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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不能摆摊了

在林秋妍的坚持下,公安还是把几个人都带回了镇派出所。

进了派出所老头老太终于知道怕了,他们不敢再要林秋妍赔钱,却还是不肯配合公安的工作。公安一问话,老太太就哭,要么就不说话。

老公安脾气不怎么好,耐心也差,他们这么哭弄得他头疼,他干脆一拍桌子走人了!把烂摊子丢给了于公安。

无奈,年轻的于公安只能让林秋妍几个先回去,老头老太这边等他们家属来了再做后续处理。

离开前,于公安还特地叮嘱林秋妍:“你弟弟以后可不能去文化宫那儿摆摊了。最近县里抓治安,文化宫是重点整改区域,没有办执照的摊位都要严查。他要是再去摆摊被执法队抓了,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

林秋妍有礼貌,又有一定的法律意识,给于公安的印象比只会哭闹的老头老太好多了。

也因为这份好印象,于公安乐意透露些消息给她。

毕竟这姑娘的几个弟弟还在上学,他也不希望这个年纪的孩子再出什么问题,让家里人跟着操心。

“好,我知道了。谢谢于公安提醒,您真是为人民着想的好同志!”林秋妍握了握于公安的手,特别感谢于公安给予的帮助。

和于公安约好等案子有进展了再联络,林秋妍就带着几个小伙离开了派出所。

本来事情有了解决方案,几个人应该高兴才对。

可除了陈书鹤眼里有点笑意,另两个小子都垂头丧气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脸比苦瓜还苦。

等一行人到了路口,胖子、陈书鹤就要和林秋妍姐弟分开走了。

胖子也是棉纺厂子弟,他奶就是经常在楼下说孔淑芬和林秋妍闲话的马老太。

但胖子和马老太不一样,他和家里关系不怎么和谐,马老太不知怎么的特别不喜欢他,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他弟弟,甚至学都不让他上。

胖子为难地看了一眼林秋妍,支支吾吾道:“秋妍姐,你回去后能不能替我保密啊?我家里人不知道我住陈书鹤这儿,我……我是离家出走的,开学前我不想他们找着我。”

林秋妍咬着陈书鹤买来的冰棍颔首:“你放心,我不会和你父母透露半点口风的。你就踏踏实实在外头住着,有需要打我家电话,我和小骞一块儿来找你。”

马老太和胖子爸妈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要知道胖子挣了钱肯定会让他把钱都交出来,再赶他出去打工的,那他这学就更加别想继续上了。

梦里在她弟弟坐牢后还会去探望的,就胖子和陈书鹤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林秋妍都会像对待弟弟一样多照顾他们几分,能帮的就不遗余力地帮一把。

“行,那就谢谢姐了,不过现在都不让摆摊了,我也没啥事儿可以麻烦冬子的。”胖子虽然叫胖子,但他现在并不胖。

他高高瘦瘦的长得很老实,憨憨地笑了下后就骑上自行车,眼里是掩不住的落寞。

“秋妍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胖子在我家住着挺好的,我俩经常一起学习,你和冬子不用太担心。等过几天姐要是有空,我再请姐吃顿饭!谢谢你今天愿意为我们出头!”

陈书鹤回头承诺一句,视线停留在林秋妍身上时有些不舍。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初,踩着脚踏跟上了胖子。

林秋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丫头,小男生那爱慕的眼神她哪里会不明白内里含义?

但陈书鹤和她弟弟一样大诶,她就算疯了,也不会去吃这颗小嫩草的。

所以林秋妍低下头,也不散发自己的慈爱了,只当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嗦她的冰棍。

而她身边的林冬骞正忙着给她打伞。

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一会儿站这边,一会儿站那边,一方面是怕他姐太阳晒多了会不舒服,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遮挡那不知收敛的视线。

林冬骞再看陈书鹤那小子不好好骑车,频频回头的不值钱样儿,他撇撇嘴,咬牙“啧”了一声。

他要早知道今天姐姐会突然回家,就不让这小子上棉纺厂搬救兵了。结果救兵没搬着,却被陈书鹤趁机接近了姐姐。林冬骞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恨不能给自己几巴掌!

