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朝回过头的时候许初眼睛已经锁在了陈声身上。
她目光下意识往许初那一扫，看见人双目直直定在陈声身上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林今朝笑着调侃陈声刚染的一头蓝发。
发色和网上传的并不相同，跟她脑袋上顶着的也有不小出入。
“这下好了，彻底找不出一个天然发色了。”
“哪里哪里，妹妹的头发不还黑的发光吗，原生态，真美！”云也打陈声刚开门就探着个脑袋佯装偷听，这会总算插上话了。
陈声呼了两口气，没太多兴致笑，意思意思提了提唇。
余光瞄了林今朝一眼，语气毫无波澜的语出惊人：“我还以为你会穿我买的那件。”
正想再说什么的林今朝牙齿上下一打颤。
陈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云也是肯定听不见的，但许初就不好说了。
更何况许初还是知道那件是哪件的。
神经病吧。
林今朝少有的一句话都没力气说，趁两人不注意溜之大吉了。
陈声无声掀掀唇，脱下外套，要往旁边挂，手掠过许初的时候顿了顿。
放衣服的架子被许初挡着了。
但这人完全没有要闪开的迹象。
陈声缓缓抬眸，目光交汇瞬间似有火星迸溅。
少女盯着她的眸子间没有丝毫温度，毫不掩饰的嫌恶让人不寒而栗。
“……”陈声绕过手将衣服平铺在柜子上，不挂了。
林今朝早就去客厅和云也她们排排座了。陈声径直过去，没跟这位外来者客套半句，当她不存在一样落了座。
林今朝把八卦的云也摁回去后没一会陈声就跟了过来。
许初没有。
她一时想不明白。虽然不合理，但原以为许初是稍微喜欢陈声些的，还特意给两人留了粉丝会面偶像的时间。
可现在一看陈声的脸色，好像比刚到的时候更黑了。
林今朝等了一会，还没见早该过来的人。
“许初你等什么呢，人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重新去看客厅里的几人。
云也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并比画，叽里呱啦的硬说一通。
徐之乔听着云也嚷嚷，扫眼陈声，机械大脑开始运转：“来了。”
陈声很给队伍里这个机器人面子，虽然脸黑得像刚挖了煤炭回来，但依旧点了点头。
许初听到林今朝的呼唤，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木着脸往她身边一坐。
“……”林今朝觉得她的人生真是一眼就望到了头。
拍拍手，让大家——主要还是云也安静下来后林今朝清清嗓子。
“难得见陈声来晚了。”林今朝一旁道。
她原来没打算直接问这个问题，人家来早来晚完全没她干预的事，就算聊也顶多当个饭后闲谈说上两句。
但陈声的状态很不对劲。
陈声这人不说完全古板，却也一贯恪守自己的条理，迟到这种事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冒昧不尊重人的行为了。
再说染发，她向来和而不同，如今却直接上了挑染。
更别说先前挑的那件衣服了……
种种迹象给人一种一切仿佛都在蠢蠢欲动，无声呐喊要打破束缚，冲破秩序牢笼，不再受困于传统的条理规范。
若是别人，兴许也没什么，但对陈声这种二十多年生活一成不变，往日按部就班的人来说，行事突然脱离常规，看着实在算不上好事。
接受摇滚但并不开放本身就证明了她是有独立想法思维的存在，现在却要把以前未曾接受的事情逐一践行……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二十多年迟来的叛逆。
陈声内心并不脆弱，如果这种改变是内部因素的自我重塑，理应为她高兴。
但怕就怕在这是外部因素催化导致的自我毁灭式报复。
……
陈声目光若有若无扫过林今朝身旁坐着的人。
只一秒，林今朝会意到陈声似乎有些介怀这个新来的人。
她扭头，瞧见许初耷拉着嘴角，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心思一歹，手贱地去扯了扯人嘴角，被一下拍开后哈哈大笑两声：“没事，这小丫头虽然不太懂事，但以后大概会一起共事一段时间，不用避着她。”
“……”许初垂眼，压了压嘴角。
……
“嗯。”陈声应下，却没有直接进入主题。
她起身，从几人身边迈过，到饮水机旁：“有些渴，介意我先喝杯水吗。”
这当然没道理介意。
沙发上的几个人等着陈声接杯水回来，结果这杯水接了半天，愣是没接上。
许初看她那傻不愣登的模样心里刚要冷笑。
陈声握着杯子直望过来：“今朝，过来帮我看一下。”
许初笑不出来了。
好端端坐着的林今朝愣了一下。
现在喝个水都已经困难成这样了吗？
没等她想明白，许初手心猝然一紧，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林今朝有些愕然地看向身旁弹射起来许初：“你起来干嘛，想去帮她？”
