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30日凌晨六点,繁城高铁站。
人海如潮,一波又一波。夏季黎明已经开始破晓,第一缕金色晨光穿过矗立的透明玻璃直直照射在迟星闻脸侧。少年身体隐没在黑暗里,苍白的侧脸则暴露在阳光底下。他面色憔悴,眼底乌黑,像是一晚没睡。
不知等了多久,高铁站突兀的广播声响起:“由繁城站开往闲城站方向的XXXX次列车,准备进入繁城站。”
迟星闻闻言,涣散双眼重新聚焦,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就走。
—
九月闲城,依旧酷热难耐。
早上八点,祈日七中南门正门口,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鱼贯而入。少年人勾肩搭背不在少数,大多洋溢着微笑,偏头和朋友交谈,玩闹踩过破碎的树影。
听到几声尖锐的笑声,坐在南门门口对面一家奶茶店的迟星闻抬了抬头,他的头发很长一段时间没理了,隐隐能挡住眼睛。此刻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眼正看着人声鼎沸的校门口。
他随意的嚼了嚼口中菠萝味泡泡糖,缩起脖子,收回了视线。
七中周边多有商店,满足学生课后需求。方便等人或者休息,店铺门口多会放把棕木长椅,够三四个人坐,迟星闻站累了就坐在上面等人。
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开始用脚踢路面上的小石子,小石子咕噜咕噜一个比一个滚得更远。
迟星闻大半张脸藏在黑色外套里,随着他的摆动,眼角泪痣从乌黑的细发中若隐若现,眉眼锋利,鼻梁高挺,好看是好看的,只是周遭戾气太重。
听到声响,迟星闻回头。他看着一手撑着门,一手拿着两瓶果茶的谭弥雨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如初,“就这?”
“就这。”谭弥雨淡淡回道:“我每天要喝。”
迟星闻撩起手表一看,神色不善:“30分钟。”
“哦,那就30分钟。”
从老谭把他和他宝贝儿子送到校门口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谭弥雨就进了商店半个小时,他们的行李现在还在他脚边,连校门都没摸到。
迟星闻被他的话堵得不轻,偏头啧了一声,声音里压着要打人的欲/望:“小朋友,几岁了?”
谭弥雨没回话,眼睛眯了一眯,危险的看着他,转头就走。
迟星闻盯着他的背影,脑海里想着这人脑袋被他打出一个大包的画面,板着脸追着他离开的步伐欠揍地问:“要不要棒棒糖,哥哥给你买。”
他这话是故意气谭弥雨的,在他印象里,谭弥雨满打满算也才刚满15,在他这个时候,恨不得单挑所有骂他小鬼的。
果不其然,一瓶带着余温的果茶被甩了过来,迟星闻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再一看,谭弥雨已经把挂式耳机遮挡住了耳朵,隔绝了他不想听见的声音。
迟星闻随意把果茶丢进书包里,慢吞吞起身,刚踏出一步又折返回来,面无表情扎进了刚才谭弥雨待的便利店。
隔了几百米的谭弥雨正靠在棵梧桐树上等人跟上,阳光穿过缝隙留在脸上,显现出几分少年意气。
他身量高挑,穿着七中标配蓝白校服,头顶着一个浅色挂色耳机,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迟星闻没记错,他确实刚满十五。本该读初中的年级,却连跳几级,跳到了高二,和迟星闻一个年级,当之无愧的天才少年。
他刚才是故意在便利店呆这么久的。
他对迟星闻印象不太好,觉得这人混,没品,浑身尖刺,可但他爸却对他另眼相待。
谭弥雨他爸,谭君文,老谭,这辈子,儿子就是他的代名词。
因为自己儿子长得好,成绩好,虽然性格不好,但是也乖巧,从来不给他惹事。
这让老谭有了骄傲的资本,平时都是把和谭弥雨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当草看,天天觉得我儿子最好了,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其他人,独独迟星闻是个例外。
嘴贱,脾气臭就是现在谭弥雨对迟星闻最大的印象。
他有些恼火,不痛快地朝迟星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眼不见心为静头一扭盯着校门口去了。
热浪在空中翻滚,即使站在阴影下也灼人。
等到在树下强迫着自己站了十分钟也没见到来人,谭弥雨逐渐觉得不对劲。
十分钟爬也得爬得到这来。
谭弥雨脸色迅速阴沉下去,就知道这人在耍他,再次翻了个白眼,把梧桐树丢在身后。
谭弥雨早已把他爸让他多让着迟星闻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去他的多让着他点。
迟星闻在便利店挑挑拣拣,耗着时间,勉强选了三个他觉得自己用得上的东西:医用口罩,便利贴还有一支笔。
出了便利店,迟星闻直直冲着校门口走去。
祈日七中报道这天高中部开始正式按着课表上课。分班后,整个年级贯通,分散在不同班级,这就导致了班上尴尬的现象。
熟悉的人挨着熟悉的人坐,各自形成小团体,无形之中被分成多个部分,整个班氛围极不正确。
不过总有神人人来缓解这种尴尬。
此时高二七班,热闹非凡。
教室内,满室骄阳。
魏嚣扯着嗓子大叫道:“我去你大爷的!你爸爸我必拿第一!”
