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叮~”
“叮~”
“叮铃铃铃……”
微信的来电铃声和消息声此起彼伏地刺激着人的耳膜，简蓄皱着眉，终于无法忍受，眯着眼撑起上身，从掉在地上的衣服里找到了手机。
他揉揉惺忪的双眼，一边慢吞吞地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迷迷糊糊地点开微信。
“是李存吗？是的话不用管他。”林焰其实早就被吵醒了，但实在不想睁眼，双手摸索着找到简蓄的腰搂住，额头挨着他的后腰，嘴里嘟嘟囔囔，“肯定是催我赶飞机，反正我今天没工作，让他改签。”
简蓄没吭声，四周安静得林焰差点睡着，他紧闭着眼，呼吸越来越平稳，潜意识却似乎察觉到什么，强行唤醒了他。
他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撑着床坐起来，看见简蓄呆呆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他伸手捏捏简蓄的后颈，“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我应该没弄里面吧？”
林焰说得心虚，简蓄却被他不害臊的话唤回了注意力，摇摇头，把手机递给了他：“只是没想到，有些该来的事来得这么早罢了。”
林焰接过手机，上面是一张营销号的微博截图。
@娱乐大嘴巴：
「可靠消息，热综《光形》里的简蓄，其父亲曾因故意伤害罪入狱六年，受害者至今下肢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听说受害者还有个跟简蓄差不多大的儿子，如今加害人的儿子在娱乐圈过得风生水起，炒男男cp炒得火热，算不算吃人血馒头？[吃瓜][吃瓜]#简蓄##你问我光的形状##光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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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个字，怎么看怎么让人忍不住反驳，一细想却又觉得都是实话，于是更令人厌恶。
“没事的。”林焰尽力稳住声音，把手机拿远，“你也说了，这是‘该来的事’，等我，我马上打电话找李存姐姐帮忙，你别急，千万别急。”
他转身迅速翻着枕头被子找自己的手机，动作慌张得简蓄都按不住。
“林焰！”简蓄压住他去抓枕头的手，“我一点都不急，你别急才对。”
他用两只手包住林焰有些颤抖的手，望着他发红的眼，等待他冷静下来。
“其实我挺庆幸这件事是在我告诉你之后才被曝光的，”简蓄竟然笑了下，“至少没让你再受一次打击。”
林焰控制不住地哽咽：“可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明明你才是……才是最苦的那个。”
简蓄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苦，他不苦，他不能苦，苦了就会抱怨，就会失望，他得说自己罪有应得，否则他要怎么活？
可他还是听到了这句自己不敢说的话，拼命忍住委屈，伸手去擦林焰的眼泪：“我不苦，我也不怕，但我担心我父母受到影响。林焰，我得回家一趟。”
他把掉在地下的衣服捡回来，把林焰的衣服拿给他：“先穿上衣服，林钰应该是猜到你在我这，所以才没直接过来敲门，虽然我刚刚回复过她，但她应该挺着急的，你把她留在身边，我带张晨回去。”
林焰没有吭声，看着快要穿好衣服下床的简蓄，抓起裤子伸腿往里钻，随便往上一提，赶在简蓄出门前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能回去。”
简蓄以为他又在害怕自己逃走，按住他的手安慰：“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林焰愣了下，一时心花怒放，毫无准备听了简蓄这么一句承诺，只觉骨头都要化了，简直比任何情话都要动人。可惜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不然他真想抱住简蓄让他再多说两句。
“我信你，但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焰把声音放软，“散播消息的人知道得这么详细，大概率也知道你家在哪儿，你现在回去只会给他们提供更多的证据。而且，现在酒店外还有机场大概已经堆满了记者和狗仔，在没有确定应对措施前，你最好连这个房间都不要出。”
“可我……”
林焰指指手机，打断简蓄的话。简蓄心领神会，坐到床上拿手机准备给妈妈打个电话，手机却抢先震动着发出声响，屏幕上显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焰盯着手机屏幕，眼中溢出的怒气快要把那两个字烧穿。他把手指放在“免提”上空，对简蓄说：“等会儿你和他聊，先别暴露我的存在。”
简蓄点点头，看着林焰按下免提，随即听到那个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早啊，简蓄。”
简蓄咽下一口唾沫，忍着恶心开口：“王总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王治轻蔑的笑声：“别装了，怎么样，我这个杀青礼物不错吧？哎呀，我忘了，你们还有两期没录呢，真可惜。”
林焰差点忍不住朝手机吐口水，在心里为王治拙劣的演技比了个大大的倒赞。
简蓄也是满脸嫌弃，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王总不妨有话直说。”
“哼。”王治不屑地笑了声，“我的眼光果然不差，你比我想象得要淡定。听好了，我给你一天时间，回公司签续约合同，我立马让人撤热搜，给你洗白。但如果你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没有出现在公司，我保证，不出一个小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父母的长相和你家的地址。以及，你试图勾引陷害上司未遂，转而向其他公司艺人投怀送抱的事，我想，你父母应该还不知道你喜欢男的吧？”
林焰怒不可竭，伸手抓住手机准备开骂，却被简蓄按住了手，朝他摇了摇头。
“哦，还有，”王治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无比刺耳，“别指望那个姓林的还有萱艺能救你，我手里握着的，可是事实。”
