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希望工程，什么一号任务对象，时耳稍微一想肯定就是二姐那个系统搞的鬼。
可这是二姐授意的还是系统的自作主张呢？
她轻轻看了管双玉那个方向一眼，目光顿了顿。
相处这一年多以来，时耳见过无数个人设的二姐，她总是能将自己伪装得很好，所以在每一个攻略对象面前都天衣无缝。
可时耳也同样见过最深处的那个二姐，不爱说话，脸上从来没有笑容，眼里是对所有事物的漠然和不在意。
就像系统说的那样，不像活着，有时候二姐比三姐更像阴间人。
而现在的管双玉就是这个表情，属于她自己的，不在意任何事情的表情。
二姐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如果她真的想，也会像过去那样直接来试探或者问自己，而不是拐弯抹角。
所以是二姐跟自己系统说，不想活了么？
时耳轻轻皱了皱眉，很快又展开，扬起声音：“二姐！”
意料之外的声音让管双玉诧异地挑了下眉，她以为自己已经跟小幺谈崩了，恢复到过去互不相干的状态了。
“坐着干什么？”时耳走到她面前，垂眼拧眉，“你又不会做梦，还不趁着醒着的时候好好练习吗？”
管双玉微微往后仰了下，似笑非笑：“我又不想红。”
“我想。”时耳将她拉了起来，“来参加比赛之前明明就说好了，你不许反悔。”
承诺什么的，对管双玉而言并没有什么约束力，她顺着小幺的力道起身，半真半假道：“要是反悔呢？”
时耳想了想，扭头抽到她耳边：“我就把你打过的那些人电话全都收集起来，给他们每人买一VIP票来现场给你打气加油。”
管双玉气笑了，“那你不怕我现在就走？”
时耳：“那我现在就买。”
“……”
有点被拿捏到。
时耳推着她往前走：“走吧走吧，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都没你懂音乐，你要是不在我们就完了。”
“队长不是改得挺好？”
的确改得不错，可谢诗宜总归是对古时候那些东西了解得多，要论现在乐理知识，还得是管双玉，毕竟是自带金手指的。
时耳说：“缺一不可。”
还不知道已经错过了好多场戏的蔺离跟着走在旁边，附和小耳朵：“没错。”
谢诗宜走在最后，像是无声挡住了后退的路。
管双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一天会跟这三个人搅和在一起，她眉心就没展开过。
而自己那个系统，现在纯粹是装死状态。
没了办法，她只能跟着回到练习室。
世界好像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汇集在改变了歌曲的时耳和谢诗宜身上。
管双玉第一次去听除开任务以外其他的声音。
又吵又闹。
却让她依稀有了几分没做任务前，活着的感觉。
那会儿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作为豪门的私生女，为了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父亲，从小就被母亲要求什么都要学会，去讨别人的欢心。
她冷眼看着母亲一步步往上爬，连带着她一起走到大众的视野里，像个物品一样被展示炫耀。
直到成年长大，还要成为货物被挑选，被所谓的父亲和母亲送给别人成为联姻的工具。
她的那二十年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哪怕死了成为所谓的万人迷，也不是为自己。
她很烦，很倦。
如果活着一定要加这样的前提，那就算了。
挺可笑的，活着被抛弃，死了却被那么多人喜欢，那些人喜欢她什么呢？
她自己，真的被人喜欢过吗？
正想着眼前忽然一闪，一张精致的小脸凑在近前：“二姐呀。”
管双玉倏忽回神，避无可避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被那双眼睛吸进去的瞬间，她脑子似乎晕了一下，再回神时却看到小幺的目光轻闪了下，带着从未见过的幽深。
时耳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二姐眼里看到这么多东西，她第一次见二姐回忆做万人迷之前的事情。
也看到二姐摔下楼毁了容躺在医院里的那些日子。
好像一瞬间感同身受了那种孤独无依、心里渐渐死亡的感觉。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
“二姐想什么呢？”时耳下意识移开自己的视线，将自己手中的水递过去，“你对这段现代的舞怎么看呀？”
管双玉：“什么？”
她刚才压根就没认真听。
时耳将手中的纸递到她面前：“我们时空割裂的想法，古典元素这边队长可以解决，但是流行元素这边我跟三姐一窍不通。”
蔺离高冷点头。
她除了抓鬼啥也不会。
管双玉垂眼看了下那张纸，思绪总算落到了地上。
对，这是在节目里，早上小幺还说过。
“所以二姐有什么想法吗？”时耳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
管双玉没说话。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要在这个世界做出什么成就来。
身旁的小幺好像一直在掏什么，最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小像。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跳主题曲的自己。
“画这个做什么？”
“好看啊。”时耳又拿过平板，上面有好几张图片，“还有这个。”
这些都是她认识南司以后，那天从鬼摄影师那边拷贝过来的。
她才知道这些图在地府影响特别大，既然这样她就要好好收藏起来了。
鉴于现在组合里除了蔺离，只有一个时耳是知道地府偶像这回事，所以南司还给了她一个特权，会给她买个地府专用机，到时候时耳还可以在这个专用机上看到地府粉丝们的反馈。
还不会被人界节目组收走。
现在上面的几张图都是大家在一起拍宣传照，以及深夜在练习室的时候。
没有想其他的事情，认认真真的模样。
时耳扭头眨了下眼：“给二姐一个跟我一起做梦的机会。”
管双玉微楞。
上面的图片她都很熟悉，却又陌生。
那几天她的确没有想很多事，出于对小幺的好奇暂时还不想死，所以并没有多抵触，而在练习的时候也投入了几分心，也是有那么短暂的抛却了所有事情的。
可后来她就忘了那种感觉。
可现在看到，却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时候没有为任何人的自己，原来是这样的？
“好看吧？”时耳挑眉自豪地说，“我偷偷藏起来的，一般人都不给看。”
管双玉笑了下：“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我都偷偷给你画小像了，一般人我都不画。”
