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高二并没有宁中的快节奏，六点半到校也临时通知高一高二更改到六点五十。
一大早太阳晒的火热校门外停了三四层学生的自行车，门口的保安比上学的学生还要精神抖擞。
“哎哎哎，你校牌呢带上才能进。”门口的保安胶皮警棍一扫一把拦住套着外套的男生。
卑筱悠淡淡的站住抬头看了眼，张口想说话但又止了回去。
“校牌呢？”
卑筱悠局促的把原本背着的书包抓在怀里，耳廓又红了些：“我、我……”
“哪个班的？”
“九、九班，高二九班。”
保安锁着眉头不耐烦：“站一边站一边，等你们班主任过来。”
“他是转学来的，没有上学期的校牌新的还没弄出来。我和他同班。”声音从后面传来，陈持没有多停简单和保安说了句。
陈持从停车时就看见校门口尴尬杵着的人，昨天真切到极致的幻境交加一时间眼前的人更多几分特殊性。
保安看到陈持大概是在光荣榜上见过这人怎么也是个风云人物：“哦哦哦，那同学也行。你之后没校牌就写个说明办主任签个字，没校牌你说啊。”
学校往教学楼的走道不长，熙熙攘攘的学生也没多少急促的脚步，学校的广播里放着：那些年错过的大雨……也不懂哪家高中一大早就在爱情味的流行乐里进校园。
“谢谢谢谢。”卑筱悠跟上陈持的脚步，小着道谢，耳廓更红了。
“新校牌都不知道什么才有，我这个给你省的明天又给你拦住。”陈持卷了校牌的带子递过去。
卑筱悠抓了边角又松开：“啊，那你……”
“我用高一上学期的，反正门口又不看校牌内容。”
“哦，好。谢谢啊。”卑筱悠接过攥在手心里，紧张的扣着校牌的扣带。
陈持回头看了眼边上低头走路的人：“你之前哪个学校的？”
“就就那个西边的。”卑筱悠胡乱指了个西边方向。
“西边？智楠中专？”西边陈持只能想到有这么个学校，毕竟本来西边就是老城区的老城区除了工厂再那边就是公墓。
“啊？嗯，呃。”卑筱悠舔舔嘴唇不自然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快早读了吧，是六点五十吗……”
“哎。你，之前的学校有叫寻辞的吗？”陈持注意到边上人的小动作，点点头。
卑筱悠一步跨两个台阶，站在最上面的楼梯上扭过头：“没有吧。怎么了？你昨天也问到了这个名字。”
陈持突然一愣，抬头的瞬间台阶上面的人淡淡毫无情绪的冷眼俯视转瞬即逝，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氛围完全和门口时候的紧张无措格格不入。
“我们是不是迟到了啊，班主任都站门口了。”卑筱悠慌慌张张的眉毛锁成一团，伸手拉了把陈持的包带。
眼前人小鹿般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纤长的手指比女孩还秀气压出了红晕的抓着陈持的包带。“没有，我们学校对迟不迟到没那么讲究。”
我去，陈持强忍着要把这手指从包上拽下来的冲动，这有些凉的手指搭在心脏位置真的好奇怪。
“你们两到底要干什么啊？这门口有这么好纠结啊！不想进就别进了。”班主任盯了有一阵子，一嗓子直接让窗口同学探头。
陈持看着卑筱悠的耳朵由正常色几秒到鲜红低着头踌躇在门口，几步走到他前面先进了教室。教室里嘈杂的读书声还有掩在书后面啃着早饭的同学时不时偷摸看一眼。
江思路见到卑筱悠迫不及待的侧开书还在咽着最后一口饭团，“你和陈持一起来的啊。”
“嗯，门口遇到的我没校牌。”卑筱悠小声说。
“这个校牌怕什么啊，我跟你说就直接往里冲那保安也不会真追进来。”江思路一条胳膊已经搭上后面的空桌子。
“对对对还有个好地方，就是那。”江思陆指着后窗户那边的操场。“你从那边民房翻围墙过来迟到都能进学校。”
卑筱悠伸着脖子看了看班主任还站在门口，和隔壁班的班主任不知道聊着什么。
“迟到会扣分还是……”卑筱悠捧场的拿着书探探头问。
