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吹过,极其温柔,可她突然有些读不懂赵无名脸上的情绪。
赵无名脸上的情绪没有维持太久,将手上的发带解了下来装进了刘湘玉的小包里,看着她手腕上的青紫痕迹忽然笑了一声:“走吧,先回去,你的伤口要疼了。”
刘湘玉没问他唐舞娘,也没问那个男人,只是玩笑道:“你认识路吗?”
“认识,我来过的。”
“可你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
“死不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莫名其妙的,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惊了满林子的飞鸟,赵无名猛然回头,是那墓碑炸了。
刘湘玉连忙跑过去往下探,只看见一片废墟,还压着一角黑色锦衣,那衣摆下露出一截满是伤痕的手腕。
赵无名的脸色苍白,嘴唇动了动,“白术严,也算是我幼时的老师。”
刘湘玉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赵无名先前说白术严是给先帝研究长生之术的,现在又说是自己的老师,这人莫不是忘了他告诉自己的身份是铁骑密探了?
王爷的身份都暴露了,这也太不小心了,赵无名竟伤心到了如此地步,刘湘玉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半晌,她诚恳道:“赵兄,我一定会给你的老师报仇的。”
赵无名看着刘湘玉手足无措样子忽然就笑了,“ 我就是在想,如果是白术严的话,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刘湘玉愣愣道:“什么?”
“我想了一路这世间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果是白术严的话,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赵无名在刘湘玉面前弯下腰,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上来。”
“不用,我……”
赵无名却之家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背上,刘湘玉反应极快的将自己的手臂隔在了两人中间。
“你怎么扭扭捏捏的跟个姑娘一样。”
刘湘玉的身子离他远远的,只用一只胳膊轻轻打在赵无名的肩膀上,赵无名被人嫌弃成这样,气的有些想笑。
“我怕累着赵兄。”
赵无名只觉得这人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他故意掂了掂,刘湘玉趴在她的背上,抓得紧了些。
“你这样的,出去打架都赢不了。”
“我不打架。”
“这路难走得很,我不想分神照顾你,快些上来,
刘湘玉便乖乖的闭了嘴,月光打在树叶上,随着风声摇动沙沙作响,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刘湘玉的眼皮有些沉重,她盯着前路,总觉得这里已经走过了。
她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不如就在此处歇下吧,等天亮了再走。”
赵无名无奈道:“我没走错。”
“哦。”
刘湘玉敷衍道。
“上次我骗了你。”
刘湘玉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很熟悉,她拱拱鼻尖,想要再确定一下,那味道又不见了。
她反应迟缓的回答赵无名:“我知道你说的是假的。”
还铁骑密探,骗傻子去吧!
赵无名无奈道:“不是假的,我见到的那两人确实是这样告诉我的,只是我避重就轻了,隐瞒了一件事。”
两人说的显然不是一件事,刘湘玉一下子就精神了,追问道:“什么?”
“唐舞娘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她更像个口述者,还有,她好像很信任你。”
“我?”
刘湘玉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出口,赵无名突然在一棵树上停下,“将我放在你包里的发带拿出来。”
“你是要做一个记号?”
“不要让它垂下来,都缠上去。”
赵无名示意她将发带缠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绿色的发带看上去跟树上的叶子融合在一起,竟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赵无名解释道:“我们过几日再来西郊,幻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了,若我们在入口处没看到这发带,你便跟着我,寸步不离。”
“明日不能去吗?”
“你不要命了?”
刘湘玉又干巴巴闭上了嘴。
子时。
突然一声巨响将所有人吓了一跳,王安权的府邸居然塌了,血水从里面流淌出来,染红了大片区域,无数只虫子争先恐后的从里面爬出来,密密麻麻的聚成一团。
新调来的县令林和急忙派来人手连夜调查此事,竟从废墟中搜出了许多人偶。
林和从未见过如此场景,脸色煞白,竟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他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紧,连忙寻刘湘玉。
缩在家门不敢出来的百姓纷纷探出头来,警示的看着什么,先是一个人出来,然后是两个人,三个人……
所有人家的烛火都亮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举着一个火把,率先喊了一声:“就是这天杀的王安权养小鬼才害得我们不能出门,我要烧死他们!”
“大伙们出来吧,你们瞧这不就是害我们的东西吗!”
愈来愈多的人出来,看到那人偶胸前的面具时也说:“没错!就是这东西!我们用火烧死他们就不怕了!”
熊熊大火烧了府邸,林和派来的人便是拦也拦不住。
刘山五从人群中挤出来,往前护了一下,喊道:“别烧了,罪孽啊!哪里有鬼,这怎么是鬼呢!”
