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来得突然，一行人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唯二看见人来的两个很有默契地伸手指向对面的向霖。
到底是不熟，陈牧没好意思调侃，旁边的顾深很坦荡：“除了向霖还能有谁，混得这么惨。”
向霖猛地一下坐直了，刚要发作就看见那抹身影，还是熄火闭嘴了。
宋枝已经从后面绕了过来，姿态放松地坐在临时支起来的桌子旁边，随手拿了瓶啤罐装酒打开，“没觉得，好像这里没人比我倒霉？”
她换了身舒适的衬衫长裤，连妆都卸了，完全看不出白天在婚礼上的精致得体，大概是这两天没休息好，素净的脸上看上去有点疲倦，仰头喝酒的动作显露出几分不常见的暴躁。
方才经历一场混乱的婚礼，在座的确实没资格喊自己惨淡，集体沉默了几秒钟。
还是向乾最先反应过来，把厨师烤好的蔬菜和小牛排端到她面前，“枝枝姐，别难过啊，分手绝对是渣男的损失，你千万别灰心！”他说着迟疑了一下，瞥了眼自己正襟危坐的大哥，果断道：“大不了，那什么！我哥今天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我帮你做主了，我们家一定对你负责到底！”
向霖刚要反驳，顾深居然抢先开口了，语气很淡定：“今天不是我惹祸，向霖负责兜底，对安排不满意直接找他。”
陈牧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忽然长出情商来了？
顾深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读懂了他的表情，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陈牧忍不住弯起眼睛，无声地笑了起来。
宋枝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是一时间没听见向霖的回应，忍不住歪头看向他，见人坐得这么笔直紧绷的，眉梢微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真让你负责，毕竟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向霖愣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地弯起眼睛：“我没说不行，只要你愿意。”
宋枝哼笑了一声，“有点太勉强了，不想再当别人的饭后谈资了。”她语气很轻松，一如既往的没把这种玩笑话放心上。
这个气氛……陈牧眉梢微挑，也拿了个易拉罐装的啤酒打开，冲着宋枝举杯：“虽然今天是有点狗血和混乱，不过我觉得这绝对是件好事，就——庆祝宋老师开启全新的生活，未来一切顺遂。”
顾深虽然有点意外陈牧会主动开口，还是果断举杯支持，拿着装汽水的杯子碰了下他的，没说话也非常给面子。
向乾嘴里的烤肉还没咽下去，凑热闹的本能已经让他举起了自己的酒瓶，嘴里毫不含糊：“唔，没错！结束也是一种新的开始，值得庆祝！”
向霖跟着他们一起举杯，想了想，鼓起勇气道：“你以后要是真因此嫁不出去了，我娶你。”
虽然这件事明显错在男方，但最后在这场闹剧里以那种方式退场，向霖也是他们圈子里眼熟的人。也没人在乎他们到底认识多久什么关系这种事，总归还是会有各种流言，何况是最有时间的富人圈子，那些即将成为饭后的谈资对宋枝一个女孩子来说必然是不友好的。
宋枝举起酒杯的动作微微一滞，忍不住笑了起来，跟大家碰了个杯喝完才开口：“认识这么多年的姐弟情谊，让我有点接受无能啊，弟弟你这牺牲有点太大了，姐不太忍心。”
向乾第一个不同意，一手举着把烤串还是堵不住他的嘴，急切道：“姐姐，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我哥也老大不小了，再这么下去也是没人要的老单身汉了，这算什么牺牲！像你这种大美人，怎么看怎么都是我们家赚大发了，我们很知足感恩的！”
向霖：“……这样是不是显得我太掉价了？”
顾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语气冷漠：“三十岁也确实不值钱了，倒贴都还有掉价的空间。”
向霖：“……滚，你有比我年轻很多吗？”
“小一天也是小，两年也很多了。”顾深这话说得毫不心虚，还瞥了眼旁边的陈牧，“而且，我家陈牧年轻。”
向霖忍无可忍道：“这跟你对象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们是一家的。”顾深搬出自己的固定逻辑和理论，答非所问得很任性。
虽然都干不过顾深，向乾还是习惯性给自家大哥帮腔，弱弱道：“那我跟我哥也是一家的，我也年轻。”
顾深语出惊人：“你不算，你又不能和你哥结婚。”
