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贞道：“我瞧着她不会说话，也没有眨过眼，不像……”
不像是活人。
韦贞在心中苦笑一下，怎么自己见了个尤交就魔怔了，连带看别人也觉得是妖精变得。
她接着说：“我怕她被人欺负了去，一会儿雨停了，差人在附近好好问问，也是可怜人，咱们能帮就帮。”
夏天的雨总是连绵，今日这场却不同往日，自那卖身葬父的女子走后，天竟诡异的放晴了。
韦贞还记得尤交的邀约，收了伞坐回车里继续前往鸡鸣山。
马车一路向前，沿途收起的摊子又支起了起来。
一老妪停在个卖鱼的摊位前,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过去，卖鱼的小伙子印堂发黑，显然大限将至。
那摊上只有鲤鱼、鲶鱼和草鱼三种。卖鱼的年轻人见老太太眯着眼半天不说话，以为是她看不清楚，便热情的介绍自己的货物：“阿婆，看看鱼呀？今天的鲶鱼最好，又大又肥，买些回去吗？我可以给你处理了，不收钱。”
老妪摇摇头，她决定发发善心提点对方两句：“小伙子，近日要小心呐，河边可不太安全哦。”
年轻人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望都湖养活了世代渔民，虽说深不见底，然水流平缓，这十几年中少有听说出事的，便是哪日不慎落水，他也自信能游到岸上来。
人们都说这湖里住着个叫秋先生的小仙，会救助落水的人。
“我知道了，阿婆，你要不要看看草鱼呀？草鱼刺少，炖着吃也很好呢！”
老妪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就在刚才，她左手无名指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甲片。
今天天气不好，赶集的人并不是很多，年轻人的鱼没能卖出去几条，他收了摊子，推车往家走。
母亲在院子里砍柴火，准备起锅烧些热水，她有时候会做些豆腐让年轻人拿到摊子上去卖。
年轻人放好推车和货物，顺手接过母亲手里的斧头，跟她说起今天碰见的那个老太太。
他母亲叹了口气：“近日雨水多，岸边难免松塌，倒也是个理儿。儿啊，你千万小心。”
年轻人很听他母亲的话，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多年，他是个孝子，恐走在母亲前头，便分外爱惜自己身体。自那日异常天气，沂州十几日未有雨水，蒸得人们晚间到水边纳凉。
年轻人又拾起了背篓，打算趁着天还没黑收一回网，他到了望都湖边，却见到岸边让官府围了起来。
府衙的人说这几日望都湖附近接连有人失踪，没有打斗痕迹，也不见尸体，看起来倒像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只是失踪的这些人里，男女老少都有，案情又显得过于诡异。查不出结果，便只能先把这地方围起来，防着再有人莫名“失踪”了。
年轻人听了对方的解释，表示理解，只是他的渔网还在湖里，他请求对方让他把自己吃饭的家伙捞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拉起网，几条不算大的死鱼勾在网上，渔网正中，不知是什么东西用力挣开一个窟窿，好在窟窿并不算大，年轻人很是心疼。网上勾着的几条鲤鱼已不新鲜，他把它们摘下来扔回湖里，卷了渔网回来找人修补。
村口专为做渔具的老夫妻说窟窿太大，不好修补，劝他直接编个新的，可是年轻人在心里盘算着直接补好省钱省力些，老夫妻知道他家里不宽裕，便没再劝他，只是对他说这张网要点儿时间才能补好，现在太晚了，叫他明天下午再过来拿。
年轻人交了钱，想着到沂水河碰碰运气。他拿着钓竿，四面黑黢黢的，他找了个容易上鱼的位置甩饵坐下。
热气涣散，风里带着着些凉意，其中夹杂着不知什么花香，年轻人越发困倦。
迷迷蒙蒙间，浅滩处围过来成群的鲤鱼，年轻人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兜起鱼篓下了水。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我要吃的要吃的我要吃的……”
他听见一群人说。
那些鱼怎么也捞不完，年轻人还在往前走着，水渐渐没过了脚踝、膝盖、腰间、胸口……
年轻人回过神来，他害怕极了，往岸边游。
突然，有滑腻的东西擦过小腿，他以为是蛇，却禁不住好奇往那边看去。
一只发白的胳膊映入眼帘。女人脸色青白，灰败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嘴巴大张着，整个人随着水波漂荡在河床底部。
年轻人吓得魂飞魄散，女人向上伸展的胳膊却动作起来，她抓住年轻人的腿，把他拖向沂水河深处……
“又死人了。”
珠仓县县令看着底下人刚呈上来的几道文书，自觉为官生涯到了头。这已是本月第九起落水事故，下个月便是万寿节，可万万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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