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中的保安大叔们整齐的站在学校大门口。一条横幅高高的挂起，上面清晰的印着几个金黄色的大字。
“欢迎新同学！欢迎高二高三同学返校！”
进入高一级的准高一学生们，在保安大叔亲切的眼神中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期待的走进了校园。殊不知，未来的三年他们即将展开激烈的较量。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很蓝。晨光利落的撒下来，给这个世界增添了几分温柔。
沈南知站在校门口，肩上背了个包。少年身着整洁的蓝白校服站在阳光下。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好像在发光。
隔壁家的小孩今年初三升高一。沈南知往里看了看，在一群来报道的人中看到了盛阳。
陪盛阳来报道的是他哥哥，他哥应该是去前面填写资料了。
盛阳坐在行李箱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无聊的四处张望。
忽然，他眼前一亮，朝沈南知招了招手；“哥！”
沈南知；“看得出来你很激动，请你现别激动。分班表下来了吗？在几班？”
盛阳晃了晃脑袋；“现在分班都是随机的，我在三班。”他垂下眼眸，明显的看出心情低落下来。
“方年跟我不在一个班，他被分去了一班。”
沈南知捏了捏他的脸，安慰道；“我们小阳很厉害，努努力加油考进一班，哥知道你可以。”
盛阳用头蹭了蹭他的手，笑了。
沈南知看了看时间，挥了挥手向盛阳告别。
今天开学，学校难得的热闹了起来。抬眼看去，三三两两的人在学校到处都是。
高一的教学楼格外热闹。几个学生从走廊处看下来，兴奋的讨论着什么。
现在是七点半左右，班里的人几乎都到了。
沈南知一进教室就注意到了许淮之。
周围是三三两两的人，就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许淮之是年级里人人都知的高冷，不爱说话。是他们一中远近闻名的高岭之花。
他的前排是他。同桌应该是去了别的地方。身后是两张空桌子。
许淮之应当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抬起了头，隔着大半个教室与沈南知对视了。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杨晓的声音在后边响起。
“沈哥你堵门口干啥？”
沈南知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他让开，后面的几个同学搬着书走了进来。
沈南知走到第四排坐下。身后坐着的许淮之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后背。
他回头，入眼的是一瓶罐装牛奶。
沈南知有每天喝牛奶的习惯。两人熟络起来后，沈南知每天早上喝的牛奶都是许淮之带的。
这一带，就带了十几年。
“今天的。”许淮之一手将牛奶递给他，另一只手握着笔在表格上填写着什么。他头也不抬的问道；“早上有吃早餐吗？”
“吃了。”
“嗯。”
沉默。
沈南知坐在座位上，看着周围的同学。昨晚因为熬夜的头又开始痛起来，太阳穴突突的跳了又跳。困意袭来。
头晕，他想。
眼下无事，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沈南知将牛奶往抽屉一塞，头靠在手臂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淮之注意到他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光映照在他的镜片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所以，当沈南知的同桌陈诚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沈南知一个人趴在桌上，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脑袋上。后排的许淮之安静的坐着座位上，手上的笔刷刷刷的写着。
整个教室都闹哄哄的，只有这个角落冷清的没有人说话。
陈诚拉开椅子，刚准备坐下，沈南知忽然受惊似的坐了起来。陈诚吓了一跳。
沈南知有些迷茫的坐了一会，瞳孔终于聚焦。他抬头，看见了陈诚。
“陈诚。”沈南知的声音有些哑。
许淮之默默的将水递给他。
沈南知猛灌几口水，陈诚在旁边担心的问道。
“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南知缓了过来，陈诚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个给你。”一张叠好的纸伸了过来。陈诚掏书的手顿了顿。
“这是什么？”
“一个竞赛。奖金很高。”
陈诚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很好。这不是什么秘密，班里所有人都知道。但沈南知清楚，陈诚比任何人都需要知道这次竟赛。
陈诚垂眸看着，并没有伸手去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沈南知也固执的举着。
“大老远就听见班级里吵吵嚷嚷的。”
班主任小张同志的声音传来。
沈南知刚想开口的话收住，陈诚快速拿过纸张，小声的和他说了一句“下课再聊”后便转过头去，不再吭声。
小张同志，本名张纪，别称还有“小张老师”“老张”等，男性Beta。
小张老师走上讲台，他将手中的材料放在讲台桌上，扫了一眼全班。清了清嗓子，对门外的人招了招手。
“来，进来。”
所有同学的目光被吸引。
