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送别
四月,武市大学的校园是美丽的。微风吹过 ,漫天卷地的樱花,洋洋洒洒地降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看着纷沓而至的粉嫩花瓣, 在空中飞舞着,跳跃着,青辰怔愣片刻。
带着一丝眷恋,她再次环顾了自小长大的地方,提着行李,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 师傅,机场。”
一个多钟头后,车已抵达武市机场。宽敞的机场大厅,静谧且又井然有序。时间还有富余,她早已提前打印好登机牌,只需交付托运行李即可。她慢悠悠地走向办理托运手续的柜台。
“青辰!”身后传来一把清脆熟悉的声线。她转过头,纤纤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
“纤纤,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不送的吗?”乍一见闺蜜,青辰有些意外。
“昨晚我思前想后,你这一去,不知啥时候能再见面,还是得送。” 纤纤的语气铿锵有力。
她明白,如果叫青辰提前知道,自己请假来送机,一定会设法阻拦她。青辰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给别人添麻烦----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
青辰无语了。纤纤明明知道,自己签下的仅仅是一份两年海外工作合约,期间有假期还可回国探亲,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她伸手在好友的头发上撸了一把, “那就谢了!”
“住手!别破坏我的发型!”纤纤不满地白她一眼。
“这儿人多你又不认识,不就我一个熟人嘛?我不嫌弃你的头发乱就行了呗!”青辰逗她。
“那可不一定。万一本小姐的白马王子恰巧在这儿出现,这蓬头垢面的,不就没戏了嘛?!”纤纤一边用手指梳拢秀发,一边一本正经地说。
青辰乐不可支,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当年青辰与纤纤高考,作为武市大学的家属子弟,都不约而同地舍近求远,选择报读北京的京都大学。二人在京城浸濡四年,没能把京腔学会十成十,倒把北方话的“贫”, 领略得淋漓尽致。俩人大学毕业回武市后,时不时操着自以为是的北方话相互斗嘴, 倒也成了闺蜜之间的乐趣。
纤纤是个颜控,对于外表的要求出奇地高。她口头禅为 “我的白马王子这是迷路了吗?为啥还没找到我?” 总半真半假地哀叹自己命运不济,无缘邂逅一位贼帅的小哥哥,演绎一场动人心弦的罗曼史。
青辰调整了下行李箱拉杆,回眸看纤纤,表情温柔,口气却带着调侃: “咱能不做白日梦了吗?甭说别的,咱俩看你偶像的演唱会,你都还叹息人苏现个子矮了两公分,脂粉气也太浓。凭你那严苛的品味,现实生活中,冒出个你看得上的,比流量小生还要帅的男的?你觉得,概率有多大?”
她把行李拎到一辆手推车上,递过一个眼神示意好友跟上,推着手推车向办理托运手续的柜台走去。
纤纤跟在青辰身后,兀自不服气地回答: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它就······”
话未完,突然一顿,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手指着前方排队的某人, “我的老天鹅!梦,梦,梦想实现了!快看!”
青辰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瞧见了一个高大倜傥的年轻人的背影,左手提着一个背包,右手抄在风衣口袋里,就那么微垂着头,闲闲地站在队伍中,却宛如一道耀眼的阳光,把周围的一切都衬托得黯然无色。队伍中的好几个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毕竟“秀色可餐”么!
青辰的脑海里瞬间划过一句话: “夫唯大雅,卓尔不群”。这句话是形容人的才德超越他人,与众不同,如果用来形容相貌气质,毋庸置疑,实在再合适他不过了。
她淡定地欣赏不远处这卓而不群的年轻男子,好像在欣赏一瓶美丽的花。
纤纤在一旁兴奋地嘀咕着, “侧面都这么**了……天哪,这正面会有多大的杀伤力!必定是个尤物啊!我靠!”
