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没事吧？”
盛祁在原地呆坐了许久，直到有学生主动过来询问，才愣愣抬头。
“你是新生吧？肯定是被吓到了，”那名学生面带同情，“别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机设系的犯人也被带走，老师们会好好罚他……”
盛祁压根不在意这点，抓住人问：“那个人呢？”
学生不解：“谁。”
“救了我的人，”盛祁再次痴呆，口中喃喃，“从天而降，威风凛凛。”
“喔，那个人啊，”学生明白了，“他救了你之后就走了啊。”
盛祁：“那、那他……”
“快过来帮下忙，这垃圾要拖走！”
被砸烂的运输车已成了破铜烂铁，孤零零躺在地面。
“就来！”
学生应了一声，又朝盛祁道，“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去医疗室看看吧，虽然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
学生打量了人一番。
盛祁：“……”
盛祁：“不舒服。”
学生一愣。
盛祁手捂胸口，眉间微蹙：“心脏，不舒服。”
此不舒服非彼不舒服，但学生明显当了真，直说心脏问题很严重，催促着盛祁去医疗室。
盛祁起身走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灰尘扑扑。但他全无所觉，脑子里翻来覆去回想着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就这么无知无觉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亮着灯。大约是他回去有些晚，刚一开门，就听屋里人冷声：“这么晚，你……”
话说半句卡住。
时景言看着盛祁顶着一头鸡窝走进来，一言不发，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径自去桌前坐下，手托住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外天色已暗，玻璃窗成了暗色的镜面，倒映着盛祁那张沾了灰尘的脸。良久，盛祁深深吁了一口气。
时景言无言片刻，走近过去，提了提盛祁衣领，又揪起一小撮头发。搓搓指腹，全是细小的灰尘。
而对于他这一冒犯举动，往常盛祁早就该闹腾了，这会儿却也一动不动，竟又对着窗面悠悠叹了口气。
“这就是爱情吗。”
时景言：“……”
时景言：“什么。”
“我以前总以为，我爱轻羽爱的要死，什么都愿意给他。但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幼稚的荷尔蒙上头。今天见到那个人我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心动。”
盛祁睫毛扑闪，轻瞥了时景言一眼。
“你相信命运吗。”
时景言不动声色，默默拉远距离。
然而盛祁压根无所察觉，或者现在他压根不在意，扯住胸前衣襟。
“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我以前的爱有多肤浅。真正的爱，真正的命运，一定会像是现在这样。心脏跳动，久久无法停止。”
盛祁如同诗朗诵一般。
“没错！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以前过得就跟死了一般，直到今天开始，直到与那人相遇，我的心脏，我的命运，才开始真正转动！”
无言。
沉默。
在房间里蔓延。
半晌后，时景言抬起手，猛地往下一挥。
盛祁后脑勺被打了正着，脑门险些撞向桌面。
他双手撑住桌沿，脖颈隐隐青筋浮现，倏地抬头：“干嘛呢！”
“赶紧去洗澡，”时景言皱眉，“又弄一地灰。”
下午的时候时景言已经收拾过，而盛祁这么灰尘扑扑回来，所经之处无一不沾着灰尘。
“洗就洗！”
盛祁抓过脸盆，嘟囔着往卫生间里去，“真扫兴。”
时景看着对方坐过的地方留下清晰的屁股印，不觉叹了口气。
卫生间内亮起了灯，水声传来。盛祁大约真得很开心，竟又是在水声中唱起了歌，全是些情情爱爱之类。
盛祁偶尔会这样发癫。对方每一次的“情窦初开”，都会是相似的行动模式。
先是入魔、极度兴奋、热烈追求……再到之后，又开始对他产生莫名其妙的敌意。
初恋一样，杜轻羽那回也一样。
