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把李菁晔带到审讯室就出去了。
走过来的路上，经过了一个长走廊，走廊最上方有一台电视，通常都是关着的，偶尔会放两首欢送歌，给成功洗清冤屈走出去的人去去晦气。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谁都没有碰过这个电视机，它在某个时间段忽然开始循环播放起李菁宇的直播内容。
维修人员过来看了，死活找不到问题，甚至把电线都拔了下来，电视画面仍然没有停顿地在播放着。
简直是青天白日闹了鬼。
陆洵不得不动用库存——“自我合理化卡”。
道具作用：经常做奇怪事情的朋友都知道，打服别人有多难吧！因此本产品旨在规定时间内屏蔽使用对象大脑神经中枢，使其对任何不合理现象自我合理化哟。
陆洵仔细翻过背包，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介绍语也通常都写得千奇百怪。
但这张卡给他的印象最深。
人和人之间，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是一回事，沟通又是另外的价钱了。
这张卡不仅可以减少繁琐的沟通步骤，而且没有副作用，可以随便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陆洵点击大面积投入使用按钮，随即让系统把看守所里的监控录像接进客厅的投影仪，和陆之川一起看。
李菁晔走过的时候电视声音忽然变大。
原本呆滞跟在警官身后的李菁晔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
电视里正好播到李菁宇说“……绝不姑息，我们支持一切正义。”他仿佛没听明白，顿住脚步，站在电视机下面呆呆地看完了整场直播。
到最后，李菁晔从那个小框里，看着媒体的镜头从他哥哥、爸爸脸上一一扫过，似乎终于搞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表情也逐渐从呆滞变得暴怒，他跳起来要砸向电视机，拳头还没碰到铁架子，就被警官七手八脚地按住了。
他的脸被大力按在墙上，耳边听着警告声：“别乱动！”
李菁晔像溺水的鱼大口喘着气。
他咧开嘴角冷笑一声，眼睛猩红，神色怨毒地看向电视上最后定格的人脸。
警官没再给他发疯的机会，李菁晔被其中一位架着往前走，另一位则用警棍抵着他的腰窝，防止他再次暴起。
谁也没看到，他们走过去的下一秒，电视“啪”地一声，自动关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对此，抱着薯片半躺在沙发上的陆之川表示：“我都怕他气得下一秒呕血。”
陆洵一边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心不在焉地回他：“他又不是宫里娘娘，呕血了皇上还能去看看他？”
系统：“咳咳！”
陆之川嚼着薯片的嘴都停下了，一脸惊奇地看着陆洵：“哥，你还会这样说话呢？”
坏了，维持了这么久的原身形象，被他一句话干碎了。
系统：“完喽，你彻底完喽，你的面具再也带不住啦！”
陆洵：“……”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不是。在跟李菁宇聊天，顺嘴了。”
陆之川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揶揄道：“什么聊天，在互骂吧？我都看见你骂他‘回老妈肚子里重新喝奶去吧！’”
陆洵动作一顿，猛地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面皮也隐隐发红：“是劝，劝他回去。没有骂他。”
陆之川恍然大悟。
他表情正经地把薯片放回到茶几上，随即整个人呈大字扑倒在沙发里，滚了两圈，脸闷在垫子上，嗡声说：“我哥怎么这么可爱啊！”
陆洵活了三十一年还是第一次听人夸他可爱。
一时间还觉得挺新奇，尤其这话还是从陆之川这种可爱小孩嘴里说出来的。
他顺手把沙发垫掀起一半盖到陆之川头顶：“怎么说话呢。”
“哥，你刚才给我感觉，”陆之川露出一双眼睛，“特别有活人气儿。”
系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不懂干嘛非要保持原身疏离感，搞得多神秘似的。”
陆洵一怔：“不是你说的，崩人设了需要花钱买记忆卡消除吗。”
系统也愣：“我他喵说的是影响世界线发展的人设。”
沉默两秒，两人同时闭嘴。
陆洵拉着陆之川重新坐好，冲着投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闷啊？你不看他了？”
“看！”陆之川裹着他的小毯子，一边偷瞄陆洵，一边悄悄往他身边蹭，“哥，你和李菁宇说什么呢？”
陆洵：“他骂我把他们家搞散了。”
“什么？”
陆洵安抚地拍了拍他：“他狗急跳墙。没事，听说他爷爷气得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陆之川动作一顿：“是吗？”
