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逐渐转凉。嘉云市地处江南，秋天的时候气候宜人。大街两旁种满了桂花树，一到秋天，全城飘香。
自从那天沈之延和苏苒一同撑伞从食堂里回到教学楼后，苏苒就觉得背后莫名多了几分指指点点。不过苏苒并不在乎，她每天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去打工，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
嘉云一中每周上课六天，周日会休息一天。罗晓曼在七中，离家比较远，所以她一般只有周末才回来住一晚上。罗晓曼中午就给苏苒打了电话，让她放学后去她家一趟。
罗晓曼是苏苒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吧，两个人小学和初中都是同学。高中苏苒考上了一中，而罗晓曼成绩不佳，中考的分数只能上七中。
两个人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是基本上每周末都会见一面。
周六的晚上，五点放学。班里给沈之延举行了一场欢迎仪式，说是要一起去唱歌。这种集体活动苏苒向来不会参加，不过刘媛媛作为同桌还是问了她一句，毕竟是沈之延哎！没有女生能对沈之延免疫吧。
刘媛媛一面打开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一面笑眯眯地道，“苏苒，你真的不去么？”
苏苒摇了摇头，“我晚上还有事。”
刘媛媛叹了口气，看着苏苒，“那可是沈之延！”
苏苒不为所动，刘媛媛四下看了看，然后趴在苏苒耳边道，“上次我听三班的人说，沈之延亲自撑伞送你回教室是不是真的？”
苏苒有点无语，拎起书包站起身来，“我走了，你们玩的开心。”
刘媛媛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叹息了一声，不过就算是沈之延给苏苒打了伞又能怎样？大概就是顺路，毕竟是同班。
苏苒从学校里出来，沿着学校旁边的宽阔道路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一段狭窄的巷子来到天水巷。天水巷是这一片大多是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在一片高楼大厦林立的新城区显得格外破落，就像是富人堆里站了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政府已经开始规划，这一片不出两三年，肯定也要拆了。
苏苒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刚下过雨，一走进巷口就有一阵阴冷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路边不知谁家传来一阵狗叫声。
巷子两边宽不过五米，房子挨着房子，显得拥挤又逼仄。邻居王阿姨正拎着袋子要出门，看到苏苒回来，关切问了句，“苒苒啊，侬爸爸还没回来呀？”
苏苒麻木地点了点头，绕过王阿姨走到自家门口。耳边传来了王阿姨同情的叹息声，“个女娃娃也是可怜，妈妈不爱，爸爸不疼的。”
苏苒摇了摇头，将那些话语摇碎在秋风里。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回到家将书包往桌边一放。家里还是她早上走时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
手机除了罗晓曼的几通电话外，只有几个陌生的广告来电。苏苒走到厨房里，打开小冰箱看了看，冰箱里只有一盒鸡蛋，还有几颗蔫了的蔬菜。
苏苒将蔬菜拿出来洗了洗挑了挑，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面。刚吃好面，罗晓曼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亲爱的，我到家了，你放学了没？”
苏苒嗯了一声，“刚吃好东西，一会过来找你。”
*
苏苒收拾好碗筷洗刷好，在客厅里那个老旧的皮沙发上靠了一会。
电视柜前放着一张照片，是她小学毕业那年照的，那个时候她还留着长头发，扎着两个发辫，笑容甜美可人。原本是三个人一起照的，后来苏苒把另外一个人裁掉了。画面里就只剩下她和她爸爸苏东平。
苏苒发了会呆，窗外的夜色已经弥漫开来。巷子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声音，有父母打骂小孩的声音，孩子哭闹的声音，混合着狗叫，热闹又喧嚣，充满了烟火气。
只是，这些都与她无关。
苏苒稍微洗漱了一下，换掉校服，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和长裤，然后背着书包出了门。
穿过巷子转过一条街，来到月华小区门口。这个小区也有近十年的历史了，一栋楼大概六七层高，一梯两户，没有电梯。
苏苒还没上楼，就见罗晓曼蹦蹦跳跳地从楼梯上跳了下来，罗晓曼热情地上来抱了抱她。
然后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别回头，我妈在看。”
苏苒有点无奈，被罗晓曼拉着出了小区。她也只能用苏苒作挡箭牌才能理直气壮地出门。
罗晓曼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我妈，最近管我管的很严，不许我出门。”
苏苒看着罗晓曼明显精心画过的妆容，精致又可爱，“所以，你等会有约会？”
罗晓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拉着苏苒出了门。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陈飞扬，他答应晚上跟我出来看电影了。”
苏苒有点担忧，“其实阿姨说的没错，现在都高三了。”
罗晓曼无所谓地叹了口气，“就我这智商这分数，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罗晓曼从小成绩就不怎么样，但是却很喜欢画画，梦想是当个漫画家。
