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万里晴空，阳光温暖，风软如棉。
街道两旁占满了商铺与闲散摊贩。
一头黄牛拉着一个由简陋木板拼凑而成，看上去十分磕碜的木板车，缓慢地穿梭在街道中。
牛车停在一个绣庄前，白术跳下车进了绣庄，苍耳抓着一把草料走到黄牛面前。
前方的岔路口，伴随着叮铃铃的铜铃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行过繁忙的街巷。
坐在马车的少女掀起布帘。
街道上各式各样的人，有的忙碌，有的悠闲。
她的目光被一头黄牛所吸引，黄牛旁边的身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苍耳戴着草帽，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草帽是白术做的，知道苍耳爱美，还给她在草帽上点缀了些漂亮的干花。
黄牛悠闲地甩着尾巴，咀嚼着苍耳喂的草料。
绣庄的伙计帮忙把绣架搬上牛车。
前些日子，苍耳无事可做，在白术的衣服上全都绣上了几片梧桐叶子。
热心的谢春桃见了苍耳这精湛的绣工，便提出了新的建议，镇上的绣庄收刺绣，闲暇的时候，苍耳可以刺绣换钱。
白术觉得可行，苍耳也没问题，所以他们来采买刺绣用的工具。
清点好了要的东西，白术和苍耳重新上了牛车。
白术赶着黄牛，慢悠悠地踏上回家的路。
行出城外，城门处排着长队。
有热闹不可能不凑，白术跳下牛车，上前打听，原来是县主在施粥。
白术抬头一看，远远地看到粥棚里穿着朴素，满头银白饰品的女子，竟是上次那个长得像苍耳的女子。
白术转身跳上牛车，又把苍耳的草帽往下拉了拉，不敢再逗留。
总觉得苍耳这张脸，迟早会惹来祸端。
可苍耳不以为然，而他，也管不住苍耳。
“二狗！二狗！”
一声声呼唤追在牛车的后面。
苍耳无动于衷，白术停下牛车，向后张望。
“你找什么？”
“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我。”白术下意识地回答。
“喊你？”苍耳疑惑：“你不是叫白术吗？”
“那是后来改的名字，我以前叫……”白术察觉到了不对劲，僵硬地脖子扭过头去。
“哦~原来你以前叫二狗啊。”
白术：“……”莫名觉得羞耻。
幸好刚才喊他的人追了上来，缓解了他此刻的尴尬。
追上来的是个男人，身形干瘦，面色蜡黄，穿着脏污破烂，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凸出，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苍耳不由得回想起初见白术时的场景，他也是这般狼狈。
不过，在顺眼的程度上，这个人不如白术。
“你……你是二狗？”来人迟疑地问道。
现在的白术与他记忆里的白术判若两人。
长了肉，圆润了些，脸色也红润了些，不用再为生活而奔波，白术整个人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白术也仔细打量着对方，忽然认出了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你是白文简！”
确定了是熟人，白文简脸上满是激动，紧紧握住白术的手：“真是老天开眼啊！没想到在这还遇到你！”
虽然两人在过去的交集并不多，但毕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聊了几句过往在村子里的事情之后，生疏感很快便被消解。
“你怎么会在这？还成了这个样子？”白术问道。
白文简叹了口气道：“唉，村里闹了虫灾，整个村子死的死，逃的逃。”
“虫灾？”白术皱眉。
闹虫灾并不奇怪，但虫灾一般是在夏秋出现，不该在春季出现啊。
白文简继续叹息着说：“这次虫灾实在是来的蹊跷，什么都吃，牲畜，房子都啃没了，还吃人。”
新上任的县令和之前的任廉没有什么两样，尸位素餐。
把村子连带着烧了之后，压根就不管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说完了自己的事，白文简又问起了关于白术的经历。
白术一家不是得罪了贵人，逃的逃，抓的抓，怎么他看起来完全不像逃难的！
白术语焉不详地说自己辗转了许多的地方，直到去年深秋，才落脚在了这里，做回了卖豆腐的老本行。
聊完了近况，白文简的目光转向了白术身边的女人：“这位是……”
苍耳抬起头来，整张脸一览无余，使得白文简心间陡然颤了颤。
肌肤胜雪，眉如青黛，唇若桃瓣，发黑如鸦雏……村野装束，不掩国色之姿。
这般毫无瑕疵的美人，他只在书中读过。
白文简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把褶皱的衣服拉平，调整了呼吸节奏，还捋了捋许久未曾好好打理过的头发，对着苍耳露出自认为最得体的笑。
“我媳妇。”白术憨憨傻笑，对这样的介绍已经习以为常。
白文简闻言不由得一僵，他很难相信，白术能娶到这样的美人。
“这是你的媳妇？”白文简的声线拔尖，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
白术挠着后脑勺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像娇羞。
按着以前编过的谎言，对白文简又讲了一遍。
是逃灾逃到山上被苍耳捡到了以后，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结为夫妇了。
白文简的视线从白术身上移到了苍耳身上，见她并没有反驳之意，他内心中涌出了一股不甘的感觉。
“你还真是因祸得福了。”白文简酸溜溜地说完后，话锋一转，问白术能不能收留自己，互相好有个照应。
苍耳蹙眉。
白术看了看苍耳：“不太方便。”
白文简失落。
“不过，我倒是可以借你些钱，等什么时候你宽裕了再还我。”白术又说：“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你跟我回去取钱吧！”
白文简欣然同意，爬上牛车。
一路上，白文简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地落在苍耳的脸上。
苍耳往白术身边挪了挪，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都快像是嵌在了一块儿似的。
光天化日！有伤风化！白文简在心中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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