向家两兄弟被他这话雷了个外焦里嫩，双双决定不能和这种脑回路神奇的家伙计较，一时间哑火了。
向乾虽然差点吐血，还是看向陈牧：“牧哥！你看他！哪有这样的！！！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俩怎么说也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他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也天天在我们家找天理，奈何顾总就是天理本理，一起抱头痛哭吧。”陈牧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心说我们家顾总有时候还挺毒舌的，虽然经常进行无差别攻击……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赋呢。
话题中心被他们这几句拌嘴打散，吵嘴吵得依旧很没水准且幼稚，扯淡了一通才终于结束。向霖忍不住偷偷看了旁边的宋枝一眼，不知道是因为动作太明显了还是什么，后者很坦然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莫名其妙对视了几秒钟，向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有点傻了，还是宋枝先开口了：“怎么了？”
向霖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端起酒杯喝酒：“没事没事，喝多了反应迟钝，你少喝点吧，最近不是要养生。”
“都现在了，养生也不用生了，还是活得随性些好了。”宋枝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养生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何况你都习惯了这种日常，没必要因为这种人自轻。”向霖说得很认真，但也没跟以前一样上手，很体贴：“今天喝点……就当是庆祝单身和自由好了，休息一段时间又是新的开始。”
顾深冷哼一声，还没说话就被对面的向霖踢了一脚，陈牧也立刻伸手在他背后摸摸毛，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你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顾深：“。”
陈牧笑眯眯地挨着他，“乖。”
向乾自觉这个气氛没自己的事，装没听见埋头苦吃，心说下次还是别参与这种只有自己落单的宵夜局了。
酒过三巡，话题倒是慢慢转向正经了，向霖就今天的后续简单说了下情况，他倒是不在意跟卫家闹不愉快，反正本来也没什么重叠的合作板块，不过是多个关系不大的对家而已。
陈牧对他们那些弯弯绕绕不感兴趣，毕竟完全搭不上边也帮不上忙，倒是对宋枝的打算很好奇，“宋老师之后什么打算？”
“再看吧，最近可能先休息一段时间。”宋枝支着下巴，神色有点怅然，生活真是够出其不意的，一个月前还在因为这场婚礼焦虑，没想到到了。
毕竟刚宣布息影没多久，去年她其实还在拍戏，只是那些电影制作周期长，加上各种元素影响最近两年都没作品上。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依旧是劳模，就这么歇一段时间挺也好的。
“也是，经此一役，休养生息才能更好地工作。”陈牧支着下巴看她，眼睛里带着点欣慰的笑意。
宋枝现在的咖位和在影坛的地位，不光是因为有天赋资源好，她拍戏也特别努力。也许有人骂她人设完美得有点假，骂她长得不够漂亮不符合时代审美，但还没人会喷她工作态度，几乎每个合作的导演和编剧对她评价都很高。
抛开其他不说，这类人是很值得欣赏的，如果因为这种事蹉跎磨去灵气，还是蛮可惜的，更别说当初还是一条人命了。
“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拍戏都这么多年了，歇歇也还能回去。”宋枝语气随意，又盯着陈牧看了几秒钟，忍不住歪头：“陈牧……你，有考虑过拍电影吗？”
陈牧有点意外她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我？拍电影？”
宋枝点头，语气很平淡：“上次在片场看过你的表演，不太像是非科班出身的，感觉再磨两年，会很适合大荧幕。”
陈牧虽然被大佬这么夸很高兴，但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不太行吧，我现在都不怎么上镜，而且……我应该还没那种机会。”
电影和电视剧事实上是很有壁垒的，业内有不少视帝视后拍电影扑得没眼看的，拍电影的适应不了电视剧拍摄的快节奏，有种跨行的生硬。陈牧上辈子混成当红一线，也确实没什么机会尝试电影拍摄，何况是现在糊咖时期，已经在咸鱼边缘疯狂试探了，更别说什么走上大荧幕这种事。