“别烧了,没有鬼!”
可惜愤怒的人群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一把将他划开,道:“就是这邪性的东西,夜夜守在我家门口,你瞧那眼睛,空洞洞的,祸害人的东西!”
东都已经乱作一团。
挽书苦着一张脸,心中焦急,她煎好药后不见了刘湘玉的影子,定是那诡计多端的赵无名将她家玉娘拐走的。
她狠狠瞪了眼对面的赵淇风:“你快说,我家玉郎到底去哪了?”
这话她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赵淇风头疼,他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啊!”
话刚落下,就有人影匆匆而来,挽书忙起身迎接,还没看清楚,就听见一道急切的声音:“刘令史可回来了?”
挽书摇了摇头,迷茫道:“玉郎不在啊。”
“糟了!”林和脸色一变,就要匆匆告辞,挽书忙追上去,“是不是玉郎出事了?”
“县令史与赵公子去了王安权的府邸,可那里塌了,她并未将钥匙归还。”
“你说什么?!”这下赵淇风也坐不住了,他面色冷硬,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你确定他们从来没有出来过?”
“至少是没有归还钥匙,并且王安权的府邸有很多血,还发现了尸体。”
三人急匆匆往那里赶,赵淇风心中也被吓了一跳,他骂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塌了!他二人要是有什么事,便是十个你也不够死的。”
走了许久终于是见到了东都的影子,刘湘玉揉了揉眼睛,东都不似往日的寂静黑暗,她好像看到了很多火把。
“赵兄,我眼花了?”
赵无名眯了眯眼睛,看向着火的那处地方,“没有,东都可能发生什么事了。”
越走近便越能听到什么争吵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哭声,刘湘玉有些困了。
等赵淇风他们赶到的时候,王安权的府邸已经被熊熊大火吞没了,他连忙冲上前,骂道“谁叫你们放火的!”
“里面有小鬼!我们要烧死他们!”
“就是就是!”
他们一人一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看上去好不快活。
“快灭火!还他娘愣着做什么?!”
赵淇风吆喝着,可除了挽书和刘山五几人,竟没有一人理他,他们还在嚷嚷:“那不行,只有被火烧死他们才能被消灭掉!”
挽书只怕刘湘玉在里面,急得都哭了,“可我家玉郎还在里面啊!”
那人态度强硬,不让挽书去打水,“刘大人也不算枉死,我们会记住他的,但你灭了这火就是跟我们作对了。”
“就是啊,要是人在里面肯定已经死了,还救火做什么?”
赵淇风听到这话后直接踹了上去,他抽出一把刀喊道:“那你怎么不去死,谁再拦着老子就弄死谁!”
“小风,把刀放下。”
赵无名一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站在人群外,脸色苍白的纸人一样,眼角处还淌着血,披散的头发四处散落,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任何温度,冷冰冰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
他背上还有一个人,浑身是血,看上去更是可怖。
“玉郎!”
挽书连忙跑过去,想要接过刘湘玉,赵无名却不松手。
他总过去,目光凉薄的看着这些人,嗤笑一声:“若是刘湘玉知道她救得是这样一群愚昧自私之人,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那些只不过是人偶罢了。”
那群人愣愣的,一时忘了说什么。
“走了。”
赵无名固执的要背着刘湘玉,他边走边想,幸好刘湘玉没听见,又想,其实刘湘玉听见了又怎样呢。
她肯定是不后悔的。
刘湘玉这次又梦到了自己在棺材里,比起上次,她的反应好多了,甚至能够保持平常心对待了。
“叫你逞能,这下好了吧,伤口又裂开了!”
挽书气的不行,抓住刘湘玉的手捏了捏:“再不醒,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这小丫头絮絮叨叨的,一会竟带上了哭腔。
“我还以为你死了,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
“我只有你了,玉郎,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我会伤心的。”
刘湘玉的眼皮沉重,想睁开眼却睁不开,她又躺了一会,挽书的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烫的她心尖一颤,这才从梦里出来。
“别哭了。”刘湘玉拍了拍她的手,“好挽书,是我错了。”
挽书哇的一声就哭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你气死我了!”
刘湘玉又哄了好一会,挽书这才不哭了。
“那个,挽书,药还有吗?”
“方才已经上过药了,都是我一人来的。”
“不是这个,我月事来了,”刘湘玉觉得她说出来挽书又得生气了,她小心翼翼道:“是母亲为我配的。”
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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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西郊遗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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