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整座城市陷入深眠。
巷口昏暗,飞蛾在灯光下绕着飞舞,不远处的垃圾桶倒在地上,夜猫伏着身子咬着过期的肉罐头,时不时发出一声细碎轻响。
晚风拂过,卧室的窗帘微微晃动,月光透过窗沿照射进来,落在陷入梦境的少年身上。
细白劲瘦的脚趾难耐地抵着蓝色床单,粉色指甲盖被深重的力道压成红色,睡梦中的他眉心紧蹙,秀气的脸蛋染着一抹薄红,微张的双唇呼吸微重,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低吟……
似是难耐,又像舒服,更有解脱。
过了许久,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后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呼吸尚且急促,而身体的异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刚才的梦境有多真实和荒诞。
手指落在裤腰处,下方一片濡湿。
每一个青春期的少年,都会做一个关于成长的梦。
梦中的对象,有可能是曾在时尚杂志上见过的性感模特,或是和朋友偷偷观看性教育影片时的女主角,亦或某位美艳动人的女明星……只有极少一部分的男生,会梦见自己心仪的女生。
靳椿树既没有看时尚杂志的习惯,更没有和朋友私下看过教育片,他甚至叫不出几个女明星的名字,更遑论心仪的女生……
起伏不定的胸膛和满头细汗,无一不在昭示着刚才的梦境多么疯狂,那些若有似无的试探触碰,明晃晃的眼神挑逗,他丢盔弃甲后的放肆沦陷,一幕幕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
靳椿树侧身躺在床上,细白的五指抓着床单,他的视线穿过窗沿,落在了漆黑的夜幕中。
阳台上,晾着一双刚刚洗刷过的白球鞋。
球鞋正下方的楼道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机车。
这个夜晚,有人安然入睡,有人彻夜未眠。
-
墙上的日历表翻飞,昨日的碎纸被撕下卷成团丢在了垃圾桶里。
学校里四处都是欢声笑语,除了月考成绩和犯错写检讨,几乎没有能让高中生烦忧的事。
这次月考,靳椿树又是年级第一。
他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班上同学都已经习以为常,就仿佛降维打击,当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相差几十分,你连嫉妒的情绪都升不起来。就连高旭日都只是冷哼一声,偷偷骂了句“学习好有屁用啊”,扭头不想听班主任夸他。
虽然不再找他麻烦,但学渣对学霸有着天然的敌视。
下课铃响,老师前脚刚走,一群女生便围了过来。
赵思雨拿着数学卷子,抖擞抖擞折叠起来,指着后面那道大题:“这次的考题加难度了,老师说全年级就你一个人没被扣分,三班的袁捷答案对了,但是解题过程错了,被扣了小分。靳椿树,你能不能把你的试卷借给我看一下?这道题我完全没思路。”
“我也要借。”前桌周乐回头,攥着笔杆急忙开口,“椿树,这道题我也不会,你先把试卷借给我可以吗?”
赵思雨扭头看了她一眼,便摊开手毫不客气道:“我先开口的,先借我。”
周乐咬唇,表情不太高兴。
靳椿树把试卷递给赵思雨,轻声道:“你们一起看吧。”
周乐看着赵思雨手中的试卷,瞥了下嘴,故意问道:“我能先看吗?”
靳椿树没说话,赵思雨倒是张口就呛:“我又不是要一个人独占,就不能一起看吗?”
“你干嘛这么凶啊?”
“你自己多欠不知道吗!”
周乐瞪着她,赵思雨不甘示弱回瞪。
她们俩平时关系还行,偶尔还能手挽手相约去卫生间,很少因为什么事互相看不顺眼。
赵思雨性格直爽,周乐则比较小女生,她们俩在一起玩,通常都是赵思雨让着周乐比较多。不让不行,周乐会哭,一点小事儿就能掉眼泪喊委屈。
虽然会烦,但她心不坏,平时就这么不咸不淡相处着。
靳椿树转学过来时,全校女生都在私下躁动过一段日子,宣城土著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男生,长相白白净净,说话轻声细语,学习成绩优异,整个人就一大写的面团,感觉谁都能欺负一下。
当然,除了高旭日那个傻逼,没有谁真的去欺负他。
靳椿树身上有那种大城市人独有的气质,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处处充斥着距离感。
他很有礼貌,但你和他说话时,能感觉到两者之间的差距。
同样是蓝白运动校服,他穿在身上,你都会下意识怀疑自己和他穿的不是同一个东西。高旭日三番两次找他麻烦,未尝不是“领地里出现了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的心理排斥。
而男生越排斥,女生则越喜欢。
青春,可是一个感情萌发的躁动年纪。
赵思雨和周乐僵持不下,赵思雨第一次没有让着周乐,周乐气得眼睛都红了。
靳椿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他看了眼赵思雨手里的试卷,二话不说伸手拿了回来。
“……”赵思雨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以为他要把试卷给周乐,顿时有种既丢脸又不爽的感觉,尤其是周乐还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看完就……”周乐伸手去拿,想说自己看完就给赵思雨,她又不是真的要和赵思雨翻脸,她就是想第一个看嘛。
靳椿树把卷子折起来,塞进书包里。
随后,他撕了两张草稿纸,把解题步骤和答案分别写在上面,递给她们,轻声道:“不懂的可以问我。”
说完便垂下眼,手伸到书包里,捏着试卷边缘发呆。
走廊上,隔壁班的男生打打闹闹,热闹喧嚣。
有同学拿着饮料从窗台走过,靳椿树的视线落在那浸着水珠的可乐罐上,心思已不知去向了何处。
他想,他以后都不应该再把试卷借给女同学了。
-
晋城,一座享誉世界的国际大都市。
这里是繁华的代名词,高楼耸立,车水马龙,金融中心,永不落幕的不夜城,是所有身怀梦想之人心中最渴望的圣地。
活动后台。
JK乐队的五人听着观众台传来的尖叫声,浑身血液沸腾不止。
走廊上工作人员脚步匆匆,不多时,他们的休息间被敲响,脖子上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探头通知:“JK准备好了吗?马上就轮到你们登台了!”