罗晓曼挽着苏苒的手走出小区，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苏苒，“诺，姐妹我给你买到了。”
苏苒看着书眼前一亮，这是一个不太知名的作者写的刑侦系列书籍，苏苒一直在追。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苏苒接过书，“哪里买的？”
罗晓曼撩了撩耳边长发笑眯眯地道，“我们学校旁边新开了家书店，正好有这本书，所以就给你买来了。”
苏苒感激地道谢，“多少钱，我转你。”
罗晓曼瞪了她一眼，“自家姐妹谈什么钱。”
况且也没几毛钱，一本书而已。但是苏苒这个人就是较真。
罗晓曼看着苏苒恬静的侧脸，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叔叔他还没消息么？”
苏苒麻木的心口微微疼了疼，她轻轻摇头。
罗晓曼张开手臂搂住苏苒的肩膀，轻轻揉了揉，“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苒也点了点头，只要天没有塌下来，她总是还要努力活着，努力地向着更好的明天奋斗着。
罗晓曼见苏苒情绪不高，转移了话题，指着自己妆容精致的脸对苏苒道，“亲爱的，你看我今天的妆怎么样？”
苏苒认真地看了一眼，罗晓曼是那种典型的瓜子脸，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一个梨涡，属于甜美萝莉的长相，特别显小。
“好看。”
罗晓曼挑了挑眉，“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去向陈飞扬告白的时候，你猜他说了什么？”
苏苒好奇，“什么？”
“他说他对初中生不感兴趣。”
苏苒笑了笑，“后来呢。”
罗晓曼，“后来我把身份证拿出来给他看了。”
罗晓曼叹了口气，“可他还是拒绝了我。”
“不过现在好了，他答应跟我出来约会，说明他已经开始接受我了。”
苏苒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不过她也从不奢望。自古多情空余恨，谁爱得深，谁就伤得深。
罗晓曼总是说苏苒，你不能太过悲观，这世间还是有真爱的。一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别整得跟灭绝师太似的。
苏苒没有回答罗晓曼，未来的事，谁能料得准呢。比如她，现在最操心的就是自己的生计。她爸苏东平出去躲债，已经两个月没有音讯了。
两个女孩在街口分手，苏苒去了对面的网吧。那是她每天放学后打工的地方，网吧的老板是罗晓曼的表舅。暑假的时候，苏苒在酒店里被辞退。罗晓曼求了她表舅好几天，才给苏苒安排了这份工作。
本来说就干一暑假，开学后就不干了，但是苏东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苏苒觉得，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开学后，苏苒继续兼职。一晚上一百五，有总比没有强。
苏苒来到网吧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干白班的是一个小伙子名叫陈宇宁，小伙子年纪不大，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网吧里打工。
见到苏苒来了，陈宇宁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苏苒一面放下包，一面熟练地走进吧台里面。
“有点事，耽搁了一会。”
陈宇宁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周末的时候网吧是最忙的时候，时不时就有人来开机。苏苒摊在桌面上的书本没看几页，净忙着招呼来人了。晚上九点，总算是消停下来。
苏苒看了看手机，里面有两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她心头微微跳了跳，然后摁下那串号码回播了过去。
电话过了很久才被人接通，苏东平那熟悉的沙哑嗓音传了过来，“喂。”
苏苒心头跳了跳，压低了声音，“爸。”
苏东平顿了顿，柔声问道，“苒苒，是爸爸。”
父女俩陷入了沉默之中，还是苏苒率先打破沉默，“你在哪呢？还好吗？”
苏东平道，“苒苒，爸爸在邻市，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吧，那些人没有上门找你吧？”
苏苒深深吸了口气，她站在窗前，透过网吧窗户望向外面漆黑的夜空，“我还好，爸，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苏苒就不明白了，做生意赔本了可以重新再来，欠了钱可以努力工作慢慢还。那个女人走了之后，苏东平就像是换了个人，人生仿佛崩塌了一般在消沉了一年多以后，他开始疯狂地想赚钱。
但是因为缺乏商业头脑加之运气不佳，又好高骛远，这些年他几乎做什么赔什么，最终欠了一屁股债，亲戚朋友们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苏东平每次喝醉了酒之后就会拉着苏苒问她，“苒苒啊，你是不是也觉得爸爸很没用。如果爸爸能多赚点钱，是不是你妈就不会走了……”
别着急，这章就是铺垫，下一张男主的戏份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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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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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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