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适合睡觉。
席喃一觉睡到傍晚,再醒来时天已经放了晴。
但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现在,一会儿是高中。
总归连梦里都是缠绵的雨天,大雨打湿整座城市的黏腻感,空气里满是湿漉漉的水汽,拎着行李箱站在楼下的无助滋味。
这些毫无关联的梦境就像是这些雨滴一样,勾成了一条线,快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睡觉是她的自我疗愈方式之一,但很明显,今天没疗愈好。
醒来以后她整个人还是蔫嗒嗒的,就连陆文茵过来找她八卦也提不起兴致。
晚上她就简单地扒拉了几口饭,便又回了房间。
幸好这天夜里没有再下雨,席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就对上了陆文茵那张脸,吓了她一个激灵。
“我的天。”席喃推开她坐起来:“你在做什么?”
陆文茵熬了大半夜,先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行,终于好了。”
“怎么回事?”席喃这才察觉到自己嗓子的哑,干涩的喉咙像刚吞了俩刀片儿,她摁着喉咙问:“我病了?”
“也不算什么大病。”陆文茵打了个呵欠:“就是有点低烧,现在烧退了就没事。”
“你照顾了我大半夜?”席喃问。
“不然呢?”陆文茵直接上了她的床,“再睡会儿你好得更快。”
录节目面对镜头短期内是会紧张,但长期就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三天,陆文茵已经松弛到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席喃也没多想,跟她一起躺着睡了过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低烧,让席喃这两天的镜头少了很多。
那天盛思齐跟着荀光出去过一次后,回来也正常了。
席喃心里犯嘀咕,当陆文茵提起来的时候,她就评价道:“跟个没长大的熊孩子一样,被教训一顿就老实了。”
但席喃最频繁想起的,还是那天逛超市时遇见的贺翊。
盛思齐再怎么说也是个过去式,贺翊现在可是跟她光明正大领了证的夫妻,红本本还在她行李箱里呢。
席喃倒是知道圈内表面夫妻众多,很多联姻前就已经养了什么小三小四小五的,等到婚后更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她并不是想干涉什么,只是不想跟别的女人共享男人。
又不是单车,这个骑完那个骑。
怪她这婚结得太冲动,也太匆忙,没来得及问贺翊外边是不是已经养了。
她对贺翊的认知还停留在八年前。
那时他正读研究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要因为她的到来被困在家里,像一头被关进笼子里的狼。
但多年过去,她会从财经新闻的版面上看到他,会在红毯上偶遇他。
每次看见他时,掌心都会出汗,却要装得风轻云淡,无所畏惧,以此来告诉他——我可不是八年前那个爱哭的小女孩了。
却没想到,她自以为搅翻了天,一回头发现这哥还是最能折腾的那个。
养个刚成年的女朋友,怎么想的?
还是不是人?
甚至,有可能是未成年。
席喃光是想想就火冒三丈,正想得入神时,陆文茵走过来戳了戳她,“想什么呢?”
“一个败类。”
“又想盛思齐?”
“……”
“不是。”席喃否认,“是个比他还败类的人。”
陆文茵惊:“还有比他还败类的??”
席喃顿了下,警觉地看过去。
不远处的盛思齐正站在桌子前,慢条斯理地准备食材。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席喃低声问。
陆文茵立刻摆摆手,却又忍不住凑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席喃:“……”
搁这踢皮球呢?
见席喃没再问,陆文茵也不卖关子了,附在席喃耳边说:“可靠消息,他有新女友了。”
席喃点点头表示了然。
“你们才分手多久啊。”陆文茵吐槽道:“这边恋综还在上,那边就已经有亲亲女友,肯定是在跟你好的时候就勾搭上了。”
席喃仍没什么反应,陆文茵都忍不住伸手摸她额头:“你是不是病还没好?”
