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拿出王弘伟借来的拍立得，按照他提醒的调了下相机参数，打开闪光灯，食指搭在快门键上，右眼贴近取景器，咔嚓一声，时间定格在那一秒。
卡纸立刻吐出。
等待相纸显影的时间，助理把车开过来，司锦年示意江湛上车，别淋雨。
指间夹着的相纸温度凉下来，江湛拿起来看，漂亮眼睛瞪着成像，很不可置信道：“这是不是有问题？”
“嗯？”司锦年疑惑一声，凑过去看，没忍住笑了。
拍出来的成片中，他的脸因为曝光度太高而模糊不清，一片亮白，而且可能是因为快门速度调得太慢，整个成像呈现出被撕扯的模糊感，不要说氛围感了，差点就成了惊悚片。
“挺艺术。”司锦年打趣，“起码能看出有个人。”
江湛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他瞪了那张照片好一会儿，才认清现实般耸了肩，继续研究相机。
司锦年吩咐助理先送江湛回S大，两人窝在车内，挨得很近，他看了江湛好一会，才伸手，拿过相机开始捣鼓。
江湛愣愣地看着他一系列操作，“可以吗？”
司锦年没回答，突然怼着他脸拍了一张。
闪光灯亮起，江湛毫无准备，下意识侧了脸，“诶！”
司锦年笑了一下，“等等看。”
相机吐纸，江湛好奇地凑过去，等待成像。
“你打架挺厉害。”司锦年说。
江湛抬眸看他，眼睛弯起来，双眼皮真的特别像月牙，许是司锦年没跟那男人过夜、又或者是方才拍照的松弛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少年神色柔和了些。
“是吗？可惜我没去考过跆拳道等级。”
“怎么不去考？”司锦年顺着他问。
江湛摇了摇头，“我学的东西很杂，实战够用就行。”
“听起来你经常打架一样。”
江湛眨了下眼，“防身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相纸的色彩完全显出，司锦年看了一眼，拿到江湛眼前道：“可以吧？”
相纸成像主要是黑白调，这一次拍的很清晰，记录下了江湛躲闪的那一瞬间。
“可以。”他说罢想拿回照片。
司锦年收回了手，直接塞进兜里，勾唇道：“这是我拍的。”
江湛：“……也没说不给你。”
司锦年笑了，“你之前不是小气得很？”
说的是红楼那次。
江湛愣了一会儿。
他不是矫情的人，照片本就不算什么。只是那次司锦年表现得过于暧昧，他才会觉得不妥。
江湛心想，该不该告诉他哥司锦年来gay吧的事？又应不应该告诉司锦年江钦是他哥？
如果告诉司锦年，他又该怎么解释知道他们关系的事？
江湛不由想起了年初时撞见的那件尴尬事。
那是将近年关的时候，他哥工作很忙，经常不回家。而爸妈已经从国外回来，那夜江湛偷跑出去赛车，格外不凑巧，一到场地就开始下雪，路况不好，赛事只能草草结束。
江家老宅在S市西城外郊区，赛车地点却在北边的野山，隔了太远，江湛就打算在哥哥市里的那套房子睡一晚。
江湛先打了电话给哥哥，江钦没接，但他有钥匙，就直接过去了。
顾明阳虽然是他的贴身保镖，但也只是小时候跟的紧，现在基本都在车里待着。
所以江湛是一个人上去的。
他开门发现里面的灯亮着，门口摆着两双男士皮鞋。
江湛以为哥哥带了朋友回家，刚想喊一下哥哥，却看到了客厅里散落的领带、衬衫、皮带……没敢出声。
江湛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向喘息声来处的。
每次回想起来他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他妈勇敢。
卧室房开了一条缝，然后江湛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幅情.色画面。
床上有两个男人，对没错，他哥在跟一个男人做.爱。
江钦被那陌生男人压在身下亲吻，男人露出一张侧脸，裸露出来的后背宽阔而紧实，他腰很细，动作温柔地抚摸着江钦，在江钦耳边细语呢喃，是情人间的亲密交谈。
江湛至今没能忘记他左腰窝上方的那颗黑痣。
是那片莹白肌肤上的唯一浓重笔触。妖艳又蛊惑人心。
江湛想起那事，耳朵又不自觉红了。
燥热让他不安。
“一张照片而已，我小气什么？”江湛继续摆弄相机。
“红楼那次？”司锦年没打算放过他。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那个时候分明在玩我。”
司锦年忍住说“我现在也在玩你啊”的冲动，笑眼弯弯：“那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确实想要你的照片。”
江湛没敢问为什么。不理他，玩相机。
突然手背覆上温热，江湛眨了下眼。
司锦年没忍住逗他的冲动。
他左手握着江湛，右手绕过他脖子拿住相机，转换了一下镜头。
“看镜头。”司锦年轻声说。
呼吸在近处，烟酒味都有，又被司锦年身上的淡香掩盖，江湛手指颤了下，怔愣地看着屏幕显示器中他们的脸。
他内心很挣扎：都是男的，被司锦年碰一下有什么关系？何况这个男的是同性恋，他要是躲开了，不就说明真有问题了吗？
江湛索性放弃挣扎。
司锦年深情地盯着江湛侧脸，没犹豫按下快门键。
今晚第三张照片新鲜出炉。
“你为什么不看镜头？”江湛拨动相机滚轮，端详他们刚才的合照。
不得不说司锦年拍照技术很好，眼神传情，简直就是把含情脉脉看情郎的画面演绎了出来。
司锦年想抽烟，摸到烟盒又放下，笑眼看向江湛道：“因为我在看你啊。”
