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在赛前便命人搭了一排宽敞的食棚,中午所有参赛人员都在这里用饭。
前朝就有某位皇帝春游时与农人一起坐在田埂处用餐的美谈,今天的秋社活动便是一个难得的与百姓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在食棚下用餐的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端王真容,此时得见,均是感叹龙章凤姿。也有那胆子大的,伸着脖子看向端王这边,端王发现了俱是点头微笑。大家一致的印象:这个王爷非常和蔼可亲。
场地的布置是由陈家负责的,陈宏能接替南宫岳成为现在雄州商会的会长,自然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明白端王举办此次活动的目的就是与民同乐,拉近和百姓的距离。
所以陈宏将所有食材全部选用雄州本地出产,烹制时保留了食物最原始的味道。
端王和一众官员们昨日刚吃了宁长海准备的奢华宴席,精美虽精美,却少了一些特色。
今日吃到的饭菜虽然简朴却很接地气,且边吃又边谈起上午的趣事,一时间气氛非常热闹,所有人对陈宏的安排都点头称赞。
饭后端王嘉奖了宁长海和陈宏二人的筹备之功,各赏赐二人一柄雕刻祥云的碧玉流云如意,上面刻有“御制”的图样,皆是出自皇宫内院的珍品。
二人接过赏赐跪地谢恩,宁长海心里却对端王这样的安排有点儿愤愤不平,自己为了迎接端王花费了上千两,凭什么和陈宏得一样的奖赏?
再一想南宫岳花了四千八百两还没得赏赐,心里又平衡了一点儿。
女客这边气氛也很融洽,几个相熟的小娘子追着赵绮芳问她何时将秋千练得这样好,还有人提议明年春天咱们小娘子家也举办个秋千比赛,到时候邀霍静来当裁判。
霍静脸上经常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此时见好几个小娘子都用星星眼望着她,竟有点儿不知所措,南宫藜看到后抿嘴儿笑了笑。
又看到旁边的南宫滢没心没肺的吃着蒸酥肉,好像上午那个因为比赛失利哭鼻子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她。
南宫滢见她堂姐盯着她看,抹了一下嘴巴看了眼左右,神秘兮兮的道:“大姐,你发没发现,宁潇没来呢”
南宫藜用余光扫了一圈,也有点儿纳闷,按理说这么能在端王面前露脸的机会宁家是绝不会放过的。
与林氏相熟的夫人悄声问了她一句,“怎么没看到潇儿?”。
林氏吃了半天席等的就是有人问呢,只听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昨天夜里在外面着了风寒,已经先家去了”说罢一副很是担忧的神色,更让人浮想联翩。
旁边的几个夫人互相打着眉眼官司,这一句话里内涵的东西可就多了。
下午的 “秋耕牛王争霸赛”准时开始。
同样分为三轮比赛,即耕牛赛跑、耕牛拖重和耕牛障碍赛。
府衙队、商人队、驻军队和农人队每队各派四名选手参加,还是按最后积分决定成绩。
第一轮耕牛赛跑,要求在哨声响起后每名选手牵引一头耕牛同时出发,最先达到终点的积五分,依次类推。
农人队常年干这个活计自不必说,驻军队中的好多士兵以前也是农家出身,两队遥遥领先。
这项比赛实际就是府衙队和商人队第三名的争夺战。
商人队第一轮本来想让南宫瑾参赛,看到府衙队那边派的是曹税监的儿子曹康,领队南宫赫果断作出临阵换将的决定:第一轮让宁长海的儿子宁天豪上!
为什么?因为曹康和宁天豪是雄州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俩人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若是别人还不太敢得罪曹税监,即是“好兄弟”,赢你一下下也无妨吧嘿嘿!
南宫藜在远处向她三叔比了一个大拇指,南宫赫像得了上司嘉奖一般,高兴的扬了扬下颌。
果然曹、宁这俩哼哈二将,在赛场上不是你拿赶牛的鞭子抽我一下,就是我薅你裤子。又听到观众席上有人喊,“牛都比你跑得快哩!”给大家看得忍俊不禁。
最后还是宁天豪的牛慢悠悠的自己先行一步走到终点,才结束了这场比赛。
众人还在回味刚才的欢乐之时,只见宁天豪向女眷那边大步跑去,对着南宫藜大叫:“阿藜我赢了,阿藜我赢了!”
众人扶额,但这样的一幕实际在雄州城的贵人圈内并不陌生。
宁天豪自从七岁时被南宫藜下黑手打惨了一回之后,每次见到南宫藜就会黏上去,有时候南宫藜实在太烦了,就又将他揍一顿。
坐在主宾席的宁长海看到这一幕,险些没被气吐血,立刻决定回去就给这畜生定亲。
端王在宁天豪喊出“阿藜”的时候就眯了眯眼睛,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是莫风从周围的冷空气判断出他家王爷此刻心情十分不好。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农人队积五分、驻军队三分、商人队二人、府衙队一分。
第二轮为耕牛拖重赛,每队的耕牛都拖着一个同体重的大木箱,里面装满了沙子,参赛选手要负责将耕牛从起点赶到终点,还是按照到达终点顺序积分。
当宁长海看到每个大木箱上那标志性的“南宫”二字时,嘴角又是一抽,这广告都做到赛场上来了!
