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季凌在小院外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只听小院内传来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是谁?门未关,请进吧!”
季凌伸手推开了竹门,十步见方的小院内十分凌乱,地上堆放了很多包袱,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正从斜靠着墙的木梯上爬下来,动作略有些笨拙,转过身对他笑道:“实在对不住,怠慢你了,我正在修理屋顶。请问您是?”
季凌望去,原是一位极为清俊秀雅的少年公子,正满含笑意地看向季凌。
他身着一身素雅长衫,大约十五六岁,眼睛清澈而明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季凌还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少年,眼里闪一丝惊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却见对方也正盯着他,两人此刻相距不过数步,四目相对,都怔了怔,不约而同地避开了眼神。
季凌低声轻咳了一声,表明来意:“我叫季凌,就住在隔壁,是个猎户。我刚见这里有人搬进来,便过来瞧瞧,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那就多谢季大哥了,我是阮书钰。这屋顶塌了一些,我正愁着,不知如何下手。”阮书钰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忙向对方表达此刻的苦恼。
季凌听对方喊他大哥,便道:“我今年十五,八月十五的生辰。”
阮书钰”啊”了一声,“那我该叫你弟弟了,我今年十六,十月初二的生辰。”
阮书钰说完,觉得让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俊朗少年叫自己哥,也不好意思,随即道:“不如咱俩以名字相称吧,以后便叫我阿钰吧。”
季凌道:“阿钰,那你日后就叫我阿凌吧,乡邻都这样称呼。”说罢,便走近阮书钰,抓住他旁边木梯上面一段粗糙的木条,微微用力,敏捷地攀上了屋顶。
现在正值春寒料峭的时候,季凌却穿着薄衣,薄薄的一层衣物遮不住衣下线条分明的肌肉,显然是常年在山林中穿梭打猎锻炼出来的。
阮书钰在下面给屋顶上的季凌递茅草,一边递着一边问:“阿凌,我来的路上听老农说起,这里的庄稼都是粟,可还能种其他庄稼?”
“有人家种些豆,但豆子在这里出成不好,所以也只略微种了些。”
季凌在屋顶上修补茅草屋顶的破损处,他爹娘不在后,这些活儿都是他独自一人干的,所以动作相当熟练。
不一会,他就将这一小块的破洞补好,又探出半边身子,接过阮书钰递上来的茅草,将它们堆在身旁,又小心地往屋脊后边去了去,开始修补另一面的屋顶。
阮书钰又问:“那这里粟的亩产如何?我有两亩下等田,不知出产如何?也不知我能不能以此饱腹?”
季凌的声音从屋后传来,有些沉闷,但仍然清晰可闻:“若是勤勉些,田产亩产可达300斤,田赋要交四成。两亩田产应够你一人嚼用。”
他说完,想起少年衣着,推测他应未种过田,便道:“过些时日便是春耕,你若有不懂的,尽可来问我。我家里也有多余的农具,到时可借与你。”
阮书钰见隔壁邻家少年是这样一个热心和善的人,他心里很是高兴,初到一个陌生地方的不安,也减轻了不少。
想到在这个朝代,这个年纪的少年可能已经娶妻生子,少年又是猎户,平日里上山打猎的时日多,不知是否有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在家,他还是问清楚了,防止日后上门惊扰到对方娘子:“阿凌,不知你家中有几人。”
季凌道:“家中只有幼弟臻儿和我。”
原来是一对无依无靠的兄弟,阮书钰虽有父母长姐,但都在另外一个世界,闻言,心里涌上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季凌又检查了一下屋顶茅草情况,确认加固好了,便利落地从屋顶跃了下来。
阮书钰正扶着木梯,没想到少年有些拳脚功夫在身,直接从屋顶跳了下来。
他见对方虽然身材高大,动作却极为敏捷轻盈,便知他身手不错,心里极为佩服。
季凌低着头捡去身上沾着的茅草,忽然一阵淡雅香气靠近,他抬起头来时,发现阮书钰正站在他面前,满脸感激地望着他。
阮书钰一边上前帮着季凌整理衣服上的茅草,一边连声道谢:“多亏了你,阿凌,真是太谢谢你了。”
少年柔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感激,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季凌。
季凌微微一笑,俊朗中带着些许野性的脸瞬间柔和了下来。他摆了摆手:“没什么,这只是小事一桩,不用这么客气。”
“哪里,小事可不小。” 阮书钰笑着说,“你真的帮了我大忙。”
季凌低着头,看着面前离他极近的貌美少年,轻笑道:“真没什么,日后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尽管开口。”
少年猎户见地上满是杂草,便想回家拿了工具,打算和阮书钰一起清理了,“阿钰,你稍等一会,我回去拿镰刀、锄头过来。”
阮书钰将地上散乱的行李堆到一边,闻言道:“多谢了。”
这个茅草屋破极为败,显然荒废已久,不好好整理一下,根本没法子住人,还好他有一个热心爽朗的邻居。
