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温柔地照在每一寸空间上,却无法驱散室内的沉寂。这么美好的下午,房间内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许雾坐在办公桌后,白大褂无瑕如雪,镜片下的眼神冷淡、深邃,没有一丝温度。她的目光静静地扫过面前的病例,仿佛与这个世界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玻璃。
一位母亲穿着精致的职业装,手腕上的名贵手表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束冰冷的光,脸上带着感激,却也掩不住一丝微妙的焦虑:“许医生,真的很感谢您,我们原本担心孩子的问题会非常复杂,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就恢复得这么好。”
坐在医生对面的男孩低着头,沉默寡言。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指尖几乎泛白。
许雾听着母亲的话,面无表情地回应:“他现在情绪稳定,和同学的关系也有所改善,不再提及同性情感的问题。”她的声音如同泉水般清澈,却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冷冽。
母亲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完全适应这个沉静的医生。她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个笑容,眼中闪烁着感激和释然:“孩子的改变真是让我们惊讶,完全不像以前那样低落和封闭了,许雾医生,真的是多亏了您。”
父亲轻声附和:“是啊,孩子现在能和我们坦诚交流,也不再迷茫了,许医生,您真是太了不起了!”
而男孩,依然低着头,丝毫不回应。
许雾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依旧平静:“治疗并不复杂,关键在于孩子的配合,父母的支持同样重要。”
母亲从精致的手袋中取出一个豪华的礼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感谢您对孩子的治疗。”
许雾目光略微停留在那份精致的礼盒上,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她缓缓摇了摇头:“治疗是我的职责,不需要任何报酬。”语气平淡得像是对空气说话,她随手将礼盒推到一旁,没有半点留恋。
父母见状,低下头,略显尴尬:“我们只是想表达一点感激之情,许医生……”
许雾站起身,微微侧目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冷静如常:“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今天的治疗就到此为止。”
夫妻俩匆忙起身,离开时,母亲忍不住低声感慨:“许医生虽然冷淡,却总是让人觉得安心,她的能力真的无可挑剔。像我们这样的客户,能得到她这样的治疗,真是幸运。”
许雾听着夸赞,眼神没有半点波澜。那些话对她来说就像是风吹过耳,什么都不会留下。她静静地坐回椅子上,目光落回桌上的病例记录,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无声的倒计时。
她认为自己早就学会了不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期待。人走茶凉、情感消耗殆尽之后,什么都留不住。
许雾正准备伸手去拿水杯,一阵轻轻的手机震动打破了诊疗室的静谧。她低头扫了一眼屏幕,是同事的消息:
【下楼,下午茶时间到了,快来,不然甜点就没你份了!】
消息末尾还附带几个俏皮的表情符号,充满了熟稔的调侃。许雾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却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模样。
她把手机随意扔回桌上,动作依旧懒散,眉眼间尽是疏离。可如果细看,她的指尖稍稍顿了一下,似乎并没有真正的抗拒。
诊疗室窗外,阳光正好,花园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同事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有人正朝上挥手,甚至带着些许起哄的意味:“许雾!再不下来,咖啡可就凉了!”
许雾站在窗前,扫了一眼楼下那些熟悉的身影。她本该冷淡地无视,继续回到自己的病例里,但脚步却像是违背了她的意愿,向椅背上的外套迈去。
虽然她外表高冷、话少得可怜,但同事们却一清二楚她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冷淡归冷淡,许雾从不会对他们的玩笑多计较,甚至在那些偶尔的调侃中,隐约透出几分默认的无声纵容。
走到门口时,她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病例,随后低头回了一条极简的信息:
【来了。】
关门的动作轻得像怕惊扰这片短暂的平静,楼下的风吹来了人声,那是一种带着善意和人间烟火的热闹,像是用心铺开的邀请。
许雾走下楼,诊疗室所在的楼层被设计得安静又庄严,但越接近花园的露台,沉重的药味就渐渐被驱散。她从长廊走出时,已经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咖啡香,混杂着草木的清新味道。
“哎,许雾!你总算下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同事夸张地挥了挥手,语气像在迎接某个久未现身的大人物。说话的女人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耳后别着一枚小巧的金色发夹,白大褂下是一条深蓝色连衣裙,干练又透着几分活泼。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笑得毫不掩饰:“还以为你又要装忙躲过去了。”她们中的一个靠在长椅扶手上,黑发松散地挽在脑后,身上的白大褂袖子随意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和一枚简约的银色手镯。
许雾站在台阶上,目光淡淡地扫过这群人,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可惜,她这副模样只会让这些人更加得寸进尺。
“装高冷也没用,快来坐。”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女同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眼神里全是戏谑。“今天特地点了你最爱的那款草莓奶油泡芙,怎么样,感不感动?”