本轮比赛每队可以派两名选手参加,可两人一起赶牛,也可一人赶牛,一人在后面推。
商人队和南宫瑾搭档上场的是南宫镖局的镖头霍铭,有了霍铭这等神力在后面推,商人队又是稳居第三。
第二轮比赛下来,农人队和驻军队各积八分,商人队四分,府衙队二分。
两轮比赛后中场休息,驻军队献上军舞,声势如虹,振奋人心,现场氛围非常热烈,也让所有雄州人对自己的家乡又多了一份自信与笃定。
霍静走到南宫藜身边悄声道,“小姐,彦公子说在老地方等您”,将莫风的口信原封不动的禀告给自家主子后,霍静就一脸淡定的走开了。
南宫藜却有点儿脸红,心里暗啐了一口端王,又想到刚才宁天豪那个二缺的表现,不禁果断选择拒绝。
整个中场休息南宫藜一直凑在赵绮芳、严静芝这些闺秀身边听八卦,寸步不离。
驻军队派出参加最后一轮比赛的选手是赵强,在第二轮比赛结束后,赵强与上峰打了个招呼,就向集中拴牛的牛棚走去。
赵强来到牛棚时,曲珉渊和霍铭正在检查耕牛,赵强看到二人点了点头,就径自朝驻军队的那头牛走了过去。
霍铭走南闯北一双眼睛甚是毒辣,他今日第一次见到赵强,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赵强看了看耕牛的蹄子,绕着耕牛走了两圈。余光看到霍铭没再盯着他,便悄悄的将一根长针刺进了旁边府衙队耕牛的后背。
两刻钟时间,足够药效发作了。
第三轮为耕牛障碍赛。
赛道上设置了木桩、小土堆等障碍物,参赛选手需牵牛绕过这些障碍物,最先到达终点的获胜。
不出所料,驻军队和农人队已将牛赶至终点时,商人队和府衙队的牛还在后面“踽踽独行”。
府衙队参加这轮比赛的是严通判的儿子严学敏,严通判是一个肃正的人,比赛前特意嘱咐儿子即使最后一名也要尽全力完成比赛,不能给府衙队丢人。
在他旁边的是商人队的曲珉渊,虽然累的满头汗,但是跟严学敏都是同样的想法,必须尽全力完成比赛。
众人看到二人努力的样子,也渐渐从嘲笑变成了敬重。
“珉渊哥哥加油!”一个响亮的女声响起。
紧接着就听到“学敏加油!”
“加油!”“加油!”这样的助威声越来越多。
两人虽然体力辛苦,但是心里却很温暖。
在众人的加油助威声中,二人终于绕过了最后一个小土堆。
就在马上到达终点之际,严学敏手下的耕牛突然不受控制的向主宾席冲撞过去,严学敏下意识的要牵住耕牛,却被耕牛拖着奔跑起来。
旁边的曲珉渊看此情况马上扔开手里的鞭子,想和严学敏一起去控制耕牛。那耕牛却发疯似的往前跑,眼看就要将严学敏踩到脚底下。
主宾席上的严通判“噌”的一下站起身就要上前,女眷席那边已经开始响起了尖叫声,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如果此时出现了人员伤亡,之前所有人的努力都会白费!
端王和下首的徐宁迅速对了个眼神,同时向那头疯牛冲去,两人均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一左一右紧紧拽住耕牛,不让它再前行。莫风紧随在端王身后,一脚踹开了快要踩到严学敏头上的牛蹄子,将严学敏从牛身子下拖了出来。
最后经过几个人的一起努力,险险的,将疯牛勒停在了临近主宾席一尺的地方,没有造成大的人员损伤。
在主宾席就坐的多数是文官,此刻俱是心惊胆战。
赵诚的心“咚咚”跳的厉害,他亲眼看到刚才情况凶险的同时,也意识到若此次活动有人员伤亡的消息传出,他头上的乌纱帽估计也保不住了。
多亏了端王和徐宁及时稳住了阵脚,但现在不是感激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舆论。
他定了定心神,率先大喊了一句,“王爷英武!”“徐将军神勇!”。
主席上的众人马上明白赵诚的用意,都跟着大声喊道:“王爷英武!”“徐将军神勇!”一时之间这两句话响彻在整个会场。
传到围观的百姓那边时,已经变成:刚才是王爷和徐将军为了展示自身高强的武义,特意安排的助兴表演。
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至少民心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端王将受伤的手掩在宽大的袍袖里,扶正头冠、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去给获奖的队伍和人员颁了奖。
下了领奖台又去看了受轻伤的曲珉渊和严学敏,严通判看到端王后感激的深深一拜。端王将他扶起时,他又看到端王还来不及包扎的双手,眼里不禁泛起了泪花。
南宫家那边,霍静在为曲珉渊做简单的处理,南宫滢在旁边急的一直抹眼泪。
那日在盛南阁,端王看曲珉渊时很不顺眼,但自从知道他俩以后很可能成为“连襟”,再看这小子就顺眼多了。
端王微笑着夸奖了他今日果断去救严学敏时的勇敢,又嘱咐他好好休息。
将这些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后,端王手上的血已经顺着指尖流下将半边衣袖染红了。
出了休息处,端王一张脸便黑了下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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