“我去，这学校变态，只要过了到校点直接关校门保安都不在那关的跟铜墙铁壁一样一直到放学保安才来开校门。”前桌直接接过话题。
“对对对……”江思陆转回身才发现的自己的同桌是个可以倾诉的好对象。
“你为什么借读到我们学校啊，要借就借宁中反正都是一个价。”前桌男生竖起书缓缓侧过身子。
“呃……”
“你是借读啊。”江思陆八卦的转过头。
“他高一都没写班级肯定不是这边的啊。”前桌放下书也转了过来。
“哎那你哪个学校的，你们学校怎么样啊……”
“呃”卑筱悠只觉得头大一切又绕回了进门时的起点问题。
江思陆看着卑筱悠的表情还安慰上了：“没事没事，反正这也是个三流高中大家都大差不差。”
“一丘之貉是吧。”前桌调侃的补了句。
卑筱悠蜷着书角笑着无意的往教室中间位置看去，正好对上陈持不知什么时候看过来的目光。
江思陆也跟着看过去，“哎，我觉得陈持的脾气挺怪的。”陈持的目光草草的收回，江思陆低着声说。
“人家那叫跟学渣无话可说。你说能跟你聊啥。”
前桌叫什么名字卑筱悠一时想不出来，只觉得这两人一唱一和挺有意思。
“但是，陈持的脾气真的……嗯，不是很好相处。”江思陆纠结的读了几句课本又继续小着声凑到耳边。
“怎么个不好相处？”
“就是……”江思陆想了半天想不出形容词。
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后窗户位置白眼就差翻上天的看着。
“冷。”江思陆一个激灵激发出一个字的总结。
冷这个字很妙，成绩好的叫沉稳成绩差的叫装逼。
一整个早读陈持都在走神，卑筱悠躲在书后面和前排的人说话眼神里完全找不出一点早上的异样。
窗外的暖风吹了进来，陈持闭了会眼睛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伴着太阳穴的隐隐发疼。
“公子、公子？”周边急切的声音。
陈持感觉不对慌忙的睁开眼睛。
诺大的院子两个穿着深色锦缎的人站着，看衣服应该是上好的料子光下显出暗纹，自己坐在石凳上靠着墙墙面坑坑洼洼有些膈人，边上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厮手里端着杯子。
“这……”陈持想起昨天柴房的场景。
“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小厮赶忙放下手里杯子。抄着手的深色衣服人听到声响回头看了眼。
“头，有点疼。没事。”陈持揉了揉太阳穴。
“里面……”
砰
一个满身灰蒙蒙的人被从柴房里拖了出来摔在地上。
砰
边上站着的深色衣服人猛地一脚踹在地上人的肚子上。
“怎么是要跑是吗？还打晕三公子。”又猛地一脚踢出去。
“秦游！”另一个年长些的不耐烦地拉住，“别打死了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低贱的东西脏了小爷的脚，但确实不能就这么简单弄死。”秦游咬牙切齿玩弄的盯着地上人。
“要不把他拉出去游街吧。”秦游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把拽过地上的人。
“不可，别碍了大事。”
地上的人额角青筋微凸，挣扎着甩开秦游死死掐着的手。
“我去。”秦游看了眼自己被弄疼的手一拳砸过去，摁踩着地上人的肩膀四周看了圈随手捡来麻绳套在对方的脖子上。
地上的人突然阴冷地偏头赤红色的双目狠狠掠过，小半张脸被血污糊着瘦削的脸颊看不清具体五官。陈持被眼前的场景惊住，再回头地上人眼里只有害怕，埋在地上的脸狼狈的蹭着融血的泥灰。
“那个，是我不小心碰倒了木柴不是他打的，你们……”陈持推开递水的小厮，头还是晕的，眼前一片缭乱。
这人是不是寻辞，如果是寻辞……为什么心脏突然这么难受，心跳的迅速一阵堵住的喘不上气。
秦游的拳头松了松，两个深色衣服的人同时看过了。“三公子可真是好人呐。这种南燕国卖过来的垃圾你也会心疼？南燕国自己都不要。”
