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电影很长。
梁时渝关掉电视机，整个客厅全然黑了下来。窗外无月也无光，一片冷寂。
已经记不清是多久没有一起看完一部电影，姜和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靠在沙发的玩偶上，姿态放松。
梁时渝拿来毛毯，低下身轻轻地为她盖上。
毛毯上的图案是前两年很有名的一个游戏周边。不过半年前姜和已经在朋友圈愤怒宣告封心锁爱——意思是她再也不会笑着给游戏氪金了，她只会默默冷着脸继续保持全勤，直到她抽出想要的ssr。
也不知道她现在抽到了没有。
茶几上的烧烤已经冷了，冷油凝结成块，有些萧索的意味。梁时渝安静地将垃圾收拾干净，又拍了拍姜和看电影时紧张激动而捏皱的玩偶，将其放归远处。
客厅恢复了最初的整洁。
沙发上的人呼吸很轻，眉头紧皱。不知梦到了什么，五指蜷起攥住毛毯，一副不大安宁的模样。
梁时渝静静地看了片刻，垂首将柜中的香薰蜡烛点上。
火苗燃起，香味袅袅飘散了出来。这蜡烛是盛亦彤在海外买回来的，听说里面的精油有安神助眠的效果，姜和拿到手后，兴奋地发了微博。
打开阳台的门，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楼下的路灯光线微暗，一盏接着一盏，雪花随风打着旋儿，轻轻落在他掌心。
-
一万五千公里之外，细雪被阻隔在玻璃之外，纷纷扬扬。
“还是没有消息么？”
阳台上，眉眼冷厉的男人放下咖啡杯，沉声问。
秘书低头：“没有。”
一阵意味不明的轻笑之后，秘书紧接着道：“顾总，您应该休息了。”
顾氏在海外的产业日益扩大，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都成倍增长。更别说为了追回徐小姐，顾总已经许久没合眼了。
但奇怪的是，今天顾总在等的却不是徐小姐的消息。
秘书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沉默着退下去，让人送来了丰盛的餐点。
顾修乾看着窗外飘落的雪，闭眼揉了揉眉心。
从那天以后，姜和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句话也没留下。
从这里到北城，相隔千万里。明明只过去了几天，可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却好像镀上了一层冰冷的光，像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
顾修乾摩挲着手机，看着缓缓驶入庄园的宾利，眸中一片晦暗。
“先生，小姐回来了。”
顾修乾抬眼，看向半开的门扇后露出的姣好容颜。
徐宁姝穿得简单干净，素净的面颊不施粉黛，扎着个简单的高马尾，看起来和那些正青春年少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的表情格外冷淡，像是厌倦了眼前一切之后的漠然。
她一言不发，站在顾修乾身前，任他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顾修乾静静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眉眼中分析出是否有伪装的痕迹。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起身：“国内的事，你知道多少？”
徐宁姝皱眉：“知道什么？”
“你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
她直直盯着顾修乾：“你告诉我，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已经遂你的意离开顾家，也如你所愿不在你的面前惹你厌烦，我只想问你，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是要把我关进你的庄园，永远生活在你的监视下？”
“我只是确保你不会再逃离。”
顾修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最好在这里安分待着。你想演戏，顾家托举了你，你想来海外学习，如果不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以你的演技，你以为麦德林教授能收你当关门弟子？”
“你从五岁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顾家给你的。你没资格质问我。”
顾修乾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
“你，还有你身边的人，手不要伸得太长。如果让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有关……你的母亲可还在国内。”
“顾修……”
徐宁姝抬手想要打下去，却被顾修乾一把抓住手腕。大掌紧紧钳制住她的细腕，她挣脱不开。
“是你说的，我们只可能是兄妹。哥哥。”
徐宁姝讽刺一笑，看着他包裹住自己掌心的手：“这是兄妹之间可以做的事吗？”
徐宁姝五岁跟着徐母住进顾家老宅，成为顾父身边唯一的女人。
也从那一天开始，她多了一个“哥哥”。
“你妈可还没嫁进顾家，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当我妹妹？”
仿佛知道说什么话最能让眼前的人伤心，顾修乾松开手：“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妈就一天不可能真正成为顾家的女主人。”