“玩得明白吗你？”把人强行摁回去，往饮水机那走，“好好坐着吧还是。”
许初跌坐回去，看见林今朝埋怨一声，走到陈声面前夺过杯子，捣弄了一下：“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常来，不太会用。”陈声唇线轻弯，淡声回应。
……
端着杯子回来，陈声轻蔑的视线划过许初脸庞。
盛着圣泉水的杯子被放在正对着林今朝原来坐的位置。
陈声十分自然地坐下，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许初坐的位置比较靠边，再右边肯定是坐不下人了，林今朝回来了只能往陈声手边的位置坐。
看见自己位置被抢，林今朝怔愣几秒，又觉过来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往陈声边上一靠，甩甩手，有些不解：“咱们这儿的设备都这么难用吗？”
云也托着脸，往徐之乔身边缩了缩：“可不是难用吗，前阵子刚换了新，很多模式怪新颖的，我都不会，”她瘪瘪嘴，很是不满地瞥了瞥徐之乔，“不过这个呆瓜就都会用，我简直想不明白。”
林今朝点点头，很能理解：“习惯着吧。”
许初：“……”
众人聊得火热时林今朝侧头，视线不经意间与许初的目光撞上。
方才她心底突然涌起一阵不适，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黏腻的东西紧紧地缠在身上。等她察觉这不适来自哪里后，心跳蓦地停了一拍。
那一刻的许初，或许自己都未曾察觉，她看向林今朝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彻骨的阴鸷，好似一条猎物被给予的蟒蛇。
带着狠意，冰冷嗜血。
林今朝眉眼一拧，不自觉滚了滚喉咙，想说些什么。
徐之乔：“你才是呆瓜。”
“…………”林今朝。
片刻分神，再看许初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冰冷。
搞什么玩意儿这是？
林今朝捉不着头，无缘有些懊恼。
又瞟了一眼许初，这才在收回视线的时候掠过陈声。
“不说这个了，刚开始你想说什么来着。”
一举一动都被陈声尽收眼底。
她薄唇轻抿，呼吸梗塞一瞬，闷在胸腔迟迟倾泄不出。陈声下颌线紧绷，撩过林今朝垂下。
“没什么大事，我——”
不等给她发言的机会，许初毫无自觉地端起桌子上唯一一杯水，十分当然地送入口中。
吞咽间脖颈青筋隐约可见，喉咙快速滚动，随后心满意足地咽下。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似在回味水的甘甜。
一系列动作打得人猝不及防，就连向来对事有十个点子的云也也感觉大脑懵懵。
等众人都盯了她数秒有余，许初才恍然大悟般想起什么。
她蹙蹙眉，也有些愁。
“嘶，不好意思，你好像刚才很渴，”许初硬刚上陈声，“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再帮你倒点。”
陈声无声，眸色渐渐晦暗。
刚拿来的杯子，林今朝倒的水，她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陈声罕见地嘲弄一笑，回应许初的挑衅，“你是哪来的毛孩子。”
许初散漫地放下杯子，眼里那几分戏弄彻底消散，余下的只剩狠厉。
空气瞬间凝固，气氛像是拉满的弓，一触即发。
云也目瞪口呆，没明白过来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她无助地拽了拽徐之乔的衣袖，想上前劝说两步，被林今朝先一步拦了下来。
真不是错觉。
从刚才起林今朝就隐隐感觉这两人之间仿若弥漫着无形硝烟，透着丝丝缕缕如同与生俱来的敌意，只是无冤无仇，这猜想多少有些荒唐，便被她强摁在了心底。
现在那层隔在这两人中的薄雾算是彻底被拍碎。
林今朝活动了一下，把还在跟人对峙的许初拉到自己背后，用玩笑般的语气看向陈声。
“忘了你刚来，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这是我妹妹，许初。”
陈声在看到林今朝后表情缓和不少。
她唇瓣轻启，像是不屑去提：“妹妹。”
不知道这声‘妹妹’刺痛了许初哪根神经，林今朝明显感到自己捏着的胳膊僵了一下。
紧接着胳膊的主人脸色骤变，周遭犹如结了冰碴一般，丝丝寒意扑面而来。
许初强硬地扯开林今朝牵着她的手，深深凝视林今朝一眼，摔门出去。
砰！！！
关门巨响声传来，似乎震得整个屋子都狠狠颤动。
屋内气氛没见丝毫缓和。
林今朝思维迟钝一息。
她捉摸不透许初走时看她那一眼中复杂幽深的情绪，只觉得扎眼得紧。
“家里小孩不懂事，闹脾气，”思绪抽回，林今朝眼皮沉了沉，追出去前道，“大家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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