只是这次病得尤其重，以至于时景言无法忍耐继续跟犯病的盛祁待在一起。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宿舍，在外边待了许久，直到预计那人睡了才回到房间。
回来时宿舍灯是灭的，可台灯还开着。盛祁已经洗过澡，伏案在桌前不知忙些什么。注意到他开门，喊道：“回来了？快过来。”
时景言不是很想过去，但兴奋上头的盛祁压根不管他的想法，拿着手里东西过来直往他脸上怼。
时景言皱眉摁下人手，当看清那东西后，不禁噎住。
盛祁手里举着一张画纸，涂满了花花绿绿的颜色。那花花绿绿的火柴人踩在一个黑坨坨的物体上，浑身散发金光。
时景言肉眼辨别半天，也没法分清楚谁是谁。
“这是我今天邂逅的爱情，”盛祁指着上头的火柴人，“怎么样，漂亮吧？看着就与众不同。”
时景言：是挺与众不同的。
盛祁忽然想到什么，又唰地一下把画纸收回去，警惕道：“警告你，可不要对我的美人有非分之想。”
时景言无言看了眼天花板，走进卫生间。但盛祁并不打算放过他，跟着进去。
“我刚才打听过了，这个救我的人就是那个S级Omega。消息都传开了，银平论坛全在讨论。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命运。没有救别人，刚好就救到我诶！”
盛祁丝毫不认为自己身为一个A级Alpha被Omega救有什么可耻。
时景言倒是注意到了别处，眉间一蹙：“你出什么事了。”
盛祁那么灰尘扑扑回来，他还以为这人学狗去地里打滚了。
“这不是重点。”
盛祁压根不在乎傍晚的事故。
对他而言，这是让他与那位Omega邂逅的美好契机。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继续增加见面机会。
“我准备去买礼物道谢。”盛祁早已列好了清单，“你说买什么好，第一次送东西，太贵重的话他或许会有压力，可是太便宜了显得我没有诚心。你也是S级，你觉得S级会缺什么……”
盛祁喋喋不休着，跟着时景言洗完漱，又跟着人从卫生间离开，直到对方上床，还蹲在床头念清单。
时景言忍无可忍，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本子。
盛祁手上一空。
“我有个提议，”时景言道，“就送你的画。既不贵重，又诚意满满。”
盛祁缓缓眨了下眼。
“别烦我，睡了。”
时景言把本子扔回去，侧身躺上床，背过身不看盛祁了。
盛祁一动不动，半蹲原地，似在消化时景言这番话。房间一下子静下，只流淌着桌上台灯浅淡的光。
时景言原本都快睡着，忽地背部一疼，盛祁竟是整个扑上来，猛地压在他身上。
“你偶尔还是有点儿用嘛！”
时景言背部被砸得生疼，棉被也乱七八糟一团乱麻。他黑着脸要推开人，身上人却又凑近他几分，衣服上沾染着淡淡的香。布料柔软，轻擦过他的脸颊。
“我画得这么形象，他一定能感受到我对他的感情！”盛祁眸光闪闪，仿佛有星辰闪烁，“这次我要能追到人，以前的事我就不计前嫌了！”
时景言：“……”
鼻间隐约能闻见清香，如同夏日冰冻过的柠檬，清爽而冷冽。
这是属于盛祁的信息素。大约是太过激动的缘故，一时没能控制住。
Alpha对于同性的信息素从来不会生出正面感想，只会产生抵触、厌烦、怒气。
而大约时景言是S级的缘故，其他同性或是异性的信息素对他而言，仅是单纯的气味，他不会被蛊惑，更不会被压制。
唯独盛祁。
不知是否从小闻惯的缘故，他并不厌恶那清淡的气息。
甚至偶尔心浮气躁时，闻见以后会更快平静下来。
当然，这些事他从来不会对盛祁说。
也没必要说。
可这回对方凑得实在是过近了，甚至并非平时带着挑衅的逼近，而是十分开心地靠近他。尽管那开心的情绪并非因为他，可不带敌意的信息素气味，仿佛要比平时更浓郁了些。
柔软的布料擦过皮肤，时景言忍着背疼，一动未动。
对方嚷过一句，又很快弹跳出去，继续伏案细化今日的“大作”。
时景言目光跟着投去。
那人坐在桌前，低垂着头。白净的脸庞映着台灯柔和的光，近乎能瞧见细腻的绒毛。
他张了张口。
“喂……”
“嗯？”盛祁心情很好地看去。
“喷点儿掩盖剂。”
时景言移开视线。
“太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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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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