一起学习?陈书鹤那书都被他拿来垫桌角了,学个屁!

还什么谢谢他姐,要请他姐吃饭!轮得到他谢吗?轮得到他请吗?

他姐是为了他这个弟弟才出头的,所以他姐爱吃啥他这个当弟的都会给做,要陈书鹤个大小伙子瞎起啥劲?

林冬骞此刻完全忘了陈书鹤是他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他就觉得陈书鹤碍眼,他姐手里的冰棍也碍眼极了。

他姐身体不好,不能多吃这玩意儿,但他还是打算给他姐做一冰箱。他姐不能多吃,看看也行。看多了就晓得冰棍还是家里的好,外面男人给的和他做的根本没得比!

可过了一会儿林冬骞不知想到什么,脸上臭臭的表情一收,盯着林秋妍后脑勺欲言又止。

家里妈还病着,林秋妍吃着冰棍快步往前走,林冬骞就紧紧地跟在后面。

等到了车站,林秋妍刚想这孩子该憋不住了吧,果然就听见林冬骞语气温吞地说:“姐,今天这事……回去后能不能别告诉妈?”

林秋妍回头看他。

她弟弟是家里长得最像妈妈的。

五官张扬带有攻击性,所以林冬骞在外头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凶,经常被人误会是小流氓啥的。

但对着自家姐姐,他五官线条就会莫名变得柔和。

柔软的头发垂着,睫毛也垂着,他犀利飞扬的粗眉耷拉成倒八字,整就一只惹人怜爱的大狗狗,和小时候撒娇时一模一样。

这要不是在外头,林秋妍就要上手搓一把了。

一根冰棍吃完,大马路上也没个垃圾桶。

林秋妍用帕子把木棍包起来,刚好车子来了,姐弟俩上车找了后排的空座,刚坐下,林冬骞又急切地问:“姐,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我摆摊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咱妈,妈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

“怕被骂呀?怕被骂还胆子这么大?初中刚毕业那会儿就偷偷出来摆摊?”

林秋妍睨着他道:“还老骗家里说是出去踢球,要不是陈同学今天来家里找我,我还不知道你在外头干了这么大摊子呢!”

林秋妍想到自己要是来晚了他就得进派出所,想到这两年他不知遇上多少个和老太一样的人,真的既生气又心疼。

而林冬骞自知理亏,低下头抿了抿唇说:“姐,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咱妈,她不喜欢做生意的,更瞧不上厨子这个行业,她要知道我犯了这两条,肯定会罚我抄书抄到断手的!”

孔淑芬娘家的情况,他们几个做子女的多少知道一点。

也知道她因为以前不好的经历,特别讨厌家里人去做生意或厨子。

对生意的不喜是来自骨子里的恐惧,是大运动期间家破人亡带给她的深重阴影。而对厨子的反感,却是由于无法磨灭的仇恨,因为举报孔家的那个人,就是曾经在孔家做过工的厨子。

然后从小到大,孔淑芬惩罚他们最常用的招数就是抄书。

小错抄小书,大错抄大书,还是用毛笔抄。

所以绝不能让孔淑芬知道他摆摊,不然回家他就要成杨过,和雕兄相依为命了!