向霖作为一个影视公司的大老板，果断开口了：“可以的，陈牧你要是愿意，什么本子都能拍。我只有一个要求——”
陈牧还没开口，顾深已经冷冷地瞧了他一眼，“真当我死了是不是？”
陈牧：“……能少说点这种话吗？避谶懂不懂啊，顾深！不吉利的话少说啊，不爱听。”
顾深：“哦。”
“这叫资源的合理利用，我们娱乐圈的事，跟你一个搞VR应用的有什么关系。”向霖瞪了他一眼，很现实：“我们公司捧一个陈牧根本不算个事，但为了合情合理，你得跳槽过来。我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爱好，资源给了，钱我当然是要挣的。”
这和现实完全不符的后半句被在场的几个知情人士听见，都很有默契地盯着他看，见证最多的顾深语气很淡：“哦？没看出来。”
毕竟宋枝最开始签约的公司就是他们对家的，之后虽然独立出去自己开工作室完全分家了，主动拉来和他们公司的合作不少。但前面这些年的合作和铺路，某人没少给行便利，完全没有挖人的想法。
向霖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强撑着道：“你习惯性眼瞎，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提议对陈牧来说没什么不好的，他喝完手里的啤酒，又随手拿起调酒师上的鸡尾酒，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我要回去跟经纪人商量一下，我能带着他一起跳槽吗？不过解约费应该不少，你确定？”
“看不起谁呢？”向霖往后靠坐在椅背上 ，倒是有几分大老板的气势：“你就是要把你们那破公司的人全都挖过来，我都买得起，何况宋老师都看好你，我相信肯定是不亏本的买卖。”
向乾笑眯眯的，趁机插了一嘴：“牧哥肯定不会让你亏的，不过——哥，你不是说不亏本的买卖你都懒得看，只做挣大钱的？”
向霖懒得理他：“吃你的，没人问你。”
向乾：“……哦。”
“你要解约，我出钱。”顾深语气很淡，毕竟这件事对陈牧来说百利无一害，毕竟娱乐圈和别的工作性质不太一样，就算是朋友也不用时常见面，而且在熟人那安全性要高很多的。
陈牧笑了一声，支着下巴看他：“这么大方？给他打工，他出钱不是很合理？”
“不用欠人情。”顾深在这上面分得很清楚，就算和向霖关系再好，他也没想过在这上面占便宜，主要也是图个安全保障而已。向霖的公司很少做拉皮条的事，只要艺人不愿意就不会发生强买强卖的事，他自己毕竟不是这个圈子的，很难说完全关照到各个方面。
向霖对他泾渭分明的作风很不喜欢，“跟我也算人情帐，你还有救吗？”
顾深语气平淡：“一码归一码。”
向霖哼了一声，“我懒得跟你说，费劲。”
宋枝听他们说完，又看向陈牧，“我工作室也签人，如果你愿意，以后也可以考虑我们。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确实没向霖那边合适，规模大资源也全面，如果想转型有很多路可选。”她对陈牧初印象不错，了解人之后更有好感了，毕竟这种性子在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里不太多见。
陈牧就着桌上的烧烤已经喝了不少，支着下巴看他们几个，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感觉都在给我开后门啊，之前也没这么好的运气。”
这下真有点不太习惯，毕竟他上辈子一个人熬惯了，忽然有更宽敞便捷的道路摆在面前，太过顺利让他又忍不住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
顾深转头看着他，眼神很认真：“这点程度，不算什么好运气。”
桌上什么酒都有，陈牧无意间混着喝了不少，酒劲上来有点晕乎乎的，不自觉盯着旁边的顾深看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头伸手指着他：“你，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你明明比我清醒多了”
顾深心头一跳，莫名有点心虚，伸手按下他的手指，明知故问道：“哪天？”
陈牧支着下巴盯着他看，眼神有点发虚：“第一次见面那天。”
趁机回溯一下[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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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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