青辰老神在在地纠正纤纤, “第一, ‘尤物’通常用来形容美女,您用错性别了。第二,很多人都是‘侧脸杀手’,正面不一定就······”
话音未落,像是为了反驳青辰的言论似的,前方那青年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双目懒散从容地从左到右慢慢地扫视了一圈,似乎在找寻什么,或是观察什么。
青辰觉得自己又被打脸了--那年轻人的双眸闪亮而深邃,五官立体却又柔和,像是登峰造极的艺术家,在灵感迸发时最巧夺天工的作品。身材比例也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 说他完胜那些流量小生,一点儿也不为过。
一块晶莹的圆形墨玉,挂在他的脖子上,微微晃动着。倘若旁人戴了不一定不起眼,偏那年轻人戴了,就衬托得这小小的装饰物,随意又时尚。
他身上那件风衣,肉眼可鉴,是质地上乘,剪裁一流的大牌出产。即便衣襟前后有点皱巴巴,袖口上甚至还沾着貌似尘土的污渍,但瑕不掩瑜,倒把这青年衬托的,更像是一个落难人间的翩翩王子。
纤纤乐得手舞足蹈了, “嘿,我说中了吧?这就我的白马王子呀!小哥哥长得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辰啊,你跟人家排一样的队,是同个航班吧?帮我要个微信,如何?”
青辰苦笑一下,外型气质如此出色的青年,每天对他心仪的女孩,没有一打,也有十个吧?
“行吧!”她略一思索, “如果他跟我同一航班,而且坐我前后左右,姐姐我就帮你一把,一定不辱使命。”
心念一动:纤纤是认真的吗?此柜台应该办理不止一个航班的托运,大概率这年轻人是乘坐其它航班的。就算同一航班,也大概率坐不到我附近吧!况且自己的斤两自己还是晓得的,确实不擅长搭讪。综上所述,这要微信的任务,多半完成不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提醒好友: “纤纤, 人家看起来不像本地的。这同城交友它不香吗?异地恋太折腾了吧?”
纤纤闻言大笑: “我只是要个微信,你就脑补那么多,干脆把我婚礼提上日程得了!”她踮起脚尖,凑到青辰耳边说: “放心吧,我还没傻到色令智昏的地步。虽说我没啥机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上啊!”
青辰瞥了她一眼,: “打住!越说越离谱了!”
纤纤叹了口气, “要是我有你这姿色,绝对不会浪费。每天都,等会儿,每天也太渣。好吧,每周。每周都约会不同的帅哥,花前月下去。哪儿像你,女唐僧似的,清心寡欲得紧,白费了这一张好皮囊!”
青辰对好友的胡言乱语已然习惯了。她明白,此乃纤纤的惯用伎俩----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冲淡朋友的坏心情——那些干扰心情的各种负能量。
眼下她的确情绪低落----她即将离开母亲和朋友,背井离乡。纤纤知道她会不舍。
青辰感激地捏了捏纤纤软软的手掌,低声呢喃了句: “纤纤,我懂。谢谢你!”
纤纤一楞,: “看出来啦?”旋即,沉默了良久,微微咬着下唇, “许阿姨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在国内待着不好吗?偏要你跑到那么老远的地方。以后谁陪我吃烧烤涮火锅,谁陪我看电影听演唱会?你有心事了说给谁听?我想你了怎么办?”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青辰的内心泛起一丝酸楚。她按捺情绪,反过来打趣纤纤, “哎呦喂, 瞅你这脸,还真是三岁小孩,说变就变啊!”
她抬头做左顾右盼状, “咦,刚才那只女色狼哪儿去了?那个看见帅哥就想要人家微信的家伙哪儿去了?这位女士,你看见没有?”
纤纤扑哧一声笑了, “没良心!”
