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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吃过晚饭后,顾寻舟就带夏恩然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大超市。可他们还是来晚了,超市人满为患,东西都快被洗劫一空。

夏恩然和顾寻舟说了一声后,就走到生活用品区,拿了牙膏,牙刷还有洗脸的毛巾。

顾寻舟则是把剩下能买的食物都买了,装了满满一大筐。

“你要买零食什么的吗?” 顾寻舟推着推车询问道。

一听到零食,夏恩然的眼睛都变亮了,脚步都欢快了许多: “我喜欢柠檬味的薯片和可乐。”

顾寻舟宠溺地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都给你买。”

两人的关系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变得非常要好了。

买好后,顾寻舟又提着大包小包领着夏恩然去了附近的宠物店,给久久买了狗窝还有一些狗粮什么的。

回到家后,夏恩然洗漱完就躺在了床上,鼻尖都是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

可能是白天睡久了,这会儿她有些难以入睡。

半夜夏恩然渴了起身下楼去厨房找水喝时,看到顾寻舟正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个相框,月色将他神情照得很是忧伤。

第二天是沉舟哥哥的忌日和生日,他应该是想哥哥了吧夏恩然想。

夏恩然不想打扰他,就轻声上了楼。

当年真的是出了很多变故,舅舅公司破产,欠下巨额债务,和舅妈又在高利贷的凶残追债中被残忍杀害。

只留下了正读高三的顾沉舟,和还在上小学的顾寻舟。

那年,顾沉舟因为被仇恨蒙了眼,策划绑架了导致他父母公司破产的始作俑者的两个孩子,夏恩然不知道的是其中一个孩子就是席勋。

但是顾沉舟最后没有选择伤害他们。

他选择了葬身了火海。

在夏恩然的记忆里,她的表哥顾沉舟一直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总是会来接她和顾寻舟放学,然后眉眼带笑,很温和地问她:“恩然啊,你上学累不累啊,你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啊。”

他每次来她家玩时,也都会给她带好多好吃的蛋糕,衣服还有玩偶。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却落得这样一个近乎毁灭般的残忍下场。

表哥的死,和席勋的离开,都给当年的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这些年每每想起他们,她的心里都难过得像是落了一场雨。

第二天阳光正好,夏恩然跟着外婆还有顾寻舟一起去了墓园看顾沉舟。

顾寻舟特意去蛋糕店买了一个蛋糕,顾沉舟要是还在的话,今天就应该24岁了,可他却永远留在了17岁那年。

到了公交车的终点站,他们终于来到了风乐岛的墓园。

墓园很寂静,连鸟的叫声都没有,风都是轻的。

他们来到了一处墓碑前,却发现已经有人来过了,祭奠的白花上还沾着新鲜的露珠。

顾寻舟大概猜出了那花是谁送的,他先是将两束花分别放在他爸妈的墓碑前,然后走到顾沉舟的墓碑前,将那束碍眼的花拿开。又从夏恩然手里接过蛋糕和一束花放在顾沉舟的墓碑前。

他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几度哽咽:“哥,我好想你……时间过得可真快你要是还在今年就该…24岁了。”

夏恩然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顾寻舟顺势低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流着泪。

墓碑上少年灿烂的笑容让夏恩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顿时眼眶一热,泪水像泉水般不停地向外涌出。

外婆看到这一幕不断擦拭着眼角的泪。

三人心照不宣地都哭成了泪人。

在墓园待了一会儿后,顾寻舟还想继续和他的父母还有哥哥待一会儿,就让夏恩然和奶奶先回去。

走出墓园后夏恩然也让外婆先回去,她想在岛上四处逛逛。

不过她不知道去哪儿,兜兜转转间就来到了海边。

空气中弥漫着海风咸咸的气味,椰树也在海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四周都是荒芜的沙滩,她一个人站在黑色的礁石上,显得渺小又孤独,前方的天与海此时似乎没有了分界线,水天相接形成了波澜壮阔的背景。

