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没有不愿意!但我要先回去与我们的领队商量一下。”
“真的吗?”
听到肯定的回答,顾温仰起头望向明烛,眼睛里明亮的喜悦毫不掩饰。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等等我亲自去找娘亲和她说……姐姐喜欢花儿吗?”
顾温兴奋地前言不搭后语,他忽然转身将桌上一捧漂亮的干花递给明烛,脸上带着讨好又期待的笑容:“这是阿温最喜欢的花,送给姐姐。因为花儿总会凋谢,阿温舍不得丢掉……”
看着这些脆弱但依旧保有鲜艳色彩的干花,明烛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谢谢阿温,这些花很漂亮……”
手中的一片片干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明烛打量着这些精巧的干花,沉思片刻,她开口道:“阿温以前有送过给其他女孩子吗?比如说像姐姐一样的聆月轩来的女孩子。”
“……”
顾温没有立刻回答明烛,他的目光虚虚与明烛的目光相接,似乎真的在好好思考明烛的问题。
有一会儿他才道:“没有啊,阿温没有给过其他姐姐,也没和其他聆月轩的姐姐一起玩。”
那双纯真的眼睛坦然地与明烛对视,一丝闪躲都不曾存在。
真的?可明烛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什么欺骗。
明烛本来还想继续问些问题的,但之前离开的小厮回来了,他看到还未离开且和顾温聊作一团的明烛很是惊讶。
“姑娘还没有收拾妥当吗?”
“刚刚结束,要准备离开了。”
明烛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裙,将枯萎的菊花收拾起来正准备搬出去。
“姐姐,我现在就去找娘亲!你一定要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哦!”
顾温急切地向明烛离开的背影招手,以至于半个身子从轮椅那探了出来,差点就从轮椅上侧翻下来。
“小公子!”
身后两个人之间吵吵嚷嚷的。
一个急匆匆地要去找顾夫人,自己要去推轮子离开;一个被激烈的动作吓得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组织这样的行为。
后续就是,顾温胜利了,脸上洋溢着打了胜仗般的笑容,他身后的小厮则一脸哀怨。
忽视小厮仇视的目光,明烛再三在顾温面前保证自己会再来找他才作罢,三人在小院门口分道扬镳。
没想到只是送盆花就在这里呆了大半天,还好没人监工催促,明烛才能安然地继续工作。
后院的活计没有前院多,明烛按照路线给各个院子把花送去时,也在心里把顾府的路线记了个七七八八。
所有的活计都完成了后,明烛才真正感到放松。她从早晨忙到夕阳,午饭也没来得及吃,晚饭还要有半个时辰,明烛还得忍一忍。
快到花房时,明烛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不愿意进去被其他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索性在周围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
花房外有一处开放式的苗圃,冬天里面都是光秃秃的,但东南角有一处园子种满了梅花,现在依稀可以从中看到点点朱红。
明烛觉得这样的地方僻静,很适合一个人呆着,于是她绕开花房向梅林那处走去。
梅林之中有一条小溪,溪水幽幽流向林中深处,明烛沿着溪水往前走却发现梅林竟然一直这么延伸下去,尽头难寻。
冬天黑的早,夕阳已是绚烂的橘红,很快就会暗下去。明烛不再往里去,她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石头旁的一株梅花树遒劲茂密,花朵大多绽放开,点点落花落在了石溪上,别有一番意味。
明烛觉得,这样的地方最适合赏初雪,她在这个时空看到的第一场雪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呢……
不知不觉间,被风吹落的红梅落在了月白的衣裳上。
咕……
明烛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此时她心中有点后悔,腰包里应该装点吃的,自己的腰包里现在装的都是毒药暗器。
一片静谧之中,身后的花树颤了颤,明烛听见了草丛中人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是刻意隐藏行走痕迹的,脚上的力落在前脚,以至于声音短而急促,后脚跟力度虚浮,但脚步并不乱。
来人功夫了得,没个十几年练不出这种。
明烛下意识地从护腕中抽出一根银针,身上的朱红陡然掉落。
倏然,刻意含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三脚猫功夫,别把人误伤了。”
声音一出,明烛就笃定了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是谁。
“冤家路窄……”明烛嘟囔了一句,复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周月行单手拂开额前挡路的梅枝,他依旧是一幅散漫的模样,毫不在意石头上落上的枝叶和花朵,直接坐在了明烛身侧。
“你是大闲人,竟然能在人家宅子里乱晃。”
明烛托着腮别过脸,去数溪水里半透明的游鱼。
“你也是闲人,活都做完了?躲在这等开饭?”