“既然受伤是三公子那这人不如交三公子处置。”年长些的人说话几分温文儒雅，指了指地上人。
陈持不知道整个院里的情况地位，试探的往前走拉起地上的人。
“三公子，这低奴保护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义务，就算不是他伤的你但让你受伤就是他的错也是要受罚的。”年长的人带着丝阴冷笑意。
“是是是，我带回去教训。”
“哎，就在这。”秦游抄着手饶有兴致。
柴房前的偏院除了杂草和石凳空荡荡。秦游扔下腰间的鞭子冷笑着示意。
陈持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三公子对这个贱人这么偏私？是下不去手？还是有什么预谋……”
“当然不是！”
“那就。”秦游点点下巴。
陈持捡起地上的鞭子，鞭子上细细的倒钩冰冷的鞭柄殷红的色贯穿鞭身。
啪
陈持咬着牙悬住力气但又没有能力做到收力，鞭尾甩出去歪歪扭扭往脖颈上甩。边上人看热闹的站着。
原本就站不起来的人被这一鞭子掀趴在地。下颚染上一道血痕。
“继续。”
啪
啪
鲜血跟着鞭子荡起，血腥味直窜上头。
“真有意思啊。”秦游拍拍手满意的伸手示意，年长些的冷哼着离开。
“什么？”陈持颤抖的手握着鞭子。
“三公子狠人啊，打上瘾了？大公子不是说了吗不要把人给打死了。”秦游勾勾嘴角指指鞭子。
鞭子上沾着暗红，陈持手掌几缕滴上的血液。
咳咳、咳
地上的侧趴着猛地呕出一口血。
“你怎么样？还好吗？”
院里的人已经离开，只留刚刚的小厮还在。
“这。”地上人撑着半睁开眼睛又晕死过去。“能带回去吗？”血糊糊的人躺在地上，陈持手足无措一时无主的问边上小厮。
“那我帮公子。”小厮以为是陈持要把人带走只管服从的搬人。
地上人后背伤口狰狞，灰色的衣袍染着鲜血一道道撕破，皮肉翻开卷曲。陈持看的一阵发寒，浑身打了个颤。
陈持抬脚往前猛地收住脚，头顶一阵恍住的晕疼。
……
没有时间了，得再快些。
……
“开学第一天早读课一个个醉生梦死！”邱老班主任已经站在了讲台，卷起的书敲着讲台。
陈持半站起来慌乱的转头往教室后排，卑筱悠正朝着窗外发呆，侧面的鼻梁轮廓一瞬间恍惚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调位置，前十名的自己选其他的都到外面排队……”班主任混着下课铃说了一堆，班上凳子拖拉的声音。
“陈持？陈持？”
安静的教室只有上学期前十名的，外面闹哄哄的排着长队。
“啊？”陈持恍惚的抬头心脏跳的激烈，摊开手掌，手心里干干净净沾着的鞭子上的血完全不存在。
“选个位置。”
陈持忍不住往外看，卑筱悠靠着墙腼腆的笑着又不怎么好意思说话。
“就这吧。”陈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步步往窗口位置，靠近后门窗口的位置放下包。
外面的队伍差不多排好，里面的前十名也定了位置。
“喂喂喂，你看这里面坐的跟灵珠归位似的。”江思陆拉着卑筱悠看里面。
“什么意思啊？”卑筱悠莫名其妙的看着里面。
“就是乱七八糟前前后后的，不是学霸喜欢坐中间吗？”
卑筱悠摇摇头。
“这边按顺序一排排进去从前往后坐。赶紧点。”班主任挥挥手里外扫了眼。
江思陆哀怨的啊了声，按这个顺序他正好转到了第二列的第一排。
“你你你好，我坐这？”卑筱悠放下书包，小心翼翼拉着门口最后排的凳子。
陈持点点头，“还挺巧的。”
“嗯、嗯，那个我叫卑筱悠。”卑筱悠白皙的皮肤紧张的泛红，挠着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叫陈持。”
两人奇奇怪怪的又互相介绍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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