阮书钰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心中充满感激。
不一会儿,季凌拿着农具,后面跟着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孩子褐发绿眸,同季凌一样,穿着灰褐色的粗布短打。
粗布短打和季凌身上的衣物一样陈旧,应该是季凌幼时的衣物。
乡民们生计艰难,在乡户人家,每一件衣物都是极为重要的财物,都是兄三年弟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着。
季凌现在穿着的衣物也是他爹留下的,根本舍不得做一件新衣物。
兄弟二人虽然穿着陈旧,但很是干净整洁,小孩的脸上也干干净净的,看得出,他兄长将他照顾的很好。
季凌在家已经告诉了幼弟,隔壁新搬来了一户人家,他弟弟极为乖巧懂事,便也跟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季凌道:“阿钰,这是我阿弟臻儿。”
阮书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头看向小娃娃,笑道:“臻儿,你好呀。”
臻儿手上抓着一个小小的锄头,在长兄介绍他时,怯生生地往季凌身后躲了躲,听见阮书钰和他说话,探出头来,细声细气道:“钰哥哥,我和哥哥来帮你整理院子。”
阮书钰笑哈哈道:“那就多谢小臻儿啦!”
阮书钰有个差不多大的小侄子,这会爱屋及乌,一见面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不过臻儿还小,他怕臻儿会伤到自己,便看向孩:“臻儿,小锄头给哥哥,哥哥锄草,你帮哥哥将它们放在一起好不好?”
臻儿在季凌的鼓励下,迈着小短腿走向阮书钰,阮书钰趁机将人一把抱住,揉了揉小孩的脸蛋。
小孩脸被揉成了一团,鼻间闻着从未闻过的清雅淡香,含糊不清道:“钰哥哥,莫揉,莫揉。”
“哈哈。”阮书钰笑着放开小孩,接过小孩手中的小锄头,和季凌一起整理院子。
院子不大,三人不一会就将院子里的杂草除去了。
季凌将倒塌的草屋门给扶正,见还能用,修了修木榫,开了几下,见门能正常用了,才放下心。
阿钰的绸缎衣衫,地上大大小小用上好的棉布包裹的包袱,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没做过什么粗活的小公子。
季凌虽然不知道一个小公子为何会在这里落脚,但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只想着多帮衬点。
见阮书钰抱起院里堆在一起的杂草,要丢出去,连忙阻止:“阿钰,这些野草还有其他用处,放在院里晒黄了,可以引火。”
阮书钰抱着一大堆野草,艰难的从野草后面探出脑袋,白嫩的脸上起了些红斑,是野草扎着脸导致的。
“哎哎。”
阮书钰一叠声地应着。他这幅身子是个公子哥,别说粗活,就连细活都没干过。
从小被锦衣玉食的精养着,光贴身丫鬟就有八个,个个长得貌美如花。他被养得细皮嫩肉的,哪里受过这番苦楚。
要不是阮家分家,原身被赶回了老宅,他现在还在府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阮书钰穿过来的时候,发现原身和他姓名一样,相貌一致,不知道他和原身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他用了很久才接受自己穿越了。
天知道他只是在山上普通地露个营,第二天睡醒,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身边还有几个极为貌美的丫鬟伺候着。
等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穿越了,结果就被赶到了老宅。
他还以为阮府这样富贵的人家,老宅定然也是那种乡间土地主一样的居所,是处大宅子,没想到竟然是一处破草屋,一看就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心里别提多沮丧了。
可惜他不记得阮府在哪,也不清楚阮家是做什么的,更不清楚自己作为阮家长子,为何被赶了出来。
他没继承原身的记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整日在自己院子里尝试各种方式,想再穿越回去。明明只是睡了一觉,又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哪里能接受得了自己,在这没网没电没娱乐的古代生活下去。
结果他的异样行为被丫鬟报给主母,主母过来看了一眼,看着披头散发的阮书钰,眼神毫无波澜,只淡淡道:“大公子魔怔了,你们好生看着吧。”
这主母按理说应该是阮书钰的娘,但阮书钰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当家主母,看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母亲的慈爱,只有冷淡疏离。
因此他大胆推测,这看着雍容华贵的夫人,一定不是原身的亲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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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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