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的玻璃窗将夕阳切割成菱形光斑,柳姒颖的影子在跑道上一节节拉长。她像是变了一个人。自从运动会400m踩到鞋带摔倒后,她仿佛被注入了一股不服输的力量,每天放学后,都会独自前往体育馆加练长跑。夕阳的余晖洒在跑道上,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每一步都踏得坚定有力,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跑道上,见证着她的成长。
操场上,柳姒颖每天都要跑够六圈。
而第五圈结束时,她总会做出一个令人费解的举动 —— 把鞋带扯开,然后再系成死结。她的手指灵活又用力,鞋带在她指尖绷成笔直的线条,深深勒进皮肤,勒出一道道深红的印痕,仿佛是在重演运动会摔倒时的耻辱,又像是在和那段不堪的记忆较劲。
"还有1圈。"她对着空气说,指尖勾住潮湿的鞋带。梧桐树影突然惊起一片灰羽,快门声从器材室窗缝渗出,像某种昆虫在啃食光线。
此时,躲在器材室窗口的周子琛,正举着相机,用长焦镜头紧紧捕捉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专注地看着取景器,柳姒颖系鞋带时下意识咬住下唇的细微表情,被他精准地定格。周子琛的取景框里,少女咬住下唇的力度让唇色褪成苍白。长焦镜头推近时,他看见她将鞋带绕成绞刑架的形状,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
与此同时,远处梧桐树上一只惊飞的麻雀也闯入了他的镜头。周子琛不停地按下快门连拍,远处麻雀突然炸开,羽翼在暮色中划出锐角,连续七次快门后,取景器显示飞鸟的轨迹恰好拼成"LY"。这意外的巧合让周子琛心中涌起一丝别样的情愫。"这次是字母表游戏吗?"他摸着发热的相机底部喃喃自语。
他看见楼下的柳姒颖猛然抬头,第六圈的起跑线正在她脚下蜿蜒成死结。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黄毅轲对柳姒颖的追求可谓是愈演愈烈。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柳姒颖的班级门口蹲点,期待着能和她有一次近距离的交流。起初,他还只是有些羞涩地站在一旁,用热切的目光追随着柳姒颖的身影。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胆子越来越大。有一天,他举着一块手写的牌子,上面写着:“柳姒颖同学,请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那模样,活脱脱是在模仿运动会时的场景,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可他却毫不在意,眼中只有柳姒颖。然而,柳姒颖每次都对他视若无睹,径直走过,留下他尴尬地站在原地。
周子琛看到这一幕,偷偷用相机拍下了黄毅轲的窘态,并给这张照片取名为《傻子与空气》。其实,他何尝不在掩饰自己内心的醋意呢?他对柳姒颖的感情,早已在一次次的偷拍与默默关注中生根发芽……
“老周…你说我还有机会吗?”每次黄毅轲被无视都会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他有气无力的向旁边的周子琛寻求安慰。
“俗话说的好,铁杵磨成针,虽然但是,人家现在有男朋友,你说你天天这干的…”周子琛安慰着黄毅轲,其实也在给自己一个安慰。
“有男朋友怎么了,我这是公平竞争!” ……
受到周子琛的言语“激励”下,黄毅轲很快又恢复了心情。
黄毅轲并没有因为柳姒颖的冷漠而放弃,那天放学后柳姒颖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到操场上跑步,柳姒颖正在系第五圈的鞋带时,套着青蛙玩偶服的黄毅轲跌跌撞撞冲进跑道塑胶头套里闷出变调的叫喊:"小柳女神!我申请当你的配速员!"一开始,他还兴致勃勃地跟在柳姒颖身后蹦蹦跳跳,可没过多久,就因为玩偶服过于闷热,他中暑昏倒在地。玩偶服里的身影突然像漏气的气球般瘫软,绿色蛙掌最后比出的爱心手势还悬在半空。
被抬走前,他还努力抬起蛙掌比出心的形状,有气无力地喊道:“小柳女神…… 我…… 是你的…… 癞蛤蟆……” 这一幕,让还在操场的同学笑得前仰后合。
周子琛依然和往常一样在器材室默默关注着柳姒颖,备用胶卷盒突然在书包里发出轻响,里面藏着这些天来不同角度的柳姒颖:仰头喝水的她、被汗水浸透后颈的她、对着梧桐树发呆时睫毛投下扇形阴影的她……
真正的事故发生在周五傍晚——这天,夕阳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高二(5)班的窗台上。摄影社部门的两位成员匆匆赶来,他们肩负着开展校运动会展的重任,急需周子琛拍摄的运动会照片。