林秋妍:“……”

她理解林冬骞,她小时候也抄过,确实挺痛苦的。

加上做了梦醒来后,她想起自己以前对林冬骞的冷漠就心里有愧。

小骞小时候很爱黏着她的,但是被她一次次推开,一次次冷眼相待,小少年也会受伤。所以等他稍微大点就再也不敢贴近她这个姐姐了。他总是会离自己几米远,守在自己身边,用一种想靠近却又不敢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秋妍每次想起他那个眼神就心头酸涩,便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好,今天先帮你瞒着咱妈,主要妈妈生病了,我怕告诉她会影响她休息。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能再去文化宫摆摊了,于公安说的你也听见了,咱没个体营业执照,现在县里抓的就是这个。”

虽然不明白县领导为啥要查这个,但于公安说被查到了没执照得罚款,这个林冬骞听得很清楚。

林冬骞悻悻低头:“知道了姐,我会听你话的。”

然后他反应过来林秋妍说了什么,又猛地抬眼急切问:“姐你说啥?妈病了?怎么回事?早上妈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看他失落,林秋妍本还想安慰他,告诉他摆摊的事还能再想想办法,就被林冬骞给断了话头。

林秋妍梳理了下,隐去吴厂长那些乌七八糟的,才和林冬骞说了今天的情况。

听到孔淑芬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林冬骞心里一松。可再听林秋妍说亲自下厨给孔淑芬做了几个菜,林冬骞的小心脏又立马提了起来。

接着林秋妍告诉他晚上吃张记,过会儿下了车就去张记买几个妈爱吃的菜。

林冬骞眉头一皱,不怎么高兴道:“张记做得不好吃,炒的菜口味咸得和打翻盐罐子似的,怎么能让妈在生病时吃那种玩意儿?”

林秋妍故意面露为难,“那怎么办,我是不想再进厨房了,不买张记,难道今天晚上喝水填肚子?”

林冬骞立马抬头挺胸:“还有我啊,买什么张记,我来做晚饭不就得了!”

“你?不是姐姐不相信你,可小时候你老喜欢玩泥巴过家家,我一想到你那指甲里都黑乎乎地要给我做泥巴饭,这……能吃吗?”

林秋妍还没尝过她弟的手艺,加上小时候经常被她弟用泥巴糊脸,林秋妍有阴影,就表现得有些迟疑。

林冬骞便急了:“姐!我现在早就不玩泥巴了!你看我手,我都打理得很干净好不好!而且之前我去饭馆打工,人老板还夸我讲卫生——”

不好!又说漏嘴了!

林秋妍哼哼两声,揪住这胆大包天的孩子好一顿教训!

但最后她还是成全了林冬骞,答应了回家就帮着争取掌勺大权。

林冬骞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他还再三保证以后家里做饭、打扫的活儿他都包了!姐姐要吃西瓜他给切,姐姐要吃苹果他给削!他还要隔三差五帮姐姐打扫房间,爸和大哥不在家,他作为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一定会把妈和姐都照顾好的!

林秋妍看着他这傻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而车外有一道身影掠过,让她视线蓦地定住,心也跟着一紧。

十几分钟后,派出所。

老头老太哭得嗓子都哑了,终于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外孙——陆清宇。

…………

“清宇,呜呜呜,清宇啊你总算来了!”

“阿婆被人欺负了!他们打伤你阿公不说还让公安抓咱回来,清宇你一定和公安好好说说,告诉他们都是那小娘皮污蔑我的呀!他们该抓的是那黑心的小娘皮,怎么能不分是非抓咱呢!!!”

陆清宇一进派出所,老太太就哭着与他告状。

陆清宇自己也在外头摆了一天的摊,人有些狼狈,脸色便不太好。

可见老太太头发凌乱、满脸泪痕,边上还有于公安看着,一时间他连气都顾不上喘,赶紧上前扶着老太太坐好。

“阿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出去摆摊吗?怎么闹到派出所来了?”陆清宇蹙着眉头问。

老太太嗫嚅了片刻,才抹着眼泪说:“都是那几个狗崽子害的。清宇啊,阿婆摆摊不为别的,就是想给你和你妈凑几个看病读书的钱。本来生意还不错的,一天能赚不少,谁知道就因为这样招了人眼红,那群狗崽子把你阿公给打了!”

“我气不过,和他们理论了几句,结果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小娘皮胡言乱语一通。清宇,那小娘皮就是不检点的破鞋,勾三搭四满嘴谎言,不能信她的话,不能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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