一只穿着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白鞋的脚先踏入了教室，光一晃，门口多出了个人。
少年从容的走到小张老师身边。
他身着简单的灰衣黑裤。肩膀上挎着个单肩包。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他抬眼，一眼就看到了教室后头的许淮之和沈南知两人。
三人再次对视。
嗯？？？？
沈南知被看的眼角跳了跳。脑子里又冒出了昨天他说的话。
他昨天说“明天见。“
还真明天见。
“这帅哥怎么有点眼熟？”
前排坐着的杨晓压低声音问出心中疑惑。
能不眼熟吗？
沈南知想，昨天就见过。
“自我介绍吧。”
少年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粉笔头，干净利落的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陈四。
“我叫陈四。耳朵旁的陈，一二三四的四。”
就这样？
小张老师觉得这样有些简单，他试图引导这位新同学多说一些；“陈同学要不再说点？比如有什么兴趣爱好？”
“没有。”
陈四摇了摇头。
行吧。小张老师环顾了一下教室，他翻了翻手中的资料。
总分689。
小张老师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思索了一番。指着杨晓旁边空出来的位置。
“你坐那吧。”
杨晓挠了挠头，看着这位面无表情的帅哥坐在了自己身边。
昨天他带了帽子和口罩，只看清了上半张脸。杨晓偷偷的又瞄了一眼，现在看，这位长的确实说的上帅。
也难怪小橙子脸会红了。
新生的事情处理完了，该和这群小兔崽子算账了。
小张老师调出了上个学期期末的年级排名。
排在第一的照常是班长陈诚。
“别的科先不说，就先说说我教的数学。”
小张老师一只手撑在讲台上，一只手翻阅着试卷。
看着眼神犀利的老张，众人提前在心中为自己哀悼起来。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
下课铃响起，上午的课程在语文老师刘老师的碎碎念中结束。
A班的人集体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一中理科冲刺重点大学的重要力量。学校，老师，家长。甚至是市领导都对他们抱有很大的寄望。
看着刘老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杨晓长叹一声，仰天长叹。
“真是鸭梨山大啊。”
沈南知在一片哀嚎声中站起。所有人看着他。
“不吃饭了？”沈南知无奈摊手：“就在这干嚎？”
中午吃饭要趁早。晚去了，可能啥也吃不到。
“……”
*
楼下，楼梯口的阴影里。
沈南知和陈诚相对而立。
“大赛内容基本就这样。开服时间十月一日。”沈南知将手中的书包递出；“这个给你。”
陈诚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书包有些沉。他一只手提着书包，另只手去拉书包拉链。陈诚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给我东西？这么沉？是………”
陈诚的话突然顿住，拉拉链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猛地捂住书包。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愕。
书包里的竟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陈诚完全不知道沈南知到底是怎样把这台电脑带进来的。他也完全不敢想，如果学校查到了这个包，沈南知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
沈南知抿了抿唇，陈诚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你需要。”沈南知语气有些固执。
陈诚看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东西收好。 ”沈南知丢下这一句话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独留陈诚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诚喃喃出声。他看着沈南知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我……都快要疯掉了。
沈南知一个人林道上，他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很疼。
一只手搂住了他，沈南知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淮之。”他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许淮之拉着他坐在林道旁的椅子上。他沉默不语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满都是心疼。
许淮之：“不是你的错。”
沈南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光有些晃眼，他用手盖住了眼睛；“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又梦见了……我怎么就没有……”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即将溺死的鱼。
这个梦魇折磨了他十几年。至今沈南知在某些时刻总会想起。以至于面对陈诚，他无法心安理得的直视。
陈诚的现状有他的功劳。
