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龙天渡大概是趴床上太无聊，消息轰炸就没停过。
叶战意刚下课，手机又震了，点开一看：
龙天渡：战意！江湖救急！
龙天渡：下午两点那节佛学选修课，帮我录个像，全程，声音要清晰。
龙天渡：重点是把老师讲的东西录下来发给我，求你了。
叶战意看了看课表，下午正好没课，时间不冲突。
帮兄弟录个课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叶战意：[抠鼻] 你什么时候对佛学这么虔诚了？还录课？想出家了？
龙天渡：屁，是我家老太太，不知道抽什么风，迷上听这个了，每次我录回去，她都跟听交响乐似的，得跪在蒲团上听好久，还非说听完神清气爽，你说邪门不邪门？
龙天渡：[跪地磕头.jpg] 帮帮忙，回头请你吃三顿小龙虾。
叶战意：行吧，看在小龙虾的份上。
也看在他屁股开花的面子上。
不过龙奶奶下手是真狠。
不过既然答应了，她还是准时来到了指定的教学楼大教室。
她本以为这种冷门选修课人不会太多，结果推开门一看~~~
乌泱泱一片。
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能容纳两百人的阶梯大教室，居然已经坐满了九成九。
女生占了绝大多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嗯，不太像来听佛经的兴奋感。
叶战意懵了，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这课这么畅销的吗？”
佛学选修什么时候成热门爆款了。
她硬着头皮往里挤，好不容易在中间区域找到一个犄角旮旯的空位。
刚坐下，就听见前后左右兴奋的窃窃私语：
“来了吗来了吗？真的是金光宝寺那位主持来讲课？”
“千真万确，室友上周去寺里上香偷拍到了，简直帅裂苍穹，比明星还好看。”
“听说他讲的经特别神奇，听着听着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什么熬夜的疲惫啊、论文的焦虑啊都没了，整个人都升华了。”
“对对对，我闺蜜上次来蹭课，听完回去连刷三套题都不带困的，比咖啡管用多了，简直是学习神器。”
“而且气质绝了，简直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佛子本尊啊，清冷禁欲系天花板。”
叶战意听着周围的八卦，嘴角忍不住抽搐。
是不是真的啊。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讲台入口，充满了期待。
脚步声由远及近。
然后，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夹着一本线装古籍，封面还掉了点角，步履从容地走上了讲台。
这和尚...
叶战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对门那个欠了一屁股债、却有家产继承的和尚？
祁烁今日显然‘营业状态’拉满。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质地精良的浅金色袈裟。
还是从师弟那里强借来的。
衣裳衬得他身姿挺拔，宝相庄严。
祁烁本人甚是满意，照着镜子，很久没见过自己这般人模狗样了。
光洁的头颅在教室灯光下仿佛自带柔光滤镜，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昨晚的颓丧，只剩下平和与沉静，眼神清澈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
那股子超凡脱俗的佛子气质，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在叶战意那张写满卧槽的脸上微微停顿了零点零一秒，随即移开，仿佛不认识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教室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阿弥陀佛，诸位同学，贫僧法号清空。”
“今日由贫僧暂代师弟玄明法师授课，师弟寺中有重要法会，无法分身。”
呵，什么重要法会。
那小子就是去参加天上的聚会没空。
要不是看着师兄弟情面子上。
以及......
他这等神佛身份，能屈尊来给这群清澈的大学生讲课？
祁烁翻开那本旧书，修长的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开始讲述：
“今日，我们便从《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讲起……”
叶战意一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调好角度开始录像。
祁烁清朗的声音在教室中回荡，那自带安抚Buff的气场还能压得住场子。
但帅脸的新鲜劲一过。
当这位代课大师开始逐字逐句、毫无波澜起伏地照本宣科，甚至语调越来越像庙里早课的诵经时，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叶战意周围那一圈原本兴奋讨论哪个法师更帅的女生们，话题热度肉眼可见地降温。
窃窃私语从好帅变成了好困。
“哎，感觉跟玄明法师讲一个调调……” 左边女生小小声嘀咕。
“是啊是啊，听得就令人想睡觉。” 右边女生立刻附和。
“但讲道理，这个清空法师的脸比玄明法师好看，这眉眼，这轮廓，建模脸啊。” 前桌女生回头加入讨论。
很快周围变成了--清空法师 vs 玄明法师，颜值巅峰对决。
投票热情空前高涨。
叶战意左边的女生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她，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哎，同学，你觉得呢？哪个更帅？投一票。”
叶战意正努力举着手机录像，角度还要避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闻言头也不抬：“我代课的，没见过玄明法师本人，没发言权。”
“喏，给你看。”那女生立刻热情地在课桌底下点开手机相册。