王治挂断了电话，简蓄垂下手，仿佛累得拿不动手机。他转头望向林焰，眼底是他特有的，悲伤又无奈，平静又疲惫的眼神。
“抱歉，”他说，“这次你真的帮不了我。”
林焰心疼地抱住他，下巴贴着他的额头：“你打算，妥协吗？”
简蓄闭上眼：“我没有办法，从我爸出事起，我们就搬了好几次家，最后定居在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妈在辅导班当老师，我爸在修车店给人打工，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还算平稳的生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破坏，无论让我付出任何代价。”
林焰明白他的心情，轻轻拍拍他的头顶，下定决心：“好，那你就按照你想做的做吧。”
简蓄有些意外，他睁开眼，擦掉眼角的泪水：“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找王治对峙呢。”
林焰为简蓄难得的玩笑话展开一个笑容：“我有时候是有些冲动，但我也不是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毛头小子。需要我陪你去吗？”
简蓄摇摇头：“别了，至少目前，我们先‘划清界限’吧。”
林焰明白他的意思，但不太喜欢这种说法，扁扁嘴点头。
“咚咚。”
“估计是林钰他们，我去开门。”简蓄起身走出卧室，打开房门，看到的却不是是意料之中的人。
“林焰那小子在你这儿吧？”李存开口解答他的疑惑，“我有事找他，还有他妹妹和你助理。”
他往一旁让步，露出身后的林钰和张晨。林钰脸色很差：“王治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他给我发消息，让我带你回去签合同，我打了一大段话准备骂他，想起应该先跟你商量商量，所以就来找你了。”
“先进来吧。”简蓄侧身给他们让路，林焰此时也穿好衣服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林钰面如死灰的模样，朝她张开双臂。
林钰哭丧着脸抱住他，林焰拍拍她的背安慰：“别担心，有你哥在呢。”
林钰哽咽着哭诉：“你有什么用啊，你又不是富二代大老板，能力挽狂澜。”
“不是，这种时候你还有空挖苦我？”林焰松开怀抱。
林钰撇着嘴：“我说的是实话。”
“你……”
“打住打住。”眼看这对兄妹又要不顾场合地互怼，李存连忙伸手制止，“你们有什么架等会儿再吵，林焰，跟我过来，我姐有事叫我转告你。”
“巧了，我也有事找你姐。”林焰摸摸兜，“你先等我一下，我找找手机，直接跟你姐聊。”
李存有些不耐烦：“别找了，你手机估计早就没电关机了，我和我姐打了几百个电话都打不通，等会儿用我手机。走，我们去卧室。”
他上前推着林焰进卧室，没走两步突然有股力拽停了他们，他回头，发现是简蓄抓住了林焰的手。
“信我一次。”林焰对简蓄说，“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不是不考虑后果的人，况且有李存在，你觉得我会当着他的面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吗？”
李存闻言曲起胳膊，向简蓄展示了自己隐藏在皮衣下，仿佛能把林焰脑袋夹扁的肱二头肌。
简蓄：“……”
他松开手，目送林焰和李存走进卧室，虚掩着门。
“你打算怎么办？”张晨问。
简蓄回头，淡淡地开口：“我只有一个选择，他们知道我父母的地址，我估计很可能还跟受害者家属搭上了线，我不能让我们一家努力维持的安稳生活被打破。张晨，去订机票吧，订晚上的，至少能稍微避开几双眼睛。”
张晨没动，缓了几秒问：“回哪儿的？”
简蓄苦笑了下：“当然是回公司的，对不起啊，我们好不容易从深渊爬了上来，如今我又要主动跳下去。但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带你们一起，之后你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回老家开饭店，我会按说好的给你提供启动资金，至于林钰，我耽误了你两年，你也终于可以安心去做摄影师了。”
“你这样我怎么安心？”林钰生气地上前，“我们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那种龙潭虎穴，你要回去我们肯定要跟你一起回去。”
张晨赶紧点头：“对！”
简蓄有些着急：“你们别这样，林钰，你要是想继续做经纪人可以找你哥，你们在一块肯定更好。张晨，你不是已经答应你女朋友，要回老家一起经营饭店吗？不要意气用事。”
“我才没意气用事。”林钰反驳，“况且谁要给我哥当经纪人啊，不听话屁事又多，到时候肯定疯狂压榨我，也就李存哥能勉强治住他。”
“我怎么又听见你说我坏话。”林焰开门从卧室出来，“而且你说错了，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治得住我。”
林钰撇撇嘴，懒得搭理他，转头打算继续劝简蓄，却被林焰打断。
“你别白费功夫了。”林焰抬手搂住简蓄的脖子，“我答应过他，不干涉他的选择。张晨，去订机票吧，订下午的。”
张晨为难地看了简蓄一眼：“简哥……”
“听他的吧。”简蓄说完扭头看向林焰，“你们刚刚聊了什么，和我有关吗？”
林焰摸摸他的脸，笑着说：“别紧张，是别的事，不过，我可能得跟你一起走。”
简蓄皱眉：“一起走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们要去同一个机场，坐同一班飞机。”林焰无所谓地说，“别担心，我们的目的地不同，而且我已经征得同意了。”
他往后指指李存，简蓄回头看他，见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便勉强同意了林焰的安排。
张晨最后订了六张下午三点的机票，几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到达机场门口时果然看见围了不少人，除了简蓄和林焰的粉丝外，估计还有不少八卦记者和狗仔。
林焰站到简蓄身边，帮他把口罩戴正，帽檐往下压了压：“别怕，跟我走。”
他抬手揽住简蓄的肩膀，走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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