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让在周六那天,去“雾里”酒吧跟于易安和冯季见面。
冯季说,五月中旬,一档名为《逐梦少年》的选秀节目将会在全国各地海选,他有意让蒋让参加。
在这期间,他需要系统地培训蒋让,为了方便,最好是转入北江那边的学校。
至于转入哪所学校,冯季会出面联系,不用他操心。
“你看着安排。”蒋让摩挲着杯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既然已做决定,也没必要拖泥带水。
冯季见他没意见,立即掏出手机,联系蒋清雅。
一周后,事情尘埃落定。
听闻这个消息,李源萎靡不振了好久。
“让哥,我才刚接受温礼要出国的事情,你这又来个惊天炸|弹,你们俩是嫌我这学期过得太顺了吗?!”他郁郁寡欢,碗里的饭菜一口未动。
温礼和蒋让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肩。
蒋让抱臂,靠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说:“我只是转学,又不是死了。”
李源仍苦着脸:“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也太糙了!”
温礼瞪了蒋让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蒋让扯了扯嘴角,换个说辞:“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李源:“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拽这些文绉绉的话了吧。”
话太糙也不行,太文雅也不行,那要他怎么说?
蒋让无语,懒得再搭理他。
比李源更伤心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冯子敬。
他们三人做了八年的邻居,从小学一路同学,到高二分班才短暂地分开。
结果这两人,一个要出国,一个要转学。
这对冯子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夜深人静。
篮球场内空无一人,孤零零的路灯伫立在长椅后,那微弱的光芒在暗夜里闪烁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三人挨着坐在长椅上,冯子敬仰天长叹:“分班以后,我就感觉我们的关系淡了很多,但好歹在一个小区,放假还能在一起玩,我从没想过,你们会走,我以为我们还能做很久的同学……”
他看向温礼,“让哥也就算了,至少在国内,倒是你,直接跑到国外去了,八千多公里啊,以后想见你一面都难!”
温礼讨好似的递上刚买的雪糕和薯片,给他赔罪:“好好,别气别气,来吃点零食。”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不吃!”
“我知道这很突然,但这也不能怪我呀!”
冯子敬不为所动,拉着脸,语气怅然:“想想初中的我们多好啊,星华铁三角,一下子少了俩,哎……”
一些回忆涌上心头,温礼被他说得眼睛都红了,手里的雪糕冰凉刺骨,染湿了她的指尖。
蒋让闲散地靠在长椅上,大喇喇地敞着长腿,听他们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他手里拎着瓶矿泉水,时不时喝两口润嗓子。
伤春悲秋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
怎么说着说着,就一副要哭的模样?
蒋让斜睨着冯子敬,眸子微眯,不悦道:“别那么矫情,跟女孩似的,不爽的话,找我发泄。”
言外之意,别为难温礼。
冯子敬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理解他的弦外之音。
要换了以前,冯子敬大概会讪笑两声,识趣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但今天,那股气堵在他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的确觉得十分不爽,非常不爽!
“行,咱俩来一场!”冯子敬愤愤道。
温礼一脸惊恐:“你们俩不会要打架吧?!”
蒋让无所谓的模样,懒洋洋道:“随他。”
冯子敬语噎:“我说的是打篮球!”
于是,两人展开了一场双人篮球对抗赛。
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发泄。
少年奔跑的身体如一道黑影穿梭在球场内,冯子敬不断进攻,步步紧逼,蒋让敏捷地防守,双腿微微弯曲着,张开双臂,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死死挡住他的进攻路线。
论球技,冯子敬是比不过蒋让的。
但他今天憋着一股气,每个动作都用了十足的力气,而蒋让有意让他发泄,毫不退让。
两人僵持了很久。
冯子敬抱着球,额头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蒋让,突然发起攻势。
蒋让反应也快,猛地跳跃,伸直手臂,试图封盖,但冯子敬这一下不是冲着篮球框,而是冲他而来。
一股重力撞击在他的肩膀。
一个踉跄,蒋让向后跌坐在地上,尖锐的疼痛席卷全身,搅动着他的神经。
“蒋让!”温礼霍地起身,跑过去。
她焦急地扶起蒋让,推了冯子敬一把:“镜子,你故意的吧?!”
冯子敬微喘着气,脸上带着后悔莫及的懊恼,喃喃道:“让哥,对不起,我以为你会躲开的……”
蒋让坐直身体,曲起一条腿,拍了拍手掌的灰尘,轻轻磨了磨牙:“这下解气了?”
“……”冯子敬简直无地自容。
刚刚那一下,冯子敬的确是带着泄愤的目的,但他以为蒋让能躲掉,毕竟他那么厉害……
“行了,我又没生气。”蒋让从地上起身,低头整理衣服,抬头时,见冯子敬还在愧疚,沉吟片刻,用拳头在他肩上撞了下。
冯子敬愣住。
“两清了。”蒋让勾唇一笑,“有空多练练球技,我们下次再战。”
下次再战……
多么让人期待的字眼。
是啊,还会有下次的。
冯子敬眼眶温热,重重点头:“嗯!一言为定。”
临走时,冯子敬顺走了温礼买了那包薯片,说是接受她的赔罪。
温礼对着他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还赔罪,她还没找她算账呢!
“可恶。”温礼越想越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等着吧,下次别让我看到他!”
