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我再玩一会儿嘛！”
电梯口，一个扎着利落的高马尾辫、穿着一身整洁校服的小姑娘紧紧抱住身旁男子的手臂，硬拖着不让他进电梯。
今天学校开运动会，方瑶早早就放学了。要是搁在平时，放学也就只能直接回家，但这种难得的好日子，提前回家唯一的结果就是被迫练琴，不如不回。在舅舅宽敞的办公室里既能随心所欲地玩电脑，又能无法无天地吃炸鸡，她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爽的事。
沈未用空余的那只手拦住电梯门，防止电梯走后还得再等。
“大小姐，就因为你，我连刚刚的员工面试都没去。”
“又不是我不让你去的！”
“我不看着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妈还不杀了我？”
“我能出什么事！你就是嫌我烦！”方瑶松开手，气鼓鼓地跺脚，一侧的书包背带滑到了胳膊肘，书包就颓废地歪挂着。
“哟，开窍了？”沈未趁机拽住她的后领，把人提溜进了电梯，“我等下还要开会呢，刚好郑皓要出去办事，我让他送你回去。”
这回轮到方瑶拦住电梯门了。
她紧紧扒住门框，楚楚可怜地回头望着沈未：“我可以等你下班一起走……”
沈未充耳不闻，冷漠地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门框上掰开。
“舅！”
“帅哥！”
“沈总！”
“求你了！”
“我还是个孩子！”
方瑶的苦苦哀求在楼层间回荡，好在没有其他人经过，不然他沈未一个大男人很难解释此刻这个状况。
不过任凭方瑶怎么胡闹，沈未都无动于衷，因为这样的招数她已经不知道使过多少回，自己早就免疫了。
“行啊，那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妈。”沈未做势便要掏出手机。
方瑶立刻撒手，一溜烟退到电梯角落直直站好，口中喃喃念道：“算你狠。”
舅舅哪里都好，就是不好对付。
她默默扶正包带，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舅甥两人在电梯里各站一边，互不搭理，眼见电梯只下行一层就停住了，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一个“奇形怪状”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刚结束！”这女人手忙脚乱地走了进来，耳朵上还戴着蓝牙耳机，不知道是在和谁打电话，“还行吧，老板没来，说是三天内通知结果。”
她化了一层如同抹了煤灰的烟熏妆，头顶歪七扭八的紫色大波浪假发，身穿一件黑色铆钉皮夹克，腿上的粉色皮裤荧光发亮，手里的镶钻拎包在灯光下闪得刺眼。
她的另一只手上拎着一个大纸袋，里面隐约能看见有几件颜色、材质、款式都很正常的衣服，她伸手在袋子底部摸了摸，捞出了一双贴满水钻的高跟短靴，和手里的包交相辉映。
方瑶见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连忙往沈未那里挪了挪。
电梯门关上了，只见那女人把靴子扔在地上，左右脚互相踩着脚后跟，把原本穿着的帆布鞋脱了下来，敏捷地把脚蹬进了靴子里，然后半蹲下身把换下来的鞋捡起来放进了袋子里。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又把手机塞回包里，不咸不淡地说道：“已经迟到了，我约的一点半，这都快两点了。”
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对于迟到的焦虑或歉意。
“哎呀无所谓，迟到了正好，显得我没素质。”她抬起手把假发整理服帖，又提了提裤腰，丝毫不顾忌旁边的人。
舅甥俩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就在公司楼下，省得再跑其他地方了。”
“这有什么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妈看了都认不出来。”
“估计他待会儿看到会被吓死，然后偷偷跟别人吐槽我。”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这套衣服花了我三百多块呢，我准备留着以后每次相亲都拿出来穿，不能浪费。”
“废话，她当然不知道，快递都是我在外面拆完了才带回家的。”
“就吃个饭啊，还能干嘛？要不是我爸妈天天催，我怎么可能找这罪受？”
“还不就是那些亲戚介绍的，整天多管闲事。”
电梯停靠在一楼，她取下挂在上衣口袋的绿色墨镜潇洒地戴上，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上次不是给你看过他照片吗？”
“聊个屁，我去庙里听和尚念经都比他说话有意思。”
“告状就告状呗，怕什么，大不了下次换套新的。”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舅甥俩却依然怔怔站着，直到电梯到时间自动关上，他们俩才想起来要出去。
沈未急忙按下开门按钮，两人一起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出来时大厅已经没了那女人的踪影。
“舅，她不会是到你公司面试的吧……”
方瑶大胆地说出了沈未心里同样的猜想。
可不管她究竟是没通过面试的求职者，还是即将入职的实习生，他都无从得知了，毕竟她自己也说了，她那个样子连她妈都认不出。
郑皓的车就停在办公楼附近走路过去只需要三分钟的地方，但沈未还是坚持亲自把方瑶带过去，亲眼看她上了车才算放心。
坐在车里的方瑶愁眉苦脸，站在车外的沈未却满面春风。
车子开走后他才放下挥别的手，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甩掉这个祖宗了。
他一身轻松，欣然沿原路返回，却在经过楼下的快餐店时隐隐感觉余光扫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明明已经走过去了，他又忍不住往回倒退了几步。
透过快餐店临街的那扇巨大的玻璃窗，沈未看见了那个女人。
是她。也只可能是她。
他一眼就确认了。
这方圆八百里找不出第二个打扮得这么“时尚”的人。
他皱着眉抬头看了看门头，再次确定了这是一家快餐店，炸鸡的香味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
“怎么约在这种地方……”
她的座位在最里面，他凑近了些才看得清，不过也只能看到个侧面。
桌上放了一堆薯条、鸡块、汉堡，她把墨镜架在头上，一手抓着鸡翅，一手捏着薯条，吃得有滋有味。
相亲看不出来，倒真的像是来吃东西的。
他站在窗前笑了笑。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象征性地吃了几根薯条，偶尔开口说句话，她就趁把食物咽下去的间隙回一句，两人之间陌生得仿佛只是临时拼桌的顾客。
突然的手机铃响打断了沈未的思绪，他这才惊觉自己已然在这儿站了半天。
“沈总，开会了。”
“好，马上来。”
挂了电话，他又往窗户里瞥了一眼，看见她正端着可乐杯大口畅饮。
他扬了扬嘴角，转身走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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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番外（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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