“好了。”席喃推开她的手,手里拿着一根树杈,百无聊赖地戳着地面,声音略有些闷:“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还真有。”陆文茵打了个响指。
陆文茵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八卦。
正好同个房间的冯迢迢是财经频道的主持人,门路广,又健谈,她们聊起来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昨晚更是直接聊到半夜三点半。
熬到冯迢迢都困得直流眼泪,陆文茵还缠着她再说一个八卦。
冯迢迢给扔出个重磅的,盛思齐跟秦家那位骄纵的大小姐在一起了。
圈内早传得沸沸扬扬,说那个姐看上的男人就没一个能逃得过的。
“是秦漫吧。”席喃平静地问。
“你早知道?”陆文茵诧异。
席喃摇摇头,又点点头。
其实也不算早。
在那个雨天,她看见了那辆梅德赛斯的车牌号——6688。
很嚣张的数字。
京市圈子不大,这种惹眼的车型和车牌号,随便一打听也知道买主是谁。
稍微动动脑子便猜出来了。
席喃平时不喜欢想这些事,并不代表什么都看不懂。
从金花奖的红毯再到盛思齐的突然分手,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你不生气?!”陆文茵惊了。
“生气有用吗?”席喃反问。
陆文茵:“……”
席喃风轻云淡地说:“这种男人不要也罢,改天见了秦漫我还得谢谢她替我回收垃圾。”
就是不知道谁能来帮她回收一下贺翊这个新型垃圾。
陆文茵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知道她已经走出来了,也不需要她再多安慰,干脆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姐以后一定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席喃望着她,幽幽道:“婚-外情会犯法吗?”
“怎么还能扯到这上边?你又没结……”陆文茵话还没说完,席喃便冷不丁道:“结了。”
陆文茵:“?”
“草。”
一向文雅的陆小姐忍不住爆了句国粹,“难道你跟盛思齐已经领证了?那他这行为也太不要脸了……”
“不是他。”席喃再次否认。
“那还能是谁?”陆文茵愣了:“你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宅在家里,去哪儿认识新男人啊?”
顿了两秒后忽然有个不详的预感,“你真听你爸的联姻了?你爸给你挑的哪家公子哥儿?花不花心?”
“不是。”席喃摇头:“是我自己选的。”
贺翊因为年龄大、老谋深算已经被剔出了她爸的联姻备选名单。
“到底是谁啊?!”陆文茵百思不得其解,“我滴个乖乖,你趁我不在的时候闷声干大事。”
“是个败类。”席喃仍旧对贺翊那件事心有芥蒂,但也做出了决定,她看着陆文茵,一脸坚定地说:“下周说不准就得让你给我介绍男朋友了。”
陆文茵:“?”
“你才结婚多久啊就要离婚?”陆文茵更惊,“他是犯了天条吗?”
席喃:“不,他可能是犯了刑法。”
陆文茵更错愕,席喃为什么会跟这种人结婚啊?!
然而蔺郁青已经过来喊她们去吃饭了。
陆文茵一肚子问题只能塞回去,时而瞟一眼席喃,却发现席喃已经投入到节目里,在镜头前演得不亦乐乎。
录制间隙,席喃怕陆文茵今天被没吃完的瓜憋死,给她发了条消息:【明天去我家,详细讲给你听。】
陆文茵等不及:【为什么不是今晚?】
陆文茵:【我有时间。】
席喃:【我要先去离个婚。】
-
席喃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贺翊这件事太过分。
如果在婚前,他已经养了小情人,那婚后也不一定会断,毕竟小情人年纪小,长得漂亮,又会撒娇,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小情人更胜一筹。
如果是在婚后刚养的,那性质就更恶劣了,简直就是贴脸开大,站在席喃脑袋上狂踩。
所以席喃在节目录制结束后,一拿到自己手机就给贺翊发了信息,问他在哪。
贺翊给她报了公司的地址。
已经晚上九点钟,席喃震惊:【你不下班?】
贺翊:【我没有下班时间。】
席喃:【我不去你公司,回家吧。】
去他公司要是被人看见,说不准又要传出什么绯闻。
席喃都已经要跟他离婚了,不想多生事端。
没想到贺翊问:【去平江南路?】
席喃:【……】
平江南路是贺家别墅的所在地,贺家父母都住在那里,他们大半夜跑去那里商量离婚的事,要是被发现了还能离得成吗?