“这么凶?”蒋让捏了捏她的脸,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想吃我给你买。”
温礼一下子收声,白皙的脸泛起红晕,眼眸亮晶晶的,哪里还有刚刚嚣张的气焰。
她总觉得这几天蒋让看她的目光,格外炙热。
虽然以往也挺……
但总归还是克制的。
或许是离别在即的原因吧。
温礼正胡思乱想着,额头被轻敲了一下。
“在想什么?”蒋让问。
想到离别,温礼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摇摇头:“没什么。”
她不说,但不代表蒋让猜不到。
这段时间像乌云一般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只有即将分别这件事。
蒋让嘴角的笑收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飘散在风里。
“走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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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季办事效率非常快,一周后就帮蒋让联系好了北江的学校,老梁知道后,唉声叹气,惋惜道:
“前段时间开家长会,我还跟你妈妈说,你是咱们七班的希望,是状元苗子,让她跟你好好谈一谈,千万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这才过了几天,你怎么就要转学了?”
蒋让双手垂在身侧,表情淡淡的:“老师,咱们七班的希望不止我一个,你这样可就偏心了啊。”
先是温礼要出国,现在又来一个转学的,老梁这几天,人都憔悴了几分,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
“算了算了,我早看出来,你志不在此。”老梁很快释然,从抽屉里拿了张转学申请表放在桌上,“回去让你妈填一下。”
“谢谢。”蒋让拿起那张表,折好放进口袋里。
蒋让要转学的事情,很快在班里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传到了其他班级。
在得知他是被星探挖掘,以后有可能成为大明星时,这个消息以燎原之势,瞬间传遍整个学校。
那几天,每到课间,七班的窗户和走廊就成了观景地点,那些小女生们挤在一起,偷偷让坐在窗户的同学帮忙递情书。
徐梦琪和温礼上完厕所回来,被一个高一学妹拦住去路。
“学姐,麻烦帮忙把这个递给蒋让,谢谢。”女生脸颊通红。
徐梦琪有些不解:“学妹,先不说蒋让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马上就要转学了,你们还送情书干嘛?这信一送出去,不就是石沉大海了吗?他不可能回应你们的。”
女生捏紧情书,手指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我知道,他回不回应都无所谓的,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徐梦琪耸肩,拍了拍温礼的肩膀,促狭道:“要不要送,你自己决定吧,我就不掺和了。”
女生期待的目光又转向温礼。
温礼绞着手指,想了很久,直截了当地说:“据我所知,他不收女生的情书,如果你不想后悔,可以当面告诉他。”
说完,就进了教室。
李源坐在过道另一边的桌子上,拿了本书放在手里扔着玩,见她过来,嬉笑着往她手里看:“情书呢?”
蒋让斜坐着,一条腿伸到了过道里,闻言,也掀起眼皮看了眼。
温礼不明所以。
什么情况,都知道了?
她看向徐梦琪,后者用书遮着脸,不敢抬头看她。
“没收。”温礼说。
“霸气!就该这么宣誓主权。”李源冲她竖起拇指。
蒋让收起腿,嘴角轻扬,看上去也有几分愉悦。
李源好奇问道:“你怎么说的?是不是直接跟她说‘蒋让有喜欢的人,你们别再给他写情书了’。”
他故意捏着嗓子,学温礼的语调,惹得周围人哄笑成一团。
温礼涨红脸,对上蒋让似笑非笑的眼眸,清了清嗓子,如实道:“不是。”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让他直接找蒋让。”
“……”
李源呆滞一秒,噗地一声笑出来。
蒋让脸上的笑意,霎时凝结成冰。
就在这时,老梁出现在门口,对着门口乌泱泱的一群女生,呵斥道:“你们是哪个班的?都围在这做什么?回教室去!”
女生们作鸟兽散,一溜烟跑了。
长长的走廊瞬间就空了,教室里也安静下来。
“挺能耐啊,怂恿其他女生跟我告白?”低沉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温礼正在翻书,闻言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蒋让坐得很近,神色寡淡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眸中透着几分凉意。
“我没有怂恿。”她轻声反驳,“那我帮她送情书,你不是照样会生气?”
“合着就非得把那些女生往我这推,是吧?”蒋让怒极反笑,“我喜欢谁,你不知道?”
“……”温礼没吭声。
“你拿我当什么?同学?朋友?发小?”蒋让的声音越说越低,夹杂着落寞和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就没有一点,吃醋的感觉?”
怎么可能没有?
温礼在心里接话。她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既然不想后悔,干嘛不直接一点?
但现在想想,这样做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上课铃声响起,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一阵乱哄哄的动静过后,才慢慢归于平静。
温礼扭头看向蒋让,后者正面无表情从抽屉里拿了本书,摊在桌上,一副打算听课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拿起笔,低头在本子上写字。
余光里,蒋让似乎看了她一眼。
写完,温礼盖上笔帽,飞快地把本子丢到他的课桌上。
又来?
蒋让挑眉,稍稍坐直身体,目光从女生绯红的脸颊掠过,落在本子上:
——其实……是有一点吃醋的。
——对我来说,你不止是同学,也不止是发小,是我很喜欢的人。
两行字,回应了蒋让之前问的两个问题。
蒋让目光怔住。
耳旁像是有列火车轰隆隆开过,让他在那一瞬间,有片刻的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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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喜欢。
蒋让不可抑制地闷笑起来。
突然觉得,整间教室都亮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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