把一张显然是偷拍但角度绝佳的照片怼到叶战意眼前。
照片上的玄明法师确实眉清目秀，气质温润，穿着僧袍站在古树下，确实很有禁欲系佛子的范儿。
叶战意瞥了一眼照片，又抬头看了看讲台上那位正捧着书、一脸‘我相当专业’地照本宣科的祁烁。
玄明法师看着照片：温润如玉，亲和力强，标准帅哥。
祁烁本人看上去：官轮廓更深邃立体，身高腿长，那身崭新袈裟加成下，神性光环确实更强几分。
诚心说，脸和气质综合，祁烁险胜。
“嗯……”叶战意摸着下巴，诚实地小声嘀咕，“各有千秋吧。”
女生见她犹豫，立刻抛出一个更刺激的问题：“假设，我是说假设，这两个大师，如果非要你选一个当男朋友，你选谁？”
她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叶战意对着这离谱的假设思考了一下。
玄明法师，不熟。
祁烁，看到他那颗在灯光下仿佛能反光的光头，再想想他佛光普照的样子……
瞬间感觉心中所有旖旎念头都被圣光净化了，清心寡欲得能立刻出家。
她撇撇嘴，随口应付道：“这个吧。”
“哇，为什么？” 女生眼睛一亮。
叶战意理由简单粗暴：“脸好看。”
反正都是光头和尚，选个养眼的呗。
至于男朋友？
呵，跟和尚谈什么恋爱？
不如和纸片人老公天长地久。
女生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转回去继续花痴了。
小范围投票和八卦没能持续多久。
祁烁讲课的方式极其传统——就是捧着那本古籍，用他那温和清朗，但毫无起伏波动的嗓音，一字一句平铺直叙地往下念。
语调平稳得如同一条直线，内容又是深奥拗口的佛经释义……这效果，简直比最顶级的催眠还管用。
渐渐地，教室里的哈欠声此起彼伏。
先是零星几个同学撑不住趴下了，接着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片片脑袋开始往桌子上栽。
不到十分钟，偌大的教室里，除了祁烁那平稳无波的念书声，就只剩下了一片均匀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
放眼望去，竟是无一幸免。
连叶战意这个肩负录像重任的打工仔，在坚持录了十几分钟后，也被那魔性的念书声拖入梦乡。
手机都差点从歪斜的支架上滑落。
讲台上的祁烁，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台下尸横遍野的景象早有预料。
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淡定地合上那本念完的线装书，慢悠悠地走到讲台旁边，扯过一张给老师准备的靠背椅，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然后，从宽大的袈裟袖袋里，掏出了一个……老式巴掌大的黑色录音机。
祁烁按下播放键。
瞬间，一段更加浑厚、庄严、但也更加字正腔圆毫无灵魂的诵经声响教师。
声音洪亮，经文流畅，比他本人念得专业多了。
师弟给的备课神器，果然好用。
省时省力，解放喉咙。
做完这一切，祁烁大爷似的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
袈裟下摆滑落，露出了里面的运动裤裤脚。
他摸出自己那部智能机，手指飞快地划开屏幕，点开了……招聘网站。
只见他眉头微蹙，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神情专注地浏览着：
「外卖骑手：薪资面议，多劳多得…要求自备电动车…」
「工地短期工：日结200，包午餐…要求体力好…」
「电子厂招普工，包吃住！」
「天庭驻人间办事处（临时工）——要求：熟悉天条，抗压能力强，能接受007工作制（无功德点补贴）」
......
祁烁皱着眉头，手指快速滑动。
时间在录音机的经文声和祁烁刷招聘信息的指尖中悄然流逝。
眼看一节课的时间差不多了，祁烁终于收起了手机。
他站起身，姿态从容地走到录音机旁，按下了停止键。
那洪亮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沉睡的呼吸声。
祁烁清了清嗓子，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悲悯众生的表情，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恰到好处的音量，清晰地流淌在安静的教室：
“阿弥陀佛，诸位同学，醒醒了，下课时间到了。”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唤醒力量。
趴着的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抬起头，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带着大梦初醒的茫然。
叶战意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去看手机——还好，录像没断。
她赶紧保存好视频，然后偷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环顾四周，看到几乎全班同学都是一副睡眼惺忪、脸颊压出红印的模样。
叶战意心里那点上课睡觉的不好意思感，瞬间烟消云散。
所谓法不责众嘛，大家都睡了，等于都没睡。
要尴尬也是讲台上那位代课大师。
讲台上的祁烁，依旧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仿佛刚才用录音机放经，刷招聘网的人不是他。
在下课铃响起前一秒。
他合掌微微躬身：“阿弥陀佛，今日课业已毕，诸位同学回去可自行体悟，下课。”
说完，他夹起那本旧书和那个老古董录音机，伴着铃声步履从容地走出了教室，深藏功与名，只留下一教室还在懵懂回神、打着哈欠的大学生。
叶战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视频发给龙天渡。
三顿小龙虾，稳了。
至于这位邻居教学水平。
呵呵，谁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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