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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痛苦的爱

鲁佳童是从小区的顶楼上一跃而下的,身体摔在了一片草地边的小道上。鲜血流了一地,四肢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以前这片草地是小孩子放假后最爱来的地方,有时会打羽毛球,有时会玩躲猫猫。但自从鲁佳童跳楼之后,大人们纷纷觉得晦气,附近几栋楼的小孩甚至都被限制出门。这附近更是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鲁佳铭坐在草地上,仔细看泥土里还有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他就在那里呆呆的坐着,脑中浮现出了一幕幕和姐姐在一起的画面。

鲁佳童和鲁佳铭差了7岁,郑丽慧生完孩子后不到六个月就被鲁志杰催命似的叫回去了,毕竟开早餐店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虽然雇了个人帮忙,但远不及自家人因为费钱。

鲁佳铭就这样被丢在了老家,由奶奶照顾生活,同时也是重复了鲁佳童前七年的生活。

鲁佳童讨厌鲁佳铭,因为他老是哭,只有他一哭,奶奶就会骂自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鲁佳童的错。

奶奶是个十分勤快的人,种了好几亩地,天天挑担浇水,生怕落后了别人。几个女儿打电话的时候也会劝说:妈,少种点地吧,身体会吃不消的。

奶奶非常固执,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每次都说:老百姓辛苦,我不多做点哪里有钱。你爸走得早,我家就我一个人做……

有一次鲁佳童放学回家,奶奶在门口的田边给菜地浇水,鲁佳铭左脚踝上绑着一根绳子,另一边绑在树上。鲁佳铭就像狗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

等到过年夫妻二人回家,奶奶总会提前几天给鲁佳铭洗个澡。灰扑扑的小孩一下子变得崭新,交作业似的还给父母。一个月过后,又被还了回来。

后来鲁佳铭会走路了,绳子也绑不住了。奶奶让鲁佳童在家照顾他,不准她出去玩。便自己出去干活。鲁佳童被剥夺了出去玩的权利本来就很不爽,偏偏鲁佳铭还非要来撞枪口,和鲁佳童抢电视看。鲁佳童不给他就哭,一听到他的哭声鲁佳童就火大,自己没少因为这个挨骂,不管事情是不是她的错。

鲁佳童心中火气随着那刻意的哭声变大而更气恼,有时鲁佳铭哭并不是因为受了委屈或是受了伤,而是他知道,只有他一哭,鲁佳童就会挨骂,他争着要的东西就都会到他手里。这下子家里没人,鲁佳童就把他拽到了空猪圈里,然后关上了门。

鲁佳铭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这次是真的怕了。把人放出来再安慰一般,算是老实了不少。

后来鲁佳铭要上小学,郑丽慧和鲁志杰就把他接去了县城。

再后来奶奶干活时摔倒住院了,出院之后便被几个女儿接去照顾了,鲁佳童也接被接到县城里…………

鲁佳童转到县城里开始是念初中,初一的英语就让她措手不及,班上的其他人基本都是从小学便开始学习英语。鲁佳童之前在老家的学校并不太重视,这也就导致初一了,鲁佳童就只会念26个字母。

班上几乎每一个孩子都有几个特长,画画、舞蹈、乐器……每当聊到这个话题,鲁佳童也总在人群默默不语。她小时候在看动画片的时候就想学钢琴,而如今十几岁了,自己连钢琴都没有摸过。父母却常因为学费喋喋不休。

“我为你花了这么多钱,你长大可得报答我……”

“以后要是挣钱了,的帮衬弟弟啊……”

“不要和别人家比,我们比不过别人家的经济情况……”

自卑在心里生了根,把那颗本就不算强大的心彻底吞噬。

鲁佳童觉得自己像是欠了一身的债,寸步难行。

高三的时候家里的早餐店倒闭了,那一段日子全家都不太好过。郑丽慧去超市里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而鲁志杰找了好几份工作都不满意,要不嫌工资少,要不就是嫌活计累,最后干脆就在家里僵着。

待着待着便看谁都不顺眼了,先是骂鲁佳童的成绩,有细数这些年来在她身上花的钱。每次被骂的时候,鲁佳童总是默默不语。鲁志杰就会越骂越狠。

而后又是鲁佳铭,鲁志杰总会扯一些离谱至极的理由怪到别人身上。他说家里的早餐店就是因为鲁佳铭来县城之后,郑丽慧照顾他花费了许多时间才导致店倒闭的。

最后更是骂到了郑丽慧的头上,有时郑丽慧在超市忙了一上午,急急忙忙赶回家做饭。鲁志杰就会冲到厨房去和她吵架。每次大致内容都是

“你生了两个废物,两个恶心的东西……成绩不好,一个都考不上大学……”

“两个肿瘤……”

“我当初怎么和你结婚,你的基因就是差的,才会生出这样的东西……”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郑丽慧只一味的想着工作,哪怕前一天晚上哭肿了眼,第二天还是按时去工作。

对于鲁佳铭和鲁佳童来说,上学反而成了一种解脱,反倒是周末特别难熬,待在家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骂,鲁佳童便带着鲁佳铭到处溜达,桥洞、公园长椅、学校门口的娱乐设施……等到郑丽慧下班后,三人才一起结伴回家。