江湛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明目张胆地撩拨，直接问道：“看我做什么？”
“……”司锦年跟他离得很近，弯了下脖颈，碎发扬起，颇为戏谑地开口：“因为，”他慢慢靠近江湛。
江湛下意识后退。
直到肩膀抵上车门，他才反应过来：“你做什……！”
唇畔被柔软贴住。
江湛猛地瞪大眼睛。
司锦年的吻一触即离，没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他有些满足地眯起双眸，舔了舔唇，专注且认真地看向江湛：“因为这个。”
……
沉默
……
死一般的沉默。
江湛惊愕，缓慢从浪潮般袭来的情绪中脱离，“你……我？”
司锦年挑了下眉，看着少年缓慢转动的眸子，心里也有点紧张。
他不知道江湛的抵触程度到哪里。
江湛回了神。
他双拳紧纂，突然扑向司锦年，“你他妈敢亲我！？”
司锦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压住，甚至动弹不得。
江湛上手，直接掐住司锦年脖子。
气道被掐扼，喉咙难受得很，只这一瞬间，司锦年意识到江湛是来真的。
江湛红着眼，又一次重复，“你他妈敢亲我？”
司锦年心想至于吗，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大男人被碰一下好像要他命似的。
而江湛的表现无疑在告诉他，至于！
司锦年呛了两下，真被他搞疼了，一向不跟情人打架的他此时不得不抬腿踹了江湛一脚。
他用了十足的力，江湛吃痛松了手，司锦年乘胜追击，拧开了他的手，暂时脱身，嗓子是真哑了：“我他妈就亲你了，小疯子。”
江湛被他一刺激再次扑来，这回司锦年有所准备，飞快钳制住他的拳头，双腿卡住江湛的腰，将他用力往下压。
江湛被迫跪在坐椅上，上半身伏倒在司锦年上方，挥着的拳头迟迟没落下，与司锦年的眼睛距离很近。
在那一刻江湛想了很多：现在该怎么面对他哥？要把这人打残了又该怎么跟他哥交代？
司锦年笑了：“怎么？舍不得？”
江湛没忍住，反拧住司锦年胳膊，另一只手朝他腹部砸了一拳。
司锦年痛得脸都抽搐起来。
“司锦年，你少惹我。”
“怕了是吧？”他就算是痛得不行气势也不能减。
江湛：“……我怕忍不住弄死你。”
司锦年捂着肚子起身，靠在一旁喘气，不屑地笑了下，“巧了，我也想干死你。”
江湛长这么大还没被这般羞辱过，登时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盯着司锦年冷声道：“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司锦年风流带笑：“想听好话还不简单，亲我一口，就什么都听你的。”
“你他妈还要脸吗？”江湛气得全身发抖，也不再想什么该不该打了，直接出拳飞快地朝司锦年脑门砸去！
他妈的要老命了。
司锦年堪堪躲过那一拳，江湛紧接着又砸过来，司锦年膝盖猛地朝他腹部顶去，趁他病要他命，顺势抱住江湛翻身而起，抓住他手腕较劲，两人扭打在一起。
哪知江湛又狠又猛，肘关节膝关节总之身上骨头硬的地方很有技巧地专往司锦年柔软地方撞，司锦年冷不丁左脸就挨了一拳。
他妈的打人不打脸！
这一下总算是把靠脸吃饭的司锦年惹怒了。
他出手，也毫不客气往江湛脸上招呼。
两人一来一回滚来滚去，开车的助理被他们的动静吓得不敢出声，默默放慢了车速。
车后座就那么点地，最终司锦年落了下风，江湛骑坐在他腰上，把他压制得死死的。
江湛狠着声：“还敢亲我？”
司锦年脑袋被砸了一下，此刻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却还有力气怼他，“怎么不敢？”
气得江湛掐住他脖子，眼眶都红了，“还敢！？”
江湛铁了心要他吃苦头，司锦年气都喘不上来，但他觉得挣扎这个行为很狼狈，索性躺平，眯着眼道：“怎……么？想……掐死……我？”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助理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那样子，觉得自己再旁观下去明天就得收拾包袱走人，她猛地刹住车，弱弱地看向江湛：“你，你松手！”
车后座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势瞬间凝住，如同一块裂了道缝的冰墙，江湛看了她一眼，终于冷静了点。
江湛意识到司锦年是在故意刺激他，而他真着了套，看着司锦年憋成猪肝色的脸色，江湛松开了手。
司锦年终于从窒息感中得救，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憋着气也还要骂他：“疯子。”
骂完之后开始猛咳。
江湛没理，坐在车里平复情绪，发了会呆。
他现在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在司锦年恢复过来，又想惹他的时候，江湛收拾好相机，推开车门，跳车而下。
司锦年：……
江湛转身瞪他，“不想死的话离我远点！”
江湛“砰”一声把车门甩上。
司锦年：“……他妈的，小疯子。”
“妈的，狐狸精。”
外面江湛终于看不到那张善骗的脸，没忍住骂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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