而且,去了以后光打招呼她就得打半个小时,还得解释为什么跟贺翊一起回去。
席喃坐在车里,手指像泄愤一样地戳:【你没有自己的家吗?】
贺翊回答:【有的,但你要先加一下我微信,我才能给你发。】
席喃自己的号是没他微信的,只有手机号码。
但之前也是她主动加的他微信,还被拒绝了一次,这次就有点不太情愿了,便反问:【为什么不是你加我?】
贺翊那边不知去做什么了,席喃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回消息,便又发了条短信:【人呢?】
贺翊回复:【去卫生间也要跟你报备?】
席喃:【……】
隔着屏幕,席喃也想象到了他那不可一世的语气。
席喃噼里啪啦敲着屏幕:【不用,你做什么事情都跟我没关系。】
反正也要离婚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席喃:【但你能先给我发个地址吗?】
贺翊:【五分钟前我已经给你发了好友申请,你没通过。】
席喃这才点回微信,发现确实有一条申请,备注是——
【我是 你老公。】
中间的空格十分灵性。
席喃装没看见,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却自动有了备注:你老公。
席喃忽然想起最近很好玩的一个梗,直接改备注:前夫哥。
然后见他秒发来一条定位,在银河湾。
-
银河湾是近五年来高速发展的区域,亦是京市新晋的富人别墅区。
有人开玩笑说奋斗三辈子买不起银河湾一个套间。
据席喃所知,这片地起初是被秦家拍下的,后来贺家的荣和集团也插手进去,最终才能弄成如此规模。
席喃早听闻银河湾富庶繁华,招商规模巨大,几乎囊括了所有名贵的奢侈品牌,所有商场二十四小时营业,堪称一座不夜城。
居住区域的风景则更为雅致,斥巨资挖掘的人工河贯穿了别墅区的后花园,一幢幢小洋楼独树一帜,像是穿越到上个世纪,古朴与现代化并存的风格造就了其独特的艺术观赏性。
但席喃只是听说,从未来过。
当初银河湾在建的时候,席鸿业就问过她要不要给她买一套。
席喃特不理解地问:“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能吃吗?”
“给你当嫁妆。”席鸿业说。
当时席喃才十五岁,听完以后捂着耳朵逃走。
席喃没想到第一次来银河湾,是来找她闪婚的老公离婚的。
世事难料。
席喃的车停在他家别墅门口时,那辆嚣张又高贵的限量版劳斯莱斯已经驶入别墅院内。
不过前后脚的功夫,俩人都下了车。
今日的他跟那天在超市里看见的完全不同,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把他整个人都映衬得十分高雅,像是高山上无法攀折的雪莲。
银色的领带夹在灯光照射下有些耀眼,将他下颌线照得格外锋利。
席喃再生气,也无法否认这张脸的出彩。
被这张脸的帅气惊了两秒,就见他淡淡开口:“好看吗?”
席喃:“……”
人面兽心。
“好看。”席喃被抓包以后内心已经开始尖叫,但装得格外淡定,找到那种演戏时一掷千金去夜店的感觉,轻蔑又不屑地说:“你也就这张皮囊好看。”
她以为贺翊会生气,毕竟以前贺翊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好看。
相对于好看这个评价,他更喜欢别人夸他帅。
特嚣张又桀骜一人。
没想到多年过去,他竟接受了这个评价,还朝席喃勾唇笑了下:“能用这张脸吸引到你,也不算白长。”
席喃:“……?”
预想中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席喃反倒被他的话噎了回来,脑子飞速转着想要说什么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落了下风。
离婚跟结婚一样,都要占据主动权。
可还没等她想出来,贺翊已经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看她,像个睥睨一切的君王在发号施令:“不进?”