纤纤与青辰自小在一个家属院长大,小学中学都同班,高中和大学不同班却也同校。大学毕业后同回武市。虽各自找了工作,但还是同住武大家属大院,工作之余向来都形影不离的,现在一下子要分开,自然是难分难舍。
青辰轻轻地拍着纤纤的后背, “昨儿不是说好了吗?两年一下子就过去了。每周视频,有空我也会飞回来看你们。”
正依依话别之际,一阵无助的啜泣声传入二人耳际,是个女孩的声音。
青辰和纤纤诧异地举目望去。只见柜台的队伍最前面,站着一位二十左右的女孩,衣着朴素,身材瘦削,泛黄的头发束成了短短的马尾,因为惊慌,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此时,她神情恐慌,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局促不安地央求柜台小姐, “求求您了,我第一次出国打工,第一次坐飞机,不懂得行李咋还有超重的说法。”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对柜台小姐鞠了一躬, “求您了,我刚交完了打工的中介费,机票都是借钱买的,身上实在一分钱也没有了啊!”
柜台小姐的表情略显无奈,她放缓语气,耐着性子说, “只超了一点儿重量的话,倒可以考虑放你过关。可你一下超出了二十公斤,我真的无能为力。要么,补八百块,要么,你把超重的行李留下,留个你家里的地址电话,回头我用到付快递帮你寄回行李,你看行吗?”
后一种方法合情合理,工作人员还得花费额外的时间精力完成,排队的乘客们听了,都暗自佩服。看来,柜台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了,才能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找出这么个周全的法子。
女孩年轻的脸浮现出一丝绝望,许是两个大行李箱,都装满了割舍不下的东西。她左右为难,又哇的一声哭成了泪人儿。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排在队伍尾端的青辰,看了眼前的情景,颇为不忍,正欲上前,纤纤麻利地拉了她一下, “等等!”
只见那个排在打工妹身后的“白马王子”,一个箭步走上前,面向柜台,不慌不忙道: “打扰了,我可以和这个小妹妹说句话吗?”众人听了有些惊讶,这腔调虽说还标准,但尾音带着些许异国口音——看来是个外籍华人。
他迅速地把那个打工妹拉到一边,低声询问了几句,听了她的答复后,又马上说了句什么,还指了指自己的背包。那打工妹听了后满脸惊喜,一连对他鞠了几个躬。
王子不在意地对她摆摆手,径自走到柜台小姐面前, “您好,这是我的电子机票,和那个小妹妹同一航班的,请把她超重的行李托运在我的名下。”
柜台小姐疑惑地问: “您自己的行李呢?”他笑笑, “我就这个背包,随身携带,没别的了。”
几米开外的纤纤看得心神荡漾,直眨星星眼,: “瞧瞧,我这白马王子,人品也没得挑!”
青辰伸出食指,在脸颊上连划好几下,意思是“羞不羞”。纤纤佯怒。
一场风波圆满结束,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青辰的托运手续也办好了。
要进候机室了,马上要与纤纤分离了。两个好友拥抱告别。
临别时,纤纤匆匆塞了两瓶旺仔牛奶给青辰, “呐,你的最爱。拿着路上喝!”
青辰听了, 哭笑不得: “都26了我,您老还刻舟求剑,只关心我十年前的爱好!”
纤纤冲她挥挥手,比了个爱心,又指指候机室方向,示意她别啰嗦。她也做个手势示意闺蜜离开。
过安检了,看见前面有几个人正把手中的矿泉水投入垃圾桶,青辰倏地被提醒:液体饮料不能作为随身物品带上飞机!
难道把好友的心意扔掉?她叹口气,依次拉开两罐牛奶的铁环,一饮而尽。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人在囧途》里面的王宝强。
不,比宝强还要囧。至少人家在戏里囧,自己却在现实里囧。
喝完了,她安慰自己:味道还挺不错,甜滋滋的。她把空罐子抛入垃圾桶,轻轻嘘出一口气。
身后,她刚欣赏过的“那瓶花”,也许是由于她的豪饮,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几秒钟。
登机时间到了。
青辰一步一步走过了廊桥,又步入机舱门。她的耳边,回响着妈妈的话: “青辰,去新加坡吧!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去把ta找回来!”
青辰不太明白这句话。妈妈那郑重其事的表情,让青辰意识到,妈妈有多重视ta----虽然看似有难言之隐。
青辰深吸了一口气,跨入机舱,步履坚定而轻盈,开始了生命中的一段重要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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