“为什么啊？”管双玉将小像拿到手里，“为什么啊时耳。”
为什么才拒绝了我，现在却又巴巴地贴上来，这是什么新的招数吗？
面对二姐叫自己本名的这件事时耳并不在意，就像她以前也不是真心实意喊对方姐姐，以前人家叫小幺也多是存了打趣的意思。
可现在这声时耳，却让她听到了几分真诚。
“我觉得二姐很优秀。”时耳说，“值得被更多真正喜欢你的人看到。”
管双玉又问：“那你呢？”
“我啊。”时耳想了想，眉眼弯弯，“我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开心的，只要我开心就够了。”
只要开心就行够了。
听起来多简单，却又很难做到的事情。
管双玉眸色闪了闪。
或许想看看那个应该早就死去的天之骄子为什么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想给自己找到一个活着的理由。
理由不是只有一个。
她忽的叹了口气，将小像收了起来，又从时耳手里抽出纸来：“蔺离跳舞不行。”
时耳：“……”
蔺离：“。”
你要不要进入状态这么简单？
“我想想办法。”管双玉又说。
时耳眼睛一亮。
这不就拉回来了吗！
一直在暗里观察的系统终于松了口气，挺好，至少暂时不想死了。
这个小幺真有点东西啊，怎么每次说话都能准确抓住人家的命脉呢，下次一定要多多请教请教。
可是想活下来是一回事，愿意配合任务又是另一回事。
该怎么办才好……
-
当天晚上，《星程》第二季所有学员首次在各视频社交网站上公开。
[我凑，这季居然有霍徐？霍徐什么咖位跑去选秀啊。]
[有点脸盲了家人们，分不清根本分不清，只知道有好多妹妹。]
[友情提示，划到最后！有大惊喜。]
[我擦，原本以为霍徐会是这次的惊喜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神颜！！]
[秘书，三十秒以内我要这个组合的所有消息。]
[SunY？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没听过？]
[这已经不是好看的问题了，这辨识度根本让人根本就把前面那些人忘得干干净净，一个组合居然能有风格这么明显颜值还都不输的人，牛逼。]
[这么多大图看下来，那个叫时耳的真是一眼认出，好绝。]
[家人们，我冲浪回来了，散了吧，这几个人空有颜值，但其实什么都不是。]
[只有她们一个组合参赛啊，是用来引流的吧？看了一下以前的演出视频，实力不太行。]
[不是吧，这才几天你们就忘了吗？这就是前段时间在网上打脸有钱人，跑去乡下给人婚礼站台的SunY啊，虽然业务能力有待考究，但看那些视频，似乎感染力还可以。]
[靠着这张脸，怎么说也能混到第二期去的，到时候看呗。]
本来选秀节目的热度就高，加上再多出一个霍徐一个逆天颜值的组合，这次节目热搜愣是挂了一整天，都不用买了。
观察完人间的情况，阴间也紧跟在后，各大平台、甚至当天的地府新闻联播都播放了首次与人界合作的偶像女团。
[呜呜呜要是我晚死几年就好了，让那些人看看我的厉害，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崽。]
[这是南司发出来花絮图片那天拍的吧。]
[笑死，有了专门的摄影组，连宣传照都要P的精细一点。]
[我们比人界多那么多素材物料啊，真好。]
[一定要走到最后，C位出道！让那些说你们走不过第二期的人好好看看。]
[黄牛呢？给我找找人界的人脉，我要用人界的手机给我们的SunY投票！]
[把那个霍徐给我比下去！]
另一边，霍徐站在摄像头死角里，耳侧贴着个耳机。
“没想到会杀出一个SunY，这是什么路数？”里面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还悄无声息就把被收买淘汰她们的人给解决了，王择那个人吧，虽然没什么底蕴，但钱的确有不少，一声不吭就能做到的人，应该不简单。”
“你也别掉以轻心，原本我们规划的是你可以从头到尾拿到头部资源流量，但现在看来可能SunY会分去一杯羹，这样下去你位置可能不保。”
那边的人说了很久，却没得到回到：“霍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
“听到就行，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捆绑一下，反正大家都爱看。”顿了顿，那边又嘱咐，“还有你的秘密，一定要给我捂好了，一旦爆出来你就完了知道吗？”
听到这里霍徐才有了点反应，脑海里划过一个人的身影。
“如果呢？”他问。
“什么如果。”
“如果爆出来会怎么样？”
“你疯了吧问这个问题！”那边的人语调拔高又突然压低，“先不说你这个节目的事，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到时候你一辈子都完了，不会有人再接纳你的，你当初进圈的时候不是说会这样下去吗？”
说完后又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以前霍徐来到公司填资料时，在性别那一栏自己写的就是女。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别是什么。
可公司领导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圈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所以也没有特意提醒过他，就让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女的。
要不是后来助理说漏嘴，霍徐至今都不会发现。
公司让他捂好自己的马甲他也不在意，在他的认知里这本来就是事实，可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你……”那头的人迟疑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成为男人。”霍徐说，“会怎么样？”
经纪人心徒然就凉了，结结巴巴：“你，你怎么会突然认为自己是男人了？”
霍徐眸子淡了淡：“我看到了一个很完美的人。”
“这不是很好吗？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吗？”
“不。”他说，“我永远也成不了她。”
“所以？”
“但我也不想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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