记得小的时候,她经常和小勋来经常这里玩。

传说只要在这片海域见到海豚就会有好运降临,那时候他们幸运的,在海上见到了自由自在的野生海豚。

于是他们赶紧祈愿,希望未来能一片顺遂。

只记得后来海豚们三五结群的绕着他们的船游,心情好时还会跳出海面,在海浪中跳跃嬉戏,身影灵活又可爱。

听见海声,她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不知道在礁石上站了多久,夏恩然的腿都麻了。

此时一只海鸥在天空上盘旋着,苍凉的海水裹着黑色的礁石泛起了白色的浪花。

无数的浪花碎在夏恩然的脚前咫尺,不久白色的裙摆便被海水彻底浸湿,她却完全不为之所动,只是一直望着眼前汹涌辽阔的海面。

回到风乐后,夏恩然原本以为她会很开心,因为这代表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再也不会被父母无尽的怒火所迁怒,回到风乐她也不用再去那个学校,受白爱琳那帮人的欺负。

可那些阴影就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心里仿佛有着一个黑洞,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无法愈合的伤痛让她没办法从里面逃出去,暗无天日。

这一刻,这些年所遭受的百般委屈全部都涌上了心头,她突然想痛快地呐喊,想去尖叫,想宣泄情绪。

下一刻,她对着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我好想你!你到底在哪里啊!席勋!”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风声。

接到外婆电话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天已经暗了大半。

电话里传来外婆慈祥的声音:“恩恩你回来了吗?我做了你爱吃的菜,快回家吧。”

听到外婆的声音,她的声音比平时都软了一些:“好的,外婆我马上就回来。”

话音一落,逐渐狂烈的海风突然向她吹来,夏恩然眼睛一阵刺痛,刚想转身离开,就一脚踩空摔在了沙滩上。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抬眸望仔细地去瞧,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裤的少年瞬间落入了她的眼里。他很消瘦,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像是马上就要跌落海底一般。

下一秒在夏恩然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少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一般,毫不犹豫地一跃跳进了海里。

少年没有浮出海面,甚至没有挣扎的痕迹,海水完全淹没了他。

不一会海面就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个少年存在的痕迹。

如果他不是在寻死,夏恩然一定会沉醉在他跳跃时优美的弧线当中。

顷刻间,夏恩然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海里,向少年游去。

其实她很怕水,甚至有很重的阴影。因为以前白爱琳总爱将她的脑袋按进水里,但眼下救人要紧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海水灌进耳朵时,夏恩然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她顾不上那深入骨髓的窒息感和对海底的恐惧,只想拼命游向那道已经没有意识的身影。

不能睡不能睡,夏恩然一直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她真的好累。

夜晚的海水很冷很冷,可少年安详地睡着,他居然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及肩的发丝在海里展开,白色的衬衫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不久后看着一直往下沉,生命力渐渐在她面前消失的少年,夏恩然猛地睁大眼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当她快筋疲力尽时,终于抓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席幻仿佛看见了一道照射入海里的光,他很想看清她的脸,可惜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等远处的灯塔照亮海洋的那一刻,夏恩然喘着粗气,终于把和她一样毫无血色像冰块一样的少年拖上了岸。

打完120后,夏恩然一刻也不敢停歇赶紧给少年做心肺复苏。

等按压胸腔时,夏恩然解开了少年的衬衫,解开衣服后她倏地一愣,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新与旧的伤痕,贯穿了这具无比年轻美丽的身体。

她的心里一阵酸楚,那些恶毒的话语,那些冰冷的回忆像洪水猛兽般涌入了心头。她替他感到难过,因为她的身上也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伤痕。

有以前被父母打的,但大多数是校园欺凌后落下的,它们大多已经无法恢复原样,疼痛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疯长。

终于在夏恩然的坚持不懈下,几次心肺复苏后,少年终于咳出了体内的海水。

可刚睁眼几秒他又昏死了过去,幸好这时救护车到了。

夏恩然轻轻地将少年的白衬衫扣上,将那些伤痕盖上。

望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少年,夏恩然笑了一下,终于放下了心。

之后便眼前一黑累倒在了地上,也一起被送往了医院。

今天的夜空真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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