其实爷爷并不在他的报仇范围之内。
当初如果没有爷爷的默许，光凭李菁晔是不可能让那些欺负他的坏小子销声匿迹的。
而且老人知道他和李菁晔在一起之后，虽然看不惯，但也没说什么，甚至有一次还让李菁晔不要欺负他。
陆之川逃走之前几次想要去疗养院看看爷爷，都被门口的安保拦了下来。
逃出来之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他轻声问：“爷爷现在还好吗？”
陆洵看着他：“好得很，还拿暖水壶砸李菁宇，说让他从当家人的位置上滚下来呢。”
陆之川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干嘛，”陆洵把手臂搭在他背后的沙发上，从背后看像是个拥抱的姿势，“放心了？”
“放心啦，”陆之川的心情过山车似的直上直下，也不见他有什么不适应，话锋一转，又说起阿茹：“对了哥，上次去别墅，阿茹把她的孕检单也拿出来了，你要用的时候告诉我。”
陆洵点头，拿起遥控器把投影调亮了几度。
旁边陆之川又开始像小仓鼠似的开始“咔咔咔”啃薯片。
“……小川，说起来我一直没问过你，”陆洵犹豫片刻，问：“除了李菁晔，其他人你打算怎么办？阿茹、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助纣为虐的李家。”
陆之川沉默片刻：“哥，其实有时候我想起以前那种经历，都感觉离我很遥远了。虽然伤疤还留在我心里，但是看到你，就会觉得‘啊，我不是没人爱的小孩’。”
“……但是我不想原谅他们，我又不是圣父。”
陆洵本来听他上一句话说完心都凉了，结果下一句直接让他心里的小人“啊啊啊啊”兴奋起来。
这才对嘛，哪有安乐窝待久了，连吃过的苦都忘了的？
他应了声：“对。”
“阿茹赶回乡下去，她想用孩子换钱，那就让她既换不到钱，还要老老实实把孩子养大。”
陆之川说着，把目光投降仍独自坐在审讯室里的李菁晔，他半垂着脑袋，目光阴翳，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李家，那就看李菁晔能送我们什么礼物吧。”
*
李菁晔一直很抵触坐在狭小昏暗的审讯室里。
审过他的警官都知道，多待一会，他就会变得狂躁不安，轻则破口大骂，怀疑别人都想要害他。
重则自残。李菁晔会用带着手铐的手腕用力地撞向桌角，或者啃咬自己的手指，直到鲜血淋漓，以此来威胁警官把他送进医务室。
但是今天自从他进去，始终安静着，给人一种暴风雨之前平静的错觉。
审讯警官在单向玻璃后面看了他很久，试图找出一点破绽，但李菁晔连姿势都没变过，他看起来真的像被那场直播吓破了胆，再也没有心思作妖了。
警官拿着笔电进去，李菁晔短暂地抬了下头，复又低了下去。
“……上个月十六号早上九点你在哪里？”
“睡觉。”
“睡觉？那为什么西单停车场拍到了你的车？”
“……不知道。”
“你在车里干什么？”
“不知道。”
“同一时间，景虹出现在西单大街，你是怎么提前知道她会去那里？”
李菁晔沉默两秒，猛地抬手往自己脸上扇，霎时把手铐弄得“哗啦啦”响：“我说了我在睡觉！我他妈在睡觉！”
警官表情不变：“你把景虹弄到哪去了？！”
李菁晔涨的脸色通红，好半天忽然平静下来，好整以暇地靠回到椅背上：
“这娘们儿谁啊？陆之川他妈啊？”
“景虹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在你给她找的房子里，你怎么解释？”
李菁晔懒洋洋地扬起一个笑：“解释不了，跟我没关系。”
警官一把把监控照片摔倒他面前：“这也跟你没关系吗？”
“哈，”李菁晔捻起一张照片，仔细端详了半晌，“跟陆之川长得是挺像。那个小东西……”
虽然不知道他想通了什么，忽然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但陆洵看着他始终稳步上涨的悔恨值，心还是逐渐放下来了。
李菁晔这种人，但凡能怨到别人身上，从来不找自己的问题。
俗称不内耗，全外耗上了。
陆洵对这次审讯的心理预期是他的悔恨值能上涨到30，现在看还差不少。
他翻了翻背包，掏出一张卡，插进眼前面板的卡槽里。
道具名称：记忆增加卡
道具作用：使用对象的记忆是你的画板，而你，是我们系统内最具天赋的艺术家！
使用时间：无限制，1v1次，请谨慎落笔噢~
是否具有副作用：具有。一不小心，使用对象就会陷入记忆混乱，轻度自闭，重度发疯，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使用！
系统：“你想给他写什么记忆？”
同一时间，陆洵和李菁晔相隔两地同时开口：
“把李父绑架川母的真正原因植进他的记忆。”
“我有个建议，不如你们先搜搜老头的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女的，再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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