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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姜云来的信 01

给不知何时的不知名的朋友:

四月的天蓝得像蓝色钢笔水。

我把这句话写进日记,被姜云去笑了一整天。

他不是在笑我的文笔,是笑我写日记。

毕竟他们小学三年级已经不用每天写日记了,他把这当做长大成人的象征。

我很恼火,虽然和一个小崽子生气显得我很没有胸襟。这也提醒了我,我的日记放在家里并不安全——我决定换一种方式写日记。

所以我开始写信,投入似乎永远没人会查看的废旧绿皮邮筒里。

但我隐隐觉得我的信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也许那时候我已经长大成人,青春的烦恼也不再值得一提。也许是在某个预料不到的日子,可能倾盆大雨,也可能是个难得的晴天。

不管怎么样,人总是需要一个倾诉的途径的,不然很难不被憋出点儿毛病来。

就像我们班的小毛桃,她是个被学习压力憋出毛病的学霸。我见到乌泱泱的人就难受,她不一样,见到人群就害怕,拒绝和书本以外的任何人交流,比我要严重得多。

而作为倾诉对象,我觉得你就很好。

那么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叫姜云来,上面提到的偷看我日记的小崽子是我唯一的弟弟。

我不喜欢他,他总是拖着长长的鼻涕,干干净净的衣服只要一天就能黑得亮晶晶。

不是妈妈洗就是我洗。妈妈不让我插手,而她累了一天还要洗他的臭衣服,这也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所以我总得快妈妈一步把这小崽子的黑皮扒下来洗掉。

我每次拎着他破成条状的裤子和搓洗不出来的外套,永远对他惊人的破坏力和污染力感到不可思议。

他永远也不知道心疼妈妈,永远也不知道挣钱有多艰难。他只知道睁开眼睛,往他那填不满的嘴里塞食物,看见新奇东西、闻到香气就迈不开那短腿。

我讨厌他。

姜云去聒噪,而我安静,我们两个共处一室时,本就不大的屋子被我们无声地划出楚河汉界,总是泾渭分明的。但这小子有一点我很欣赏,就是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眼力见儿,大多时候非常识时务,我干正事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凑过来捣乱。

而每当这种姐弟之间该有的温情在我心里扎根发芽之时,姜云去总能成功地把这点小嫩芽掐断,无一例外。

就比如上个星期,有一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妈妈在阳台打了很久的电话,姜云去要我陪着睡觉才能不害怕。

他缩在我怀里,奶呼呼的小手挂在我的脖子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狗眼和我说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姐姐,当时我莫名其妙就心软了,于是答应了他磨了我很久的预支下个月零花钱的请求。

但是当我次日得知他在学校毫无节制地吃了七根雪糕,拉肚子拉到虚脱的时候,我想我去学校接他时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姜云去那小崽子只看了我一眼,眼睛就再也没敢睁开过。

我看着他不停颤动的眼睫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实在还小,什么都不懂,但我又认为有些事情他需要懂。

我希望我们都能早点长大,帮妈妈撑起这个家,一个人真的太辛苦了。

于是我想了想,拿起姜云去考试考得最烂的那一科科目书,在他饱经风霜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那么几下。

还是说说我自己吧。

高中生活对我来说算不上压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一个擅长苦中作乐的人,不管活成什么样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可作业总塞得书包沉甸甸,实在让人生不出好心情。老师们一边施压一边画大饼,比划着我们将实现的美好未来,比划着我们即将一步登天。

我不大信。

老师这就是在驴子面前掉着一颗永远吃不到的苹果,而我们就是那盯着苹果吭哧吭哧跑的驴。

这样说也不对,还是有驴子能吃到苹果的,只是苹果的滋味远没有它的外表那么光鲜。

而在一眼都看不到头的人生里,我只是觉得孤独。

身边交好的朋友来了又走,每当我决心将她们当成一辈子的挚友时,她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地走远了。

也没什么矛盾,只是慢慢走散了。好的时候是真好,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小秘密,事无巨细地分享每一天的喜怒哀乐,互相安慰打气,连去厕所都要牵着手,像连体婴一样。

可感情淡漠、开始疏远的时刻也是真果断。然后就会有新的朋友填上来,不断地循环这个过程。

我感觉疲倦,想终止这无休止的循环。

长久以来,这循环让我无法控制地自我怀疑、自我厌弃,为什么我总是留不住身边的人?我怎么会这么差劲?