他觉得，陈诚不应该那么苦。
*
九月的天气依旧毒辣。夏天的微风中带着炎热的气息，蝉鸣的叫声混杂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这一切都是夏天该有的模样。
小卖部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又响，少年们嬉戏打闹的声音通过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门传进来。
小卖部老板是个老头。
老头搬了把椅子坐在收银台前，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抓了包瓜子坐那磕着。嗑着瓜子的同时也顺便跟来买东西的学生唠几句嗑。
店内的空调开的很足。许淮之两人刚一进去就被冷气包围，瞬间感觉又活过来了。
许淮之拿了两瓶冰水，他站在前台结账，身形修长。周围路过的女生局促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有些激动的捂着嘴走开了。
盛阳刚好也在买东西。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沈南知。
沈南知靠在一旁的货架上，顺便随手帮一个拿不到放在高处的薯片的人拿下来。
那人道了谢，匆匆的离开了。
盛阳注意到，他哥的眼睛有点肿。
沈南知感觉有人靠近了自己，微微一低头，就和盛阳的目光对上了。
盛阳语气里有些担心，又有些惊奇。
他说：“哥，你哭了？”
“……”
能不问吗？
许淮之结完账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盛阳的头：“别打扰你哥，他昨天没休息好。”
盛阳见是他，乖乖的喊了一声。
“淮之哥。”
就在盛阳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手抽走了盛阳手里的冰棍。
”沈哥，许哥。”方年从盛阳身后冒出来。
方年，金融天才，方家独子。方氏产下所有产业的指定继承人。
他礼貌性的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几人客套的寒暄了几句。随后盛阳就被方年带走了。
方年把人拉到一边，将盛阳微微有些发凉得手握住；“不是之前答应好的吗、怎么又偷偷的跑来买冰的吃？”
盛阳有些幽怨的看着他；“可是天气真的好热，哪有你这样的……”
午休时间快到了，许淮之看一眼还在闹脾气的盛阳和耐心讲道理的方年，和沈南知先行离开了。
推开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又叮铃铃的响了起来。热潮如海浪般汹涌。之前模糊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入耳中。
*
走过一段炎热，推开门。教室里的冷气溢了出来。
教室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班里的人几乎到齐了。
沈南知扫了一眼陈诚的座位。很难得的，陈诚不在。
沈南知说不出来的暗自松了口气。
刚坐下，前排的杨晓转了个身。他一只手抓着题册，另一只手朝他张开。
“沈哥，物理必刷借我瞅瞅。我借鉴借鉴。”
沈南知弯下腰，从一堆书里抽出杨晓要的那本。
“给。”
杨晓道了谢，又转了回去埋头苦练。
压力大。刷刷题缓解一下。
这已经成为了A班大部分人焦虑时会做的事。
午休铃响起，整个学校安静下来。
陈诚踩着铃声的尾巴回到了教室。书包不在他的手上，应该是放在寝室了。
屋外是炎热的太阳。树叶随风摇摆。小卖部小老头养的大橘猫最后喵喵喵的叫了几声便没有了声响。
天太热了，所有的事物都显得昏昏欲睡。
*
陈四这半天都在观察A班。
一天下来，他觉得很奇怪。
能进A班的人个个都是优秀的苗子。按照陈四的观念来说，A班的氛围应该是严肃庄重的。班里的同学应该都是埋头苦练，对学习以外都是不感兴趣的。
应该和他们县城里的冲刺班差不多。
陈四还在怀疑自己进错了班。一旁的杨晓伸了伸懒腰，头一歪就倒在了桌子上。
陈四缓缓转过了头，发现杨晓已经睡着了。
“……”
陈四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扫了一眼。
班里的人几乎都倒下了，只有少数的人还清醒着，剩下的几人成为了海面上孤独耸立的礁石。
陈四微微侧了侧头，悄悄的看了一眼身后坐着的人。
听其他人说，他背后坐着的是A班的班长。
陈诚正在解物理练习题册的最后一道大题。题型有些复杂，他难得的皱了皱眉头。
忽然，他感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陈诚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将笔拍在桌上。
他抬头，直直的看着陈四。
陈诚语气有些烦躁：“你看我做什么？“
陈四一愣，没有get到陈诚生气的点在哪里。不过他还是不好意思的向陈诚了道歉。
陈诚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陈诚看了看周围，一把合上书，随意的将书塞进了抽屉，转头也趴下了。
离下午休还有20分钟，剩下的几人收拾收拾，打算趁最后的时间补一补。
陈四睡得不太踏实。他每隔几分钟就要换个方向趴。
镇上学校午休不开空调，只有头顶上的吊扇，咿咿呀呀的带来一缕缕风驱赶炎热。
陈四就像初入新家的小狗一样。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惶恐不安，小心翼翼。
接下来的日子还很长，而他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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