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几天，覃扬收到了无数道弱智的初中题，然而这些题目无一例外都进了各种垃圾桶。
从顾誉的角度来说，教不教是我的任务，学不学就不关己事了。
班里除了顾誉基本都是富二代，甚至官二代，但并没有什么公子哥的恶习，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调皮爱玩，喜欢寻求刺激的年龄。
周五最后一节课，压制了一星期的学生们都蠢蠢欲动，倒数着时间，准备冲出教室。
顾誉写完最后一道题的题目，把纸平移到覃扬桌子上。覃扬甚至没分一个眼神，目光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大家踩着铃声下课，也不管还在讲台上收拾东西的语文老师。
覃扬一手扯出书包，一手打字。
顾誉拉住他书包的一条带子，“你爸说你下次考试要进步一百名。”
“放手，否则我让你下次考试退步一百名。”
顾誉没放手，昨晚覃毅去了医院，刚好顾誉也在，他替父亲交了下一期治疗的费用，同时和顾誉说了他的要求。
顾誉答应了，也没理由不答应。
“一百名很简单，你只要稍微用功，甚至可以进步两百名。”
覃扬没中考成绩，在档案中是最后一个，所以进步一百名还是很容易的。
覃扬回了最后一条消息，好整以暇的看着顾誉，“你想怎么教？”
“做题，基础题，巩固知识点。”顾誉说着拿出书本，翻着学过的知识，“我们没学多少新内容，所以学起来不难。”
覃扬抽出顾誉手上的书塞到他的书包里，拉上拉链丢给他，“走吧，找个学习的地。”
改邪归正了？
不可能。
两人在金碧辉煌的娱乐场所门口站立，顾誉扭头看覃扬，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覃扬优秀的五官上，多了一股纸醉金迷的感觉。
陈放从里面走出来，刚想谴责迟到的覃扬，突然看到了覃扬身边的顾誉，“怎么才……班长？”
顾誉勉强的笑一下算作回应，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家。
“班长，和我们一起吧，刚好少一个人。”
顾誉还在犹豫，人已经被陈放推着进去了，陈放边走变回头看覃扬，“东西带了吧？”
覃扬把书包丢给他，陈放手忙脚乱的接住，“哎，不能丢，别给我砸坏了。”
顾誉听到书包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心里隐隐升起不安。
因为自己太烦了想找个地方打一架吗？
顾誉小心的看了一眼覃扬，看不出异常，来都来了，已经回不了头了，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法治社会他也不敢闹出人命……
应该……不敢吧……
包厢门一打开，吵闹声顺着耳道直冲天灵盖。
大都是班里的同学，短短一个礼拜就已经是可以约着玩的朋友了。
顾誉松了口气，覃扬却突然拽住要走进去的顾誉，“班长，不是补课吗？”
“?”
“太吵了，找个安静的地方。”
一股寒意又从脚底升起。
覃扬把书包从陈放手里拿过来，又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顾誉咽了口口水，但表面依旧镇定，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当英勇就义了。
覃扬开了个新包厢，很干净很整洁，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薰味。
顾誉靠在包厢门后，静静地等待覃扬宣战，同时四处寻找着趁手的东西。
覃扬把书包放在软皮沙发上，拉链被拉开，同时顾誉的神经也随着覃扬的动作绷紧。
“嘭”包厢门被陈放从外面猛的推开，顾誉没准备，朝前踉跄几步停到覃扬面前，和他四目相对，手里从门边拿的不知名雕塑滚落到沙发底部。
“覃扬，那边不够，你俩能喝一书包啊。”
喝?
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到书包里的东西。
“酒?”