“请问周子琛在吗?我们着急要运动会的照片开摄影展。” 成员小陈礼貌地询问着教室门外的同学。彼时,周子琛恰好外出,并不在教室里。“不好意思啊,他不在,但他同桌在,黄毅轲!有人找…”黄毅轲闻声抬起头,乐呵地走到教室门口,想着自己或许能帮上忙,便热情地回应:“你们好啊,周子琛出去了,要是着急的话我帮你们找找。”说完,黄毅轲便快速跑回课桌旁,在周子琛的抽屉里翻找了起来,可是找了老半天却还是没有找到。他的手忙脚乱地翻着,也明显有点着急了,就当他准备放弃时,旁边周子琛的书包里露出了胶卷的影子。“啊,找到了,在这里呢。”
黄毅轲从周子琛的书包里把胶卷拿了出来,交给了两人。
“这就是运动会的照片是吧,谢谢你啊同学…”两人道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没过一会,周子琛也带着一卷胶卷回来了。“老周,你去干啥了,刚刚有人找你说是要运动会的照片。”黄毅轲凑上去问“还有你手上拿了啥啊?”
“哦,我刚刚就是去给他们送照片去了,没想到他们还来找我了。”说着周子琛晃了晃手上的胶卷。
“啊?!!我刚刚把你包里的胶卷给他们了,我以为……”黄毅轲一惊,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周子琛顾不上听黄毅轲说完,带着胶卷就跑了出去。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摄影展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周子琛发现距离摄影展开幕只剩不到 10 个小时,这些照片一旦展出,他和柳姒颖必将陷入尴尬的境地。
周子琛心急如焚,他深知必须在天亮前完成调包。夜幕降临,校园被黑暗笼罩,周子琛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前往展厅的第一步。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每一下都像是在敲击着紧绷的神经。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穿过学校的主路,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路过的老师或者保安发现。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立刻闪身躲到了旁边的灌木丛后,大气都不敢出。待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直起身,继续前行。
来到展厅外,他绕着建筑寻找入口。窗户都被锁得严严实实,唯一的大门也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大锁。周子琛在周围摸索了一番,终于发现了一处通风管道。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决定从这里进入。
通风管道又窄又脏,周子琛艰难地在里面爬行,灰尘呛得他直咳嗽。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每前进一点都要忍受着管道壁的摩擦和闷热。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天亮前调包胶卷。
终于,他找到了通风管道与展厅内部连接的出口。他轻轻推开出口的挡板,探出头观察展厅内的情况。这两天因为有开放日,要开放学校,展厅也成了“重兵把守”的地方,所以保安巡逻的频次比平时密集了许多,每 10分钟就会经过一次,而且还配备了手电筒,灯光在展厅内来回扫动。
周子琛侧身躲在大厅的柱子后,大气都不敢出。
在一番寻找和躲藏下,终于找到了装有胶卷的展柜,却发现展柜上设有密码锁,旁边还显示着倒计时,距离摄影展自动解锁开启只剩下30分钟,一旦时间到,胶卷将自动被取出展示。周子琛满头大汗,大脑飞速运转,疯狂地回忆着与柳姒颖有关的一切信息,他的脑海中闪过柳姒颖的生日、运动会的日期,可输入密码后,锁依然纹丝不动。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下午在办公室桌子上看到了一串数字,1106,正是明天校园开放日的日期。
周子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迅速输入了那串数字。密码锁发出 “滴” 的一声,锁打开了。
他快速的将胶卷调好了包。
还没等他松口气,警报声突然尖锐地响起。原来,保安在监控中发现了异常,临时更改了巡逻路线,提前赶了过来。周子琛心中一紧,撒腿就跑。保安听到警报声,迅速追了出来,边追边喊:“站住!别跑!”
周子琛慌不择路,朝着展厅后方跑去。那里是学校的后方,只有一面高墙,墙边是一排带刺的铁丝网。身后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子琛没有退路,他咬牙冲向铁丝网,试图翻墙逃离。翻墙时,他的校裤被铁丝网卡住,周子琛用力挣脱,膝盖被划破,鲜血直流,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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