼前的薛霏霏：“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应该去问你真正在意的人，而不是没病假装生病，占着不该占的时间。”
两个人静静注视着对方，最终薛霏霏败下阵来。
“让你回答个问题就有那么难吗？”她从椅子上起来：“是或者不是，你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
换做平常，程时会在第一时间回答对方一句“没有的事”，但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占用他的学习工作时间讲些无关紧要的话。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就算来质问他，也该在下班时间再来。
程时这人骨子里很冷。
他不会在自己穿进小说世界这种事情上纠结太多时间，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小说里的虚构世界，存在即合理，他都会认真对待。
只不过他的包容度并不高，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就算薛霏霏今天好奇，该问的人也该是池西，就算来问他，也该在他的业余时间，以应有的态度来问他，而不是一副气势逼人的模样。
程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且现在剧情开始偏离原剧情发展，他必须做点什么让事情回到正轨。
“有什么疑问可以私下找我，工作时间，不聊其他，蔡司司，让下一位病人进来。”
薛霏霏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跟池西谈恋爱，他是我的男朋友！”
走之前薛霏霏留下一句对程时毫无伤害的话。
恋爱还是要谈，只不过池西既不是他的男朋友，更不会是薛霏霏的男朋友。
将来，池西会按照剧情跟顾珩在一起，这就好比一段历史，无论知情人如何努力改变，最终结果只会按照既定的结局发展。
主角之间的爱情，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他们这些配角插足。
程时重新拿起搁置在桌子上的钢笔，握在手里，在病历单上写出下一位患者的姓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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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山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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