“对啊，这全是我爸从国外买的，我早上偷偷带来的，太重了，所以塞了一点给覃扬，让他给我带来。”
“班长，你尝尝，度数不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顾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覃扬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
这家伙早就看出来自己在想什么了，故意看他笑话的。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走到一个拐角顾誉就愣住了，来的时候陈放带着没发现有这么多朝向，眼前有五个走廊，每条走廊都看不见通往哪里。
顾誉试探着走了一个，走到尽头发现是厕所，于是又往回走。
一个包厢的门被打开，两个腰肥肚圆的人肩并肩走出来，说着浑话，隔着一段距离顾誉都闻到了难闻的酒味和汗味。
顾誉避开他们，靠着另一边走，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人一直盯着他看，顾誉有些生理不适，加快了脚步。
“哎，等会。”
顾誉步伐不停，那人赶上来堵住他，另一个人见状也帮忙把顾誉围困住。
“哎呦，新来的?玩校服play啊。”
话语满是戏谑，顾誉撇开头，“抱歉，我不是这里的人，麻烦让开。”
“那是学生了，长得不错，穿着校服就敢来这，家里什么背景？”
“没背景。”
那人嗤笑一声，然后开始肆无忌惮的动手动脚，顾誉从口袋里掏出纸放在掌心，然后抓住乱碰的手。
“自重。”
顾誉比两人高，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两人被眼神微微震慑到，退后了几步。
顾誉不多逗留，刚准备离开，其中一个人反应过来后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但还保持着一些距离。
顾誉跟着墙上的安全出口指示牌走，在一个拐弯处迎面过来了四五个人，为首的是刚刚看到的另一个人。
始终跟在后面的胖墩迅速和那伙人站到一起，“兄弟们，今天可以尝尝新鲜了。”
“老大，没背景吧？”其中一个人有些担心的问。
“没，看他那书包，几十块钱的地摊货，还穿着校服，估计是来找兼职的。”
一群人定下心来，一步一步朝顾誉走，顾誉小步的后撤着，对方人多，不能硬碰硬，要想办法跑。
正规划路线，后背突然撞到一个人。
“抱歉。”顾誉下意识的说。
覃扬看着小猫炸毛似的顾誉，又看到几个满脸猥琐的桶，把顾誉轻轻拨到身后。
覃扬一句话也不说，他长得高，宽肩窄腰，因为学过一些本事，站在那给别人的感觉就是很能打。
“老大，怎么办？”
“废物，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一个？”
几人正要冲上来，其中一个人认出覃扬，拦住他们，“等一下，那是覃家的人。”
为首的愣了一下，“哪个覃家？”
“当下地位最高的覃家。”
覃氏集团，十几年前还只和无数中小企业一样，剥削着工人的劳动力勉强撑着运转，而覃毅从他父亲手中接手后越做越大，直至今天可以在某些方面占据垄断地位。
“老大”眼睛转了一圈，以翻书的速度变了个脸，一脸谄媚的走覃扬身边，“原来是覃家少爷啊，覃董我前几天还见过呢，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覃少爷看着就是精英。”
“滚。”
“哎，你们玩，哈哈，你们玩，我们先走了。”“老大”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带着一帮人走了。
顾誉歪头看到走远了的背影，感叹一句:“有钱真好。”
覃扬没看他径直离开，丢下一句，“欠我一个人情，别忘了，班长。”
星期一早上，覃扬看着满满一本子的知识点 精选例题，额角狠狠地抽动了几下，“这就是你还的人情？”
“嗯。”顾誉回家后想了一晚上，地方是自己走去的，离开也是自己要求的，覃扬没理由替自己赶走那些人，确实要感谢他。
学霸的感谢方式朴素且实用，“这里面包含了高一整个学年的知识点，我看你对物理和数学比较感兴趣，所以只写了这两门学科，你边学边看，会提高很多。”
“………”
陈放刚进教室就看到了手里捧着笔记的覃扬，“我去，什么情况，你不是从来不记笔记吗？”
“哦，对了，班长，大丽叫你。”
李丽正在写教案，顾誉敲了敲开着的门，“老师，你找我？”
“嗯，有事要问你。”
精英中学先分科再分班，顾誉所在的班是理科班，到高一下学期时有一次转班转科的机会，李丽想问问顾誉的想法。
她在一中职教七八年了，一中的孩子看起来都个顶个的厉害，实际上让她头疼的不行，没有一个省心的，这个临时组建的精英班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当时只草草的根据成绩选了一些人出来，还被校方塞了很多进班。
顾誉是唯一一个真正乖巧听话的，再加上成绩的buff加持，李丽很难不喜欢他，自然希望他能留在原班。
李丽示意顾誉坐沙发，“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顾誉想了一下，点点头，很朴实的说:“考个好大学，上班挣钱。”
李丽一时被噎住，本以为会说什么追逐梦想、建造社会之类的，“挺好的，那打算转科吗？”
顾誉摇头，他文科其实不差，但是相比于文字游戏他更喜欢解题。
李丽听后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和覃扬相处的怎么样？”
顾誉思考了一下，“一般。”
顾誉表情太过严肃，李丽没忍住笑出声，“你不用太有负担，我看了他的卷子，只是不想得分而已，是有底子的，你只要让他把态度端正就好了。”
顾誉疑惑的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门外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是英语老师季文静，“李丽，看见我耳环没？”
“行，你先回去吧。”李丽看了一眼着急的季文静对顾誉说。
顾誉乖乖的离开，办公室的对话声越来越小。
“在我这，昨晚掉在枕头上了。”
“嗨，我还以为丢了，才买的，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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