他骤然卸力，徐宁姝被反推着后退几步，坐在了皮质的沙发上。
顾修乾转身，回到阳台。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积了一层白衣。他握紧手机，按下心头烦躁。
仍旧没有一条信息或电话。
分明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何心底还是压抑着异样的感觉。
北城的雪，会有这么大吗？
他讨厌反复纠结与犹豫，所有不确定的因素都应该第一时间被摒除。
但，他愿意再给姜和一个机会。
只要她稍微低头……他不介意帮她摆平国内的事。
但也仅此而已了。
-
有了正时的律师团队，解约的事很快就办了下来。
璨宇应该也是不想得罪顾家，急于摆脱她这个烂摊子，解约谈得也爽快。
一切办妥之后，璨宇发布了解约公告。
【这算是实锤了吗？公司都解约了】
【好奇这种需要赔钱吗？】
【圈内人来了，解约这么快背后肯定是有（）施压的】
【求瓜啊啊啊！好想吃】
……
外界众说纷纭，姜和却没功夫再与黑粉大战。她请律师用了晚餐，梁时渝并未露面。
早晨梁时渝在楼下准时接到她之后，就不知去了何处，也仿佛并不对她的事感兴趣似的，没有多问。
姜和想了想，还是给梁时渝发了消息。
【姜和】：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下次请你吃饭o.o
【梁时渝】：下次？
【梁时渝】：类似大饼已经听过许多回，什么时候兑现？
【姜和】：记这么清楚干嘛呀？这次一定请［发誓］
一分钟后，姜和更新朋友圈动态。
“朝哪个方向磕头，可以让财神到我家ovo”
梁时渝看了会儿发亮的屏幕，勾起唇角，点了个赞。
……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不等我回来一起商量商量啊……”
盛亦彤行程忙通告多，姜和的事舆论正发酵的时候她还在棚里录制。
解约这种事如果没有靠谱的律师把关，很容易掉进公司的陷阱。
姜和靠在沙发上，将律师的事都告诉了盛亦彤。
“……照你这么说，你这个‘弟弟’对你还挺好的嘛。”
盛亦彤咔嚓咬了口苹果，将重音落在弟弟两个字上。
“说实在的，”姜和换了个手接听电话：“我真没把他当过弟弟。他到我家的时候都十五了，初中毕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弟弟，换你你能接受？”
盛亦彤：“想了想，不太行。”
“是吧，我从抗拒到接受也是经过了好——长一个阶段的。”
姜和歪着脑袋，叹气：“后来发现还行吧。毕竟他长得不让人讨厌，成绩也好，高一就能帮我写高三的作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超市买米面粮油有人扛了耶。”
姜父姜母是典型的老师加医生的组合，忙上加忙。
姜和从小就学会了自己做饭照顾自己，最大的烦恼是很难一口气把烘焙材料搬运回家。
有了梁时渝之后，她甚至还可以把做饭这件事外包给他。
“你接受他的原因是否有点太……”
盛亦彤听笑了。
“既然你们‘姐弟’感情还算不错，怎么之前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呢。”
她和姜和认识这么多年，几乎无话不谈，是可以交心的程度。可关于梁时渝的事，她却很少从姜和口中听说。
她一直以为姜和并不喜欢梁时渝，甚至是讨厌。
现在看来，或许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听到盛亦彤的话，姜和怔了怔。
讨厌？
“我哪有……”
姜和脱口而出，而后反应过来：“不是……不是讨厌吧。”
不知为何，心里忽上忽下了一阵。
莫名地想起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同样是围坐在茶几边，她百无聊赖靠在沙发上。
夏天虫鸣震耳，空气燥热，客厅的空调早已老化，只能搬出风扇补救。
呼呼地风声中，她看着电视机中闪过的画面，时而跟着笑笑，但更多的是出神。
一杯汽水递了过来，带着沁爽的凉意。
“你想演戏吗？”
少年面容干净，带着些十几岁少年的青涩。声音却平静又温和，像是问出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姜和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只记得那天的汽水很冰，冰到燥热了大半个夏日的烦闷都被一扫而空。
少年递来了一本存折。
“如果你想，就去做吧。”
黑白分明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这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
“不是讨厌……就是……”
上个月做的指甲似乎有些长了，旁边的玩偶也歪歪扭扭倒在沙发边，毯子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道褶皱，花瓶中的花忘了换，已经打了卷。
姜和说：“我不讨厌他的。”
啵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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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朝哪个方向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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