席喃:“……”
在门口的失败让席喃痛定思痛,干脆一进门就表明自己的观点:“我要和你离婚。”
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处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别墅内的摆设。
很简约的装修风格,黑白灰三种颜色构成的地方,一看就像个万年单身汉的家。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她小舅家也长这样。
这两人的风格如出一辙,怪不得能成为多年好友。
席喃正瞟到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一幅花鸟图,从描墨到笔法都十分熟悉,最后看到了落款:沈振。
哦,是她外公的。
一杯水忽然推到她面前,贺翊的西装外套还没脱,大喇喇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你没听见吗?”席喃看向他,“我说,我要离婚。”
贺翊仍旧没反应,只问她:“找到什么了吗?”
他那双眼睛轻飘飘地望过来,却莫名有压迫感。
上位者的气势不经意地流露出来,哪怕他噙着笑,也让人犯怵。
搭在腿上的掌心一刹就浸出了汗,席喃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都已经隔了八年,怎么还能被他的眼神吓到?
八年前,他是她的半个家教老师。
现在又不是。
席喃轻吐出一口气,佯装冷静道:“我没找人。”
话一出口就差点咬掉自己舌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是吗?”贺翊勾唇莞尔,“我可没说你在找人。”
席喃轻哼一声:“那我来你家难不成还是找东西吗?我又不缺。”
“不管是东西还是人,你找到了吗?”贺翊重新问。
“我来不是为这个。”席喃正襟危坐,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我要离婚。”
贺翊再次沉默。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忽地伸手拽了拽领带,那双尖锐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分明没说话,席喃却感觉到了凉意。
她忽然意识到,她确实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可那天酒精作祟,她又实在没能抵挡住这副皮囊的诱惑。
尤其,在她漫长的少女时代里,不止一次梦到过他。
她以为她长大了,成熟了,能够抵挡住他的攻势,能轻而易举地破掉他的防线,将主动权牢牢把控在自己手心里。
却没想到,她万没有成熟到她想象中的地步。
而且眼前的人比那时更深不可测。
席喃捏了一把冷汗,小腿忍不住打颤,心底已经疯狂想逃离这个地方。
她害怕的时候并不想迎难而上,而是想逃,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此时她有不能退却的理由。
她对上他的视线,就好像穿破了无数利刃杀到他面前,同样以沉默回之。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无声的对峙中,席喃的手脚逐渐冰凉,她有点沉不住气了。
良久,贺翊缓缓开口:“原因。”
席喃冷着脸,“你还好意思问我原因?”
她装得很镇定,可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她颤抖的尾音。
对上贺翊,她只有溃逃的份。
应该不止她会如此。
贺翊那双眼神是真的精明又锐利,她忽然想到她父亲对此人的评价:心思太重。
放进权谋戏里,大抵会是杀伐果断的暴君加机关算尽的谋士那种角色。
席喃来之前想得很好,但来了以后对上他,脑子里就乱乱的,说话也没那么有气势了。
“我不清楚。”贺翊眼睫微垂,遮住半只眼,收敛了些许锐利,“难道是贺太太上节目后跟前男友旧情复燃?”
席喃:“……”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席喃脑子里就出现了他跟女孩在超市里打情骂俏的场景,还有,他平静地盯着她跟盛思齐,就好像在看一出好戏。
席喃顺手拎起个抱枕就朝他扔过去,“你在说什么鬼话。”
抱枕没打到他,刚好被他接在手里。
他又脱掉了西装外套扔在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答案。”
席喃闻言瞪了他一眼,捏紧拳头说:“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贺翊慢悠悠地抬眼。
四目相对,席喃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憋着一股劲儿斥责他:“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该娶自己喜欢的,为什么一边答应跟我结婚,又一边把人养在外边?”