许雾瞥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感动到胃疼。”
这句话出口,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许雾虽然话不多,但偶尔抛出的冷淡吐槽,总能一下子吸引所有人。她向来不争辩,也不解释,只是随手拿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许医生终于赏光了啊。”一个年长的医生笑着打趣。她身材高挑,卷发精心打理成大波浪,耳垂上挂着细长的水滴耳坠,整个人看起来成熟又干练。“难得见你主动参加下午茶,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待在你的诊疗室里,和那些病例过一辈子。”
“病例比你们安静。”许雾垂下眼,轻抿了一口咖啡,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让人忍不住想笑。
“行吧,我们这些人就继续吵吵闹闹地‘烦’着你。”短发同事故意拉长语调,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打趣。她将一盘泡芙推到许雾面前,“不过,既然下来了,今天可别走得太早。”
可惜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没过多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花园入口传来,打破了午后短暂的宁静。许雾抬起眼,果然是诊疗室的助理跑了过来,脸上挂着歉意又焦急的神色。
“许医生,”助理快步走近,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楼上又来了一个,指定要您亲自接待,前台已经安排好了。”
周围的同事们立刻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有人摇了摇头:“许雾,你真是逃不过啊。这么受欢迎,不如干脆把诊疗室搬到这儿来,边喝咖啡边工作。”
“可不是嘛。”短发同事撑着脸,眉眼间满是打趣,“许大医生哪里像我们这种平凡人,光看脸都自带‘专业人士’光环,客户当然黏得紧。”
许雾放下咖啡杯,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们慢慢喝,我的‘光环’得先走一步了。”
她说完就拿起外套,转身朝长廊方向走去。助理赶紧跟上,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低声问:“许医生,刚刚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要不我去调一下时间——”
“不用。”许雾头也不回,语调平淡,仿佛这不过是工作中再寻常不过的插曲,“既然人已经来了,就别耽误了。”
她的步伐一如既往的稳重,从背影看不出一丝的不耐。直到助理的脚步声逐渐跟不上,她才稍微放慢了步子,语气低低地丢下一句:“不过下午茶的奶油泡芙,记得给我留一个。”
花园和大厅离得很近,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大厅传来的叫骂声和哭声。
“这个婚你到底结不结?!”
“……”
“孩子你就可怜妈妈一下吧……”
许雾听到这些噪音,眼都不带眨一下,早已司空见惯了。毕竟没有一点关系和权力的人是不会知道她的底牌是治疗什么的。她径直走进了大厅。
推开门的瞬间,争执声骤然停止,空气里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声音。厅内的三个人都转头看向她,一个比一个愣得厉害。
站在中间的年轻女人首先映入许雾的眼帘。她穿着一身松垮的休闲西装,头发修成了当下流行的狼尾鲻鱼头。手肘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嘴角挂着一丝看似无所谓的笑,仿佛刚刚并不是她参与了这场激烈的争吵。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凝住了。
许雾也怔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顾瑾然,那个曾在她记忆中占据过漫长时光的名字。此刻,眼前的顾瑾然与当年记忆中的模样交叠又错位。她看着那张依然明艳动人的脸庞,却从对方微微一挑的眉眼间,看到了久违的陌生感。
顾瑾然反应过来,挑了挑眉,重新靠回沙发,语气懒散又随意:“许医生,真是巧啊。”
许雾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仍旧冷静克制,仿佛刚刚的震惊只是错觉。她微微颔首,语气礼貌:“顾女士,久仰大名。”
顾瑾然的父母稍显惊愕,并没有想到她们认识。
许雾停在客厅中央,视线从顾瑾然父母的脸上掠过,目光平静且克制:“我可以了解一下情况吗?”
顾瑾然的母亲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怒火:“许医生,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我们给她介绍的对象,她一个都不肯见!说什么和自己的女朋友要长长久久。现在年龄这么大了,她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还能不操心吗?”
“妈,您刚刚不还说要断绝关系吗?说得那么痛快,这会儿又操心上了?”顾瑾然懒洋洋地开口,语气像是在逗弄猫,而不是正经对话。
“你!”顾母气得发抖,转头对许雾道,“您看看她这态度!怎么能不让人上火?”
许雾并没有被这情绪化的对话牵着走,只是微微点头,神情平和:“我能理解您的担忧。家庭成员之间的冲突往往源于不同的期待和沟通上的困难。或许,我们可以从倾听彼此的想法开始。”
她话音刚落,顾瑾然低低笑了一声,抬起眼睛看她:“许医生,她听不进去的。”
许雾的目光扫向顾瑾然,平静却不失威严:“顾女士,这部分是我们单独会谈时需要探讨的内容。”
“单独会谈?”顾母显然愣了一下,她一个人吗?”
“是的,为了更好地帮助顾女士解决她的困扰,我需要和她单独沟通。”许雾语气礼貌却不容置疑,“如果需要进一步沟通家庭问题,我们会在后续阶段安排时间。”
顾瑾然的父母面面相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被许雾的专业态度压制住了。最终,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点了点头,由着许雾把顾瑾然带走。
许雾走进角落的咨询室,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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