Ken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扭头看向队友们:“走了。”
焦琪双手揣在衣兜里,嚼着口香糖率先起身出门,ken几人背着吉他紧随其后。这次的活动邀请方很看好他们,不仅给他们准备了单独的休息间,工作人员也十分礼貌客气,完全没有把他们当成“新人”对待。
JK虽然火,但只在自己的小众圈子里火。有时候必须承认,你觉得自己很牛逼了,但站在更大的舞台上,看着人头攒动的观众,你才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但与此同时,野心却仿佛如野火般,在粉丝的欢呼尖叫中疯狂滋生。
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舞台下荧光挥舞。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嘶吼尖叫,有多少人是特意为了JK而来,有多少人今天第一次认识JK,又有多少人望着那个踩着音乐箱、一开口便似乎在对所有人说“老子要让你们所有人为我折服”的女主唱而入迷……
焦琪私下从不和粉丝互动,她的互动全都在台上,唱到**部分时,被她手指一一点到的前排观众,一个个激动地在原地尖叫,手腕上的荧光手环几乎挥出了残影。
《不屑》的歌词,唱的是JK成立之初被人嘲笑的回击。
你说我不行
我站在舞台上俯视台下的你
诋毁的话语对我没用,你不如用心写自己歌曲
听见耳边的尖叫声了吗?
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呢?
说JK垃圾的人,我寻遍世界也没有找到你的痕迹
蝼蚁若有自知,何来曾经狂妄言语
我不屑与你争辩,你只能仰望我所在的遥不可及
……
怒音响彻耳际,声声震荡人心。
台下所有观众都仰望着那个拎着话筒支架嚣张狂妄的JK乐队女主唱,热血澎湃到忘了呼吸。
有些人站在舞台上,天生就是王者。
她一开口,便能俘获所有人。
一曲结束,无论台下的粉丝如何叫着安可,JK都离开了舞台,后面还有歌手等着上台。
下了舞台,他们几个浑身血液还在燃烧,连神经末梢都是兴奋的。
“这现场氛围也太他妈爽了吧。”ken爽到爆粗口,伸手推开焦琪一下,“怎么样,这顶级的音乐设备,可不比在酒吧唱歌来劲儿?”
焦琪表情冷淡地点了点头,倒不否认这点,相比一眼望不到头的粉丝和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她更喜欢毫无瑕疵的音乐设备。
“怎么样阿飞,爽吗?”ken又去看阿飞。
阿飞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看他那一身的汗水就知道鼓棒舞得有多畅快。
南南不等他开口,便哇哇大叫着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开心地笑着:“别问了,我很开心,我超开心,我超超超超喜欢这样的现场,下一次我还想参加这样的活动,不要钱都行啊。”
小新推了推墨镜,点头赞同。
“还没说你呢,刚刚是不是弹错了一个音?”
“胡说!我没有!”
“哈哈哈哈。”
他们嘻嘻哈哈往前走,一路都在说现场有多嗨,音响有多棒,粉丝有多热情。说笑间,不远处的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叫住他们。
几人脚步一顿。
工作人员走过来,扬起笑容,态度温和道:“我们主办方的陈总想跟你们聊聊,你们有时间吗?”
ken挑眉,扭头看了眼焦琪和阿飞他们。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了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他们见过,正是主办方的陈总。
另一个比较眼生,应该跟这次的活动无关。
ken是JK乐团的队长,在外一向是他代表团队发言。
“陈总您好。”ken态度不卑不亢打招呼。
陈总点头,态度还算和蔼。略作寒暄后,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和他们介绍身旁的中年男人:“这位是魏文海,星乐公司的经纪人。”
ken心头一跳,看向那位魏先生。
“你们好,我是魏文海,星乐娱乐的经纪人。”魏文海起身和ken握了握手,说话间,他的视线依次从焦琪,ken,阿飞,南南,小新脸上一一划过,审视片刻后,再次落回焦琪脸上。
见她面无表情,即便听见他的自我介绍依旧没个笑脸,甚至因为他的再度打量而有了摆臭脸的架势。
和查到的资料一模一样。
他收回目光,看向代表JK发言的队长ken,直接切入正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签经纪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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