她瞪着他:“我看起来还跟以前一样好欺负吗?你答应跟我结婚是因为我性格好能容人?你看错了,我做不到,所以我要跟你离婚。”
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完,席喃胸脯起伏不定,整个人都还在颤。
又想着等离了婚,她一定要去做个全身检查。
“说完了?”贺翊却呷着笑,平静地看她生气。
席喃咬咬牙,要得罪干脆就得罪个底:“还有,你找的那是什么呀?还不到二十岁吧。我以为你老牛吃嫩草也就吃到我这个岁数,没想到你能找那么小年纪的。”
贺翊的脸色微变,眸光愈深,指腹摩挲着自己的裤边。
席喃却没注意,这些话在她脑子里转两天了,从那天在超市里见了以后就心绪难平。
她父亲给她找结婚对象,最多只比她大四岁。
可贺翊比她整整大六岁,父亲说的那些年纪大会疼人的优点一个没发现,倒是发现他养了个年纪比她还小的情人。
那她跟他结婚图什么呀?
真就只图他这张脸?
席喃愤愤地想,那还不如去夜店呢,起码任她拿捏。
像贺翊这样的人,她最多敢想把控一下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权,就像当初和盛思齐谈恋爱时那样,大多数时间是盛思齐捧着她哄着她。
却万万不敢想拿捏他。
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
席喃知道,这圈里稍有些权势的男人都会找情人,外出应酬的场合里,叫几个女郎来陪着,喝酒聊天,纵情声色,唱一出纸醉金迷的戏码。
但贺翊是不一样的。
席喃也说不上来为何会这样觉得,但从心底里就认为贺翊不是这样的人,也不该是这样的人。
却没想到,现实给她迎头痛击。
从前那个光风霁月、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进这名利场里转了几圈,亦没能免俗。
席喃对他失望透顶,“你好意思吗?她才多大呀,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被你骗来当情人,一边还要跟我结婚,连我也被你骗了。”
贺翊忽然笑了,他伸手松了松领带,顺带解开衬衫最上边那颗扣子,顿时显得放荡起来。
“你笑什么?”席喃恼了。
“就这?”贺翊风轻云淡地问。
他摘下腕表放在台面上,解开袖扣,连衬衫袖子都往上撸了半截。
“这还不够严重吗?”席喃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往另一侧挪了挪,又威胁道:“你不要过来,我来之前给我小舅舅发过消息了,要是我十分钟没回他,他会过来找我的。”
“你也不想让我小舅舅看见吧?”席喃说着都打了个磕巴:“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小舅舅会……会跟你绝交的。”
贺翊笑得愈发肆无忌惮:“你在想什么?”
席喃:“……”
当然是她一番言论说得他恼羞成怒,从而暴打她一顿,再威胁她不准把这事说出去。
但聪明人当然不会说出来,她只用眼神盯着他:“你……你要做什么?”
“做饭。”贺翊站起来往厨房走:“你不饿么?”
“我吃过饭了。”席喃下意识回答。
说完之后又咬了下唇,不该被他带着节奏走的。
贺翊已经站在半开放厨房里,他长得高,原本宽阔的厨房因为他的进入而显得逼-仄起来。
席喃见他要开始忙自己的事,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心一横走到他面前,挡在他和厨台的中间,仰起头重申诉求:“我要离婚。”
贺翊单臂撑在厨台上,轻而易举将她困在怀里,手臂和她的身体不过一臂距离。
席喃往左侧挪,试图离他的怀抱远一点。
可他的右臂落下来,挡住了席喃躲避的路。
他整个人都将席喃罩在中间,笼了一层阴影。
离得近了,席喃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混杂着淡淡的尼古丁味,看来抽了不少烟。
席喃后知后觉自己被困在了他怀里,看起来属于很弱势的位置。
“你听不到吗?”席喃大了些声音,喊他名字:“贺翊。”
贺翊终于垂下眼看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望不见尽头的深海,瞳仁像巨大的旋涡,似乎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被他吸进去一样。
席喃的臀部已经无限靠近厨台,却还是不断被他抢夺走生存空间,在步步紧逼中,席喃终于受不住,抬手推了他一把。
可他像块石头,被推以后动都不动。
“贺翊。”席喃气得又喊了他一次。
她可太讨厌他的沉默了。
他一旦沉默,就会把她的阵脚打乱,让她不知所措。
她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不断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船上招惹他。
“我在。”贺翊又往前一步,彻底把她的空间侵占,让她靠在厨台上,瘦削的身体蜷进了他的双臂之间。
贺翊近一米九,宽肩窄腰腿长,手臂自然也长,毫不费力困住席喃,呈现出巨大的体型差,让她逃无可逃。
这才不疾不徐地问道:“你跟我离婚只因为这个?”
