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一，你真幼稚。】
“我去个洗手间。”
唐杏站起身，不等贺之一继续说话，就快步走开了。
再不走，她就要落下泪了。
“唐杏，不要哭了，你再哭我可要生气了。”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唐杏搞丢了班里的班费，急得躲在操场一直哭，被贺之一找到以后，她哭得更厉害了。
“既然自责，就先试试回忆一下班费可能是什么时候搞丢的，你躲在这里哭，班费就会出现了吗？”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贺之一带着些许愠怒对她说话：
“不要哭了，你再哭我可要生气了。”
于是唐杏硬生生就把眼泪憋回去了。
小学的贺之一不懂表达，安慰女孩子的方式都是凶凶的，把唐杏吓得不敢继续哭了，如今，他成熟了许多，温柔了许多，只是唐杏，真的不那么爱哭了。
不要哭唐杏，哭得话，贺之一要生气的。
唐杏站在镜子面前，劝告和麻痹自己，于是再一次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饭桌上，许遂杉猛喝了一口可乐，说：“唐杏怎么还没回来？”
说完后，他打了个气嗝。
“不知道。”
贺之一垂下眼帘，他心里升起一股没由来的气恼，女孩微红的眼眶他看见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只是装作坦然，装作轻松。
唐杏不是许遂杉，给他揍两拳就好了，唐杏是个女孩，得哄。
“贺之一，你这话说得有点暧昧了。”
唐杏啊，你可真狠，一句话，就把他斟酌了几百遍的话都堵住了。
他知道唐杏还在生他的气，可是，该怎么哄，站在彼此青春期的时光里，站在彼此是朋友的身份里，才不会越界呢……？
也是，“哄”这个词，本身就是暧昧的。
所以，还是认真的，诚恳的，道个歉吧。
唐杏回来了。
“才走了一会儿，谁把我的烘蛋吃了？”
贺之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在走神，把人家的烘蛋吃了。
“咳——”他开口，开玩笑道，“许遂杉吃的。”
“贺之一？我不吃葱。”许遂杉无语地看着睁眼说瞎话的贺之一。
唐杏盯着贺之一，把自己盯着脊背发麻，语气却装作若无其事：“贺之一，和我的烘蛋道歉。”
“对不起唐杏的烘蛋。”
“……原谅你了。”
“快吃饭吧，我再给你点一份。”贺之一招手示意服务员。
“不用——”唐杏习惯性得压住了贺之一的手，意识到的时候，触电似的松开，“我都快吃饱了。”
贺之一淡淡地看了一眼唐杏不自然的手，点点头：“那下次请你吃补偿你。”
“对了贺之一。”许遂杉开口，“还没问你为什么回来了。”
唐杏也略带疑惑地看向贺之一。
“我跟我舅舅回来的。”
唐杏和许遂杉都愣住了。
“好了，先不说我了，唐杏，听说你是送校服的时候看见我的名字了？”
“对啊。”
贺之一故作懊恼：“哎，亏我还打算给你们两个惊喜呢。”
“你要庆幸唐杏提前看见了，否则我要是在学校看见你，可能就当着同学面上去揍你了。”
“许遂杉，你怎么一点也没变，成天把揍人扁人挂嘴边？”
“因为我狂。”
“噗——”唐杏没忍住，笑了。
两个男孩看着唐杏，本来打算互相调侃的话都止住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也笑了。
夏天的夜幕降临得晚，傍晚七点多，天空稍稍暗了些下来，染上了迷蒙的粉紫色，柔风抚着脸颊，夕阳的光给行人都渡上了一层光。
贺之一的新家和唐杏是同一个方向，和许遂杉告别后，两个人并肩走着。
风轻拂她的发丝，身旁的人陪她一步步慢悠悠地走，唐杏偷偷看着他的侧脸，逆光打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而立体，瘦削的身影显得有些清冷和淡漠，未经打理的刘海轻轻耷拉下来，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息。
他的眼睛是单眼皮，眼睛不算大，但黑白眼珠分明。
当然，如果此刻他不是皱着眉头的话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唐杏不由得开口。
贺之一眉头一松，转过头，于是嘴唇一张一合道：
“我在想，你是不是会觉得不真实。”
“......”唐杏有些语塞，觉得虚幻地难以开口。
两个人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她才用力摇摇头：“没有！”
“你回来就好了。”
“唐杏，对不起。”
这一次，唐杏无比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声音，就真实的在她耳边。
他的声音就像小提琴的D弦，不会过分低沉，但又含蓄。
唐杏垂眸，瞄了一眼地上的石子，轻踢了一下，又无言地看了一眼他，开口：“贺之一，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他突然轻笑一声，唐杏却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光是听声音，她就已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为三年前自己的不告而别道歉。”
可是贺之一，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也不想听见你和我说对不起。
唐杏心里掠过一阵无由来的气恼。
“我原谅你了。”她抬头，“那你以后，不要不告而别了。”
“好，以后不会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她看见他细长的眼睛缓缓扬了起来。
一声笑声溢了出来。
“唐杏，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留了一级？。”
唐杏心一慌，回答：“我成绩不好，当时考不上云中，但我想和许遂杉读一所高中，所以留了一级。”
唐杏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害怕自己的谎言被识破了。
“那一年，是不是觉得有些孤单？”
这句话，许遂杉也问过她。
唐杏的眼眶又开始发酸了。
因为她知道，许遂杉和贺之一是最了解她的，了解她是个多么害怕孤单的女孩。
“是啊——所以贺之一，你知道你当时有多可恶了吧？”唐杏声线微哑，压下了自己眼里一闪而过的委屈。
似乎把唐杏的话当真了，贺之一垂眸，认真地沉默了几秒。
“唐杏，要不你还是揍我一拳吧。”
“……你干嘛？”
“我怕你还在生气，憋着不好。”
唐杏气笑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那我自己揍自己。”
说罢，唐杏见他真的举起了拳头，似乎是要往自己脸上抡去，她急着紧紧拽住贺之一的手，语气嗔怒：“你有病吧。”
于是，她看见了贺之一眼里闪过的得逞似的笑意。
“……贺之一！”
唐杏丟开贺之一的手，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前走。
“我没逗你呢，真打算打下去的！”贺之一步子迈的大，几步就跟上了唐杏，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你有病！”
唐杏从贺之一身旁绕过去，贺之一又追了上来。
“你怎么骂人还是这么像小学生。”
“你有——”病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贺之一朝她笑了。
“我替你骂，我有病。”
天色已经暗了，只剩下黑蓝色，头顶上的路灯刹那开了。
那一刻，唐杏觉得一切是那样梦幻，就像，她和他是故事的男女主角，就连路灯的亮起，都是老天为他们设计的。
贺之一，你才是小学生。
下一章是三个小臭皮匠的小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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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两个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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