我知道,在漫长的生命中,所有人都只能在特定的旅途,陪着走一段路。我也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想要有个人能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

唯一还在期待的,只是能有一个知己,像伯牙子期那样的知己,宴席永不散的知己。

这很难吗?

人各有各的不一样,但有一点无比相似——敞开心扉的可能性比向前市银行抢劫案发生率低得多。

人不应该太悲观,但也不应该对感情的深度太过执着。

于是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很少说话,也不再交朋友。

这一届高三学长学姐备考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学校里沉闷的气氛一日大过一日。我们班是一股清流,依旧散漫无纪律,该吃吃该喝喝,没心没肺也没有烦恼。

但偶尔也有几个小姑娘在考试中、自习课毫无预兆地痛哭流涕。

有和我交好过的朋友,也有和我不太对付的同学。

在她们开始痛哭起来之时,她们新的朋友会很快地围上去,我没有机会也不会再上前安慰,她们也不希望我凑过去,那样会让彼此都尴尬。

我讨厌这种心照不宣,只好漠然地看着,我已经游离在这个群体之外。

我开始一个人走出教室,一个人去厕所,一个人排队吃饭,一个人读书。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别人可能都以为我很享受这种孤独的旅途。

其实不是,我很害怕。

走路的时候我的眼睛不敢看任何人,但我也不想低头。在人群中我会没来由地恐慌、茫然,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和人对视会让我感到自卑,与人交流会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深刻领悟到自己的卑劣不堪——我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也是一个总打翻牛奶的人。

我开始明白我似乎很难去爱我自己。

我每天独自在站台等上下学的公交,一辆又一辆。其间我看见各色各样的人,他们脸上都带着麻木又生动的表情,像情绪浮于表面的丧尸,偶尔也会在某些时刻突然变得鲜活。

今天在等上学的公交时,我看到一群风风火火的男生骑着山地车慢悠悠地穿街过巷,车子骑得东倒西歪,后面跟着几个蹬自行车的女孩子。

他们也穿着和我一样的高中校服,气氛热闹得不像话,把这四月微寒料峭的天气也烘得热气腾腾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像竹竿,清瘦而挺拔。

可他们的头发五颜六色地在冷风中张牙舞爪。我很担心他们被德育主任挨个抓过去剃掉万花筒一样的头发,然后在全校面前念检讨。

我在一群竹竿中看见了一双沉默的黑色眼睛。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热闹的竹竿们,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有点呆,眼神似乎被定位到了外太空。

他校服穿得很随意,却干净整洁,也没有像别的竹竿一样很光棍地只穿了个校服外套,还在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衣角在风里微微翻着。

我要乘坐的那趟公交车快来了,我抽空看了一眼他被风吹得乱乱的头发。

阿门,万花筒中一点黑。

姜云去刚刚和我说,姐姐,隔壁王小二新买的奥特曼真好看。

我看着他,不可置否。

他所拥有的奥特曼已经摆满了一整个箱子。

他自动把我的沉默当成一种默认,于是他得寸进尺,想要偷偷拿妈妈抽屉里的零钱。

我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他张大嘴开始哭叫,干打雷不下雨。

我在墙壁上的正字表上又添了一笔,这是姜云去这个月第十二次挨打。

我指着刚画上去的一竖,告诉姜云去,这个月要是凑满四个正字,他下下个月的零花钱一分都没有了。

他愣了一下,真情实意地开始哭泣,眼泪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我知道这狗崽子的零花钱有多少,但摸不清他都花去了哪里。

他爸爸给他存了一笔钱,不知道是多少,也不让任何人动,据说是给姜云去的媳妇本,并且还特意指名道姓地点了点我。

我心想,谁稀罕。

按通货膨胀现在这个速度,等若干年后姜云去娶媳妇,这钱就算利滚利还能买个啥?

那时候有没有姑娘能看上这鼻涕三尺长的小崽子还得另说。

那个时候我又会变成什么样的我呢?

会变得强大吗?

还害怕孤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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