他说得云清风淡,停在席喃耳朵里就像——这种小事也值得拿出来说?
席喃恼道:“这很重要。”
贺翊也没跟她继续辩驳这件事的重要性,而是继续问:“是不是只要我没有养情人,你就不会离婚?”
他的问题很有诱导性,但他的语气比刚才真诚很多,席喃也就没设防,自然而然地回答:“是啊。但不存在这个可能,你已经养了,就算现在断了我也不会原谅你,所以这个婚我……”
“她十五岁。”贺翊打断了她的话。
席喃一愣,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抬手就往他身上打。
胸肌太硬,打得她手心疼,却还是骂道:“你禽兽吗?知不知道你这样是犯法的?你这样是诱-拐未成年……”
她义正言辞地斥责他,可他却好整以暇地噙着笑看她。
不知为何,席喃竟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宠溺。
随后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贺翊只会讨厌她,嫌弃她,才不会宠她。
“她是我妹妹。”贺翊缓缓道:“所以关于你离婚的请求,我驳回。”
“好啊你,现在都用妹妹那套说辞来糊弄我了。你什么妹妹呀,是情妹妹吧!”席喃气不打一处来。
她又不是没见过他妹妹,那根本就不是!
他休想用这个借口糊弄过去。
贺翊倏地笑了,声音也跟着温和下来,慢条斯理地解释:“她是静嘉。”
“静嘉个……”席喃刚要骂,却突然安静下来。
在他自信含笑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怀疑自己了。
几秒后,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是静嘉?”
“是的。”贺翊点头,从兜里翻出自己的手机,人脸打开锁屏,打开相册,第一张就是他和陈静嘉的合照。
那天在超市里,陈静嘉非要拉着他拍的。
镜头里的贺翊冷着张脸,跟陈静嘉隔开距离,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却还是陪着她拍了这张照片。
原本陈静嘉还要闹着让他把这张照片拿来做壁纸的,最后贺翊只妥协到用来做俩人的聊天背景图。
贺翊再打开自己的微信,切换到和陈静嘉的聊天页面,最后一条还是陈静嘉发来的:【贺翊,下周来给我开个家长会吧,我又考砸了,QAQ呜呜呜呜呜呜】
贺翊当着她的面单手打字回复:【礼貌?】
陈静嘉立刻回复:【哥!亲哥!全世界最好的哥!你帮帮你可爱的妹妹吧!】
贺翊摁灭屏幕,幽幽看向席喃,就看见小姑娘脸蹿地一下就红了,连带着纤长的脖颈也像染上了绯霞一样。
“她十五岁了。”贺翊说:“你上次见她,她才九岁。”
席喃不敢去看他的眼神,生怕不经意就被吞噬。
可现在闹了个大乌龙,她突然就不知所措了。
如果能挖地逃走,她想她会那么做的,哪怕变成土行孙。
“那……那也不能说明你就没养情人。”席喃嘴硬:“万一还有别的呢?我不信你没有。”
“如果有,我不会跟你结婚。”贺翊平静地说:“全世界只有你一个贺太太。”
席喃强迫自己去看他的眼睛,试图探究他有没有说谎。
他几乎没什么表情,却显得很真诚,似是觉得那句话的含金量还不够,又风轻云淡地补充了句:“我保证。”
贺翊:先让她破防,再把她勾引进来,循循善诱,一举拿下!
席喃:……是我太单纯。
席鸿业:我这么乖巧的女儿怎么就被他给骗了!!
明天就上千字榜啦,所以明天的更新在晚上11点之后。
之后每天的更新是晚上八点钟,努力日更,不请假到完结~
如果有事没存稿会挂假条~
这章评论有随机小红包掉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Chapter 15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