竟然能把自己的心思猜个**不离十,明烛撇了撇嘴。她真的在别人眼里那么废柴?心里难道除了钱就是吃?
“隔了十万八千里都能听到你的肚子在抱怨。”
“抱怨?只有你能有这种说法……”
话音未落,只见周月行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油纸包。褐色的油纸里包着几个圆圆扁扁的东西。
“什么?”
“青梅茉莉饼。”
明烛狐疑地望着周月行。看他把油纸打开,里面是三块圆嘟嘟的酥饼,能闻到淡淡的茉莉香。
“现在还有青梅和茉莉能吃?不会是为了毒我故意来骗我的吧?”
“哦。”周月行右手托腮,眼睛弯弯,“不吃?不吃我收起来了。而且,我要是下毒了,你不会认吗?我的小徒弟。”
油纸上的酥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明烛心一横,大不了忍忍……
想到这,明烛不争气地头脑晕了一下,眼前倒映着夕阳的溪水刹那间模糊成了一片橙红。
转念一想,豆花的毒都被自己解了,周月行不至于要害她的命。
明烛偷偷撇眼去打量周月行。
周月行似乎很有耐心,微微侧着的头发丝也落在右手指间,一幅好整以暇的模样,表情带着看戏那样的戏谑。
不就是辨毒吗?她大不了试试!
“给我。”
听到明烛僵硬的回答,周月行笑容更甚。或许是天色渐暗,他的眸色倒染上些许阴翳,看起来有种使坏的意味。
接过油纸,明烛闻了闻。眉头皱起。
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她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捏起了其中一块,明烛长长吐出闷在胸口的那口气。
竟然没毒?这合理吗?
“哈哈哈……”
身旁的周月行似是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笑得微微颤抖,连带着身上花影也摇晃起来。
“你好像很失望?”
“切,只是觉得你很少这样好心……”
明烛懒得看旁边这个人发癫,泄愤般一口咬住酥饼。
酥饼里的青梅和茉莉花都是用槐花蜜渍出来的,酥皮轻盈绵密,入口并没有意料之中的腻味,而是蜻蜓点水般的清甜,一块酥饼吃完,口中是青涩的余味。
“还挺好吃的,哪来的啊?”
“邢岭做的,他只做了三个。”周月行饶有兴趣地看着明烛,目光偏移,落在她嘴角沾上的酥饼屑,“我还没吃。”
“哦,多谢你,好吃的。”
明烛闻言眯了眯眼睛,眼角眉梢难掩愉悦。
她根本不打算留给周月行,于是捻起剩下的两块直接咬了一口,两块上面留下了小小的一个缺口。
“小气……”周月行也不在意,移开了目光,只是幽幽地盯着落在泥土里的梅花。
“邢大哥怎么做起甜食了?”
“他想多试试,不知从哪得来腌渍的青梅和茉莉花酱。”
“小蝶之前做了些,我看到过的。”
“……”
不一会儿,手中的两块酥饼也被吃了个干净,明烛一点也不觉得腻味消减掉了食欲,反而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你今天见到邢大哥了?”
明烛拍去手上的碎屑,将油纸叠好塞进腰包。
“嗯。”
“可是你今天没出府。”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住了,明烛平静地看着周月行,她想从周月行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一如往常,什么异样都没有。
“他来了顾府。”
“这样吗?”
顾府谁都能进?明烛懒得问下去,问了周月行也不告诉她原因。
“这条梅花路的尽头是顾老夫人的宅院吗?你从那里来?”
明烛换了个问题。
“吃的也没堵上你的嘴?”
周月行答非所问。
果然,她猜对了。
明烛心中冷哼一声,她今天下午把后宅的大多数路都熟悉了一遍。有下人说顾老太太爱花,但深居后宅的老太太却没有向花房按例索要花卉,甚至连大门都没摸到。
那么,这个百花苗圃深处的幽静之处,一定就是顾老太太的居所。
周月行明显就是从最里面出来的!
“你有事瞒着我?你真的退隐江湖了?你真的恨顾家?”
明烛壮着胆子问出自己的疑惑。她有些忐忑,她试图在撕开周竹吟带来给她的白月光滤镜,如果真的触及这些问题,周月行是不是会丢掉他的虚情假意。
“……你不觉得你身上有异样吗?”
夕阳褪去,鸦青的暮色吞噬掉天地间的最后日光。周月行喃喃开口,声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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