一天凌晨,鲁佳童是被他们的吵架声吓醒的,刚清醒过来鲁志杰大吼的声音便传入了耳朵。

“老子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都去死”

旁边传来了郑丽慧抽泣的声音。

鲁佳童忍无可忍,拿起手机录音,发给了姨妈。之前鲁佳童也对郑丽慧说过去离婚,但郑丽慧却嫌丢脸,不肯离,也不肯告诉外公外婆,说这样没有用,反而让他们担心。

记得有一次吵的特别可怕,鲁佳童躲在房间里颤抖着报了警。警察来的前一秒鲁志杰还对着鲁佳铭吼叫着,顺便摔了一个垃圾桶。后一秒警察来敲门声音顿时小了许多,毕竟他这个人最要表面的面子。郑丽慧不知门外是警察,就去开门,两个比门框还高的警察走了进来,而这时的鲁志杰早已躲进了卫生间里。

郑丽慧上去和警察交涉,说是别人搞错了。然后把警察打发走了。鲁佳童简直气得想杀人。趁这个机会把这个神经病拉去警察局拘留几天多好。幸好他们一致认为是旁边的邻居听到声响才报的警。如果发现是鲁佳童,那后果不堪设想。

鲁佳童觉得自己的做些什么,不然哪天睡着的时候可能真就被火烧死了。她觉得一家都是神经病,一个超雄和一个忍者。连带着两个受气包。

第二天,郑丽红便赶来劝导这夫妻二人。鲁志杰极善于伪装,连连附和着郑丽红的话。吃饭的时候更是给姐弟二人夹菜。鲁佳童觉得他筷子碰过的菜比屎还恶心,明明前几天还说她们姐弟两个人是肿瘤,要放火烧死全家。

吃饭的时候,鲁佳童对上鲁志杰的眼睛瞬间不寒而栗,脸虽然是笑着的,但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且眼神极为可怕像是要把鲁佳童杀死一般。鲁佳童大感不妙。

果然刚送走姨妈后,鲁志杰就抄起了一个玻璃杯往鲁佳童头上砸去,鲁佳童被砸的眼前一黑,再睁眼便看到鲁志杰拿着个菜刀冲了过来,鲁佳童吓得跑出了门。幸亏邻居在门口,不然鲁志杰肯定要拿着菜刀冲出来。

邻居看到鲁佳童满头是血,也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这家人天天吵架。

待到半夜的时候,鲁佳童在门口停了好久,确定听到了鲁志杰的打鼾声才悄摸回了家。自己卧室床上被倒满了垃圾,里面还有厕所用过的卫生纸,整个房间臭气冲天。

手机上是鲁佳铭用电话手表发的消息:姐姐,妈妈带我来姨妈家住了。

鲁佳童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妈妈也嫌自己丢她的脸了……鲁佳童不明白这有什么丢脸,明明她们是亲姐妹。但转念一想,鲁志杰这么多年常常对她进行洗脑,整个人没疯魔都不错了。

鲁佳童撕了一支纸,拿起笔写道:

弟弟:

小时候把你关猪圈里,可真对不起啊。我这里还有六百多块,给你留着以后买吃的

把钱和纸条夹在了鲁佳铭书里,随后离开了家。

孟佳童觉得好累,自己就像是一个陷入了沼泽的人,且已经陷得很深了,只剩个头还在外面。即使呼吸,胸口也还是被淤泥挤得喘不过气。

她不懂,有些父母是真的爱孩子吗?如果是因为孩子成绩好才喜欢孩子的话,那到底爱的是孩子本身还是那份给他们带来面子的成绩。这种爱的负担太大了,压的孩子喘不过气。

如果没钱养孩子那当初为什么要生,难道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天天对他哭穷就有钱了?

她不懂,她是心疼母亲的,想去帮助她。可到最后却感觉反而是伤害了母亲。她也恨母亲,自己每次被打被骂,母亲都没有来护过自己。如今这样了,都只是带着鲁佳铭一走了之,根本不关心她会怎么样。

郑丽慧怀鲁佳童的时候,和鲁志杰是未婚先孕。当时郑丽慧挺着大肚子东躲西藏,生怕被抓去打胎。后来更是在八个月的时候就提前剖腹把鲁佳童生了下来。

长长的刀疤就像一条蜈蚣,永远印在了郑丽慧的肚子上。后来生鲁佳铭,因为胎大,也是剖腹产。那道骇人的疤痕再次被剖开,从里面诞生出了另一个孽缘。

两次的剖腹产,对女人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她的身材开始走样,头发也大把大把脱落,脸上更是留下了粉底液都很难盖住的黄斑。而这些也只是表面的,其内被伤的有多深,永远无从得知。

因此当鲁志杰那样咒骂郑丽慧和她们的两个孩子时,鲁佳童恨不得杀了他。他永远是既得利益者,永远不能明白对方所遭受的。

鲁佳童觉得惭愧,更觉得恨,觉得精疲力尽,但目前好像怎么做都是不对的。她只能选择最极端的那一条路:离开,永远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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