周围人笑做一团,有人出口调笑:“魏神,你这手劲也不是个事嘛。”
魏嚣涨红着脸,上半身都在偷偷用劲,费劲的回道:“废话!你魏神我,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哐”一声巨响,魏嚣手臂被重重压在另一只粗壮的手臂之下,魏嚣一时间血液都凝固了。
结果很明显,他吹牛说自己手劲大如牛,意在女孩面前耍酷,结果被啪啪打脸。
他尴尬的揉了揉自己发痛的手腕,心累得说不出话,只能小声狡辩:“意外意外,突然有点低血糖…”
魏嚣内心极其堪坷,鬼会信他的话啊。他这个时候就应该说自己就是弱鸡,才显得愿赌服输啊。
不料一颗星星糖被递到他的手边,拿糖的女孩子声音弱弱:“同学,这个给你吃吧。”
魏嚣循声看去,一个娃娃脸女孩怯懦的看着他,眼神小心翼翼。
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愣坐在位置上,没有回应,脑海里想的是:这么天打雷劈的谎话也有人信?!
周围人群已经开始起哄,女孩变得更加胆小,脸都皱在了一起,魏嚣刚想开口打断这场闹剧,门边一道凉薄,随意的声音飘了过来:“魏神,你的低血糖又犯了。”
迟星闻虽说在问,但是一点疑问的语气也没有。
偏偏顺水推舟,魏嚣立马接话:“啊对对对,低血糖又犯了,哎呀,头好晕。”
他装作踉跄着起身逃离案发地,顺便捎走了星星糖,透过扶着额头的手指指缝间,看见了一道逆着光的人影。
人影的主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子里闪着亮光。
魏嚣一时晃了神,怀疑自己还在不在地球,要不怎么看到了迟星闻。
随即他大叫:“迟星闻!!”
倚在门框上的人影冷酷的点了点高傲的头。
迟星闻刚才替二人解围的时候已经吸引了不少视线,再加上魏嚣这一大喊,众多好奇的眼光变成了惊奇。
班上的人也怀疑自己还在地球吗。
迟星闻??就是那个转学前把大学神打了一顿的迟星闻?就是那个被自己惹的混混逼得转学的迟星闻?就是那个七中周围无数小混子崇拜的迟星闻?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否管认识不认识都在交头接耳,杂乱无章的私语迅速弥漫起来。
迟星闻当没听到,书包一扔在角落的桌子上,就像大爷似的坐了下来。
不顾流言蜚语,漫不经心地翻出刚才买的口罩戴上了脸。
迟星闻就像消音器,他一进来,议论声逐渐小了下去,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迟星闻假装感觉不到气氛变得奇怪。
魏嚣刚冲到迟星闻身边,就抓着他的肩膀摇晃,晃得迟星闻头发晕。
魏嚣刻意压低声音道:“迟星闻,你到底怎么回事。”抓着迟星闻肩膀的手青筋暴起。
迟星闻肩膀被捏得生痛,看了看魏嚣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似笑非笑:“你这不劲挺大的吗。”
魏嚣顿时语塞,松了松力道,没有说话,眼神里参杂着复杂的情绪。
迟星闻看着对方的眼睛,胡话说不下去了,坦然道:“我想回来了。”随后他又特意补充:“可以放手了吗,魏,神。”
魏嚣彻底泄了气,放了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坐到了迟星闻前面的位置。
刚分班位置暂时没有排好,基本就是乱坐。
一场闹剧之后班上人安静了很多,但是内心平静不下来。
这可是校霸诶,和他在一个班?不是玩命呢吧?要是不小心和他对视,会不会被他扣眼球?
猜想没有被证实,因为不少人偷偷瞄他都没有被他扣眼球。
迟星闻从始至终都安静坐在那里,他很瘦,穿着黑色短袖,上面写着一排潇洒的英文。
但是即使默不作声,迟星闻也及其格格不入。在清一色的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里,只有他穿着私服。大家都是眉眼温润,只有他锋利的不可一世。
他像是赶着来的,额头还有薄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七班安静如鸡。
其他班班主任早已到场,只有七班群龙无首,班主任不翼而飞。
班主任杨飞鸿急急忙忙跑进来刚要开口说抱歉,却看见这幅无声图,他都觉得自己进错班级了。
他认识魏嚣,这货没分班前就是他教,他当然知道他什么尿性,现在竟然也安分地趴在桌上。
杨飞鸿慌乱整理了下面部表情,拿出随身带在身上的老花镜,尽量让自己充满威严又不失慈爱。
他在给迟星闻办转学手续时就注意到了他的装扮,十分显眼,却没指责他。
毕竟还有个人也没穿校服。
那个人,突然空降到他所在的班级,让他诚惶诚恐,接到消息的那一秒仿佛要升天。
他先说了一段开场白:“同学们,以后的两年就是我们一起度过了,这个班上所有人都是这个班上的一份子。既然来到了七班,就要遵守七班的规矩,互相敬爱,尊重每一个人。”掷地有声,掌声四起。
随即他一转话锋:“然后,大家热烈欢迎新同学!”
众人往门口望去,入眼先是一片洁白。面前少年穿着白色短袖,一丝不苟,规规矩矩。
视线往上移,精瘦的上身,微抿着薄唇,鼻梁高挺,眼角浸着一枚红色泪痣,一双挑起的眼睛平淡地看着前方,无波无澜。
世界静止了两秒,人群轰然炸开,消失的声音又出现了,甚至比刚才还大,仿佛要把房顶掀翻。
尖叫声混杂着讨论声争先恐后的钻进杨晨鸿的耳朵里,他拍了拍桌子:“停!七班第一条班规,保持安静!让新同学做自我介绍。”
人群这才平静下来,认真一看,不少女生的脸颊涨红,尤其一个女生,脸都埋在课桌里去了,尤其可见这人受欢迎的程度。
少年的自我介绍简短普通:“虞词。”
趴在桌上的迟星闻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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