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防护最高等级全开，他以前只能护三个人，这次护了四十个，整整二十分钟，这是不要命了！”
“要不是我正好跟随B组出任务，他这种情况，还有谁能救得了！”门外，陈芸芸惊魂未定地吼到，“我说龙仪怎么突然安排我来这边，郑鸾翔她们什么都算得到！”
施陌的声音有些阴沉：“别说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
翟辉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喉咙鼻腔全部充斥着血腥味。睁眼时，却只能看到觉醒梦中的海滩。
风雨雷电无不张牙舞爪，连气温也冷的吓人。他瞧不清四周，那雨雪打得他睁不开眼。
如果此时想在这里寻一片安宁地，会在哪呢？
翟辉下意识地向那座悬崖走去，跌跌撞撞，竟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彭越年？你没死？太好了！我还以为……”
那身体的主人转过头来，俨然是一张满是血污的丧尸样。红色的花正在他头顶开得娇艳，此时倒像是和那脸一同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
啊！
翟辉吓了一跳，整个人跌倒在地，双手向后摸索企图站起身时，又碰到了一个人。
跪着拍打异能膜的杨孟果此时满脸血泪的盯着他：“翟辉，彭越年为什么在外面？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为什么！”
“我明明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连你的朋友都保护不了！你还我男朋友！你把彭越年还给我啊！”
我还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一条人命？哈哈哈，我们三分之一的人都折损了！那是一条吗？那是十几条人命啊！翟辉，你真的很废物！”
谁？这又是谁？
“这就是说能保护我们的人？他保护个屁！”
“我的脖子好痒啊，翟辉，我的脖子好难受啊！”
“翟辉，救救我啊，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为什么要把我排出保护圈！”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无数的声音交杂在耳边，句句都是责怪，句句都是辱骂，句句让他偿命。
“翟辉，你爸爸在接你的路上死了。”
“哥哥，你为什么没救下妈妈！”
“你家孩子可真是个福星啊……”
“狗屁福星，我看你就是个灾星，有你这么个儿子，我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我不是……
我，我努力了啊。
为什么没有用，为什么改变不了。
我明明努力学习了，可是我真的听不进去，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我很难受。
我明明努力去救你了，为什么我救不了你。
我按照要求去做了啊，我努力练习了啊，为什么，救不了你们……
“翟辉，”施陌的声音在此刻的嘈杂中格外清晰，“你没做到，我们分手吧，鸾翔姐说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利用？你不是爱我吗……
那把银亮亮的刀又出现了，就在翟辉的手边，他捡起了它，沉甸甸的，刀刃锋利到可以划断他的头发丝。
我配这样爽快地死去吗？
那刀随着他想法的冒出迅速变换着，成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如果要用这把匕首自杀的话，一定会很痛苦吧。翟辉心想。
但施陌是爱我的，所以他不可能说那样的话。
况且，凭什么是我死？
病毒的转化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竭尽所能救了整整三分之二的人，护送他们回到军区。
努力不一定就有好的结果，但努力的人不应该被否定。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真正应该被骂的，是制造病毒的人才对吧！
我们还要走向明天的，彭越年，你也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风雨渐渐小了，阳光洒下来时，有彩虹挂在天上。
施陌进入异能梦时，恰好是这个场景。
他纵身从悬崖一跃而下，正正好落在翟辉的面前。
“你也不怕自己摔个粉身碎骨。”
“异能梦中，除了特定的死亡因素，其他都不会受伤的。”施陌走上前来抱住翟辉。“把刀扔了吧，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翟辉的语调里还带着没褪干净的哭腔，“帮个忙施陌，快说你爱我。”
“我爱你，翟辉，我爱你。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翟辉在心中重复了一遍。
两人就这么抱着，抱了很久很久。
直到翟辉觉得自己不再颤抖，才慢慢松开施陌，说：
“好，你要永远记着，不许反悔。”
再睁开眼时，翟辉又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他们已经回到基地了。
施陌端了水给他喝，施巧则急冲冲跑出去给他热饭。陈芸芸跟在程川身后，仔细地询问着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落穆穆带来了便携监测仪器，让翟辉开启异能。
“身体没什么异常了，恢复了就好。”程川说。
老教授有一种天然的随和感，即使是检查身体也让人觉得很放松。
落穆穆那边关了仪器，随后对着这边微微一笑：“你真的总打破我的常规认知，恭喜你翟辉，你的异能出现了一次进化。”
进化？我记得最初她们有告诉我，我的异能已经在最高点了。
看到翟辉疑惑的神情，落穆穆开口解释道：“不是数值上的，是能力延伸，现在还不稳定，正好杨孟果也是这种情况，你们两个可以先交流一下。”
杨孟果？她，她还在怪我吧……
敲门声适时响起，是去热饭的施巧回来了，不过端饭的不是她。
杨孟果面无表情的拿着餐盒走进来，看到翟辉后第一句就是：“我不恨你。”
“我……”
“彭越年说你心思比较敏感，所以我话说在前面。难过归难过，我不恨你，也不怨你，不用给我道歉，也不用说什么把他还给我。”
为什么她会说这些……
施陌此时悄悄凑到了翟辉的耳边，小声道：“你这次说梦话了。”
……
屋子毕竟不大，程川、陈芸芸和落穆穆就先离开了。
翟辉被杨孟果的话堵得半天说不出什么，伸手接过饭时，终究还是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他要去战斗组时我就做好这种情况的心理准备了。”杨孟果坐在施陌递来的凳子上，平静地开口到，“我们在沙漠的时候就差点死掉，那时候我就看开了，末世嘛，死亡是很正常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死，我们谁也不例外。”
“我要求要和他一起出任务也只是希望我们谁都不要因为错过彼此而遗憾。”
“只是想多陪陪他。”
“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讲过，他名字的由来。彭越年为什么叫彭越年呢？”杨孟果停顿了一下，眼神看向远方，“他说他刚出生就生了场大病，很严重那种，医生都说他活不过那个年关了。”
“于是，家人就给我取名叫越年，希望我跨过那个年关，跨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年关。”彭越年对着手哈了哈气，继续覆上杨孟果的手，“我的命就和偷来的一样，就像用名字向上天借了一年又一年。我能活到现在这么大，很知足的。”
杨孟果有些气愤地让他闭嘴，他们的食物和水已经所剩无几，可以生火的材料也没有了，要照这样下去，两个人可就等不到救援了。
“有空说这些，不如赶紧想办法搞点能烧的。”
“能烧的都烧完了，这里是沙漠，植物都没多少。”彭越年无奈地撅了撅嘴，“你听我说完嘛，我觉得地球现在就应该改名叫越年球，说不定就不用爆炸了。”
“想什么呢！”
“果果，我想去战斗组，我想为了人类的命运再拼一次命。总感觉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我偷来的那么多年，才对得起我遇到的那么多人。”融合的异能梦中，彭越年坚定的说。
“那我陪着你，死也得死一起。”
“不要，能活一个是一个，咱俩这么优秀，活下来肯定对世界有用，先走的那个就当是偷懒了，先出发一步去欣赏大家越过末日后，迎接到的崭新的未来了。”
“他还总给我讲那套人生里的那束光的理论。”杨孟果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翟辉。
“他相信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一束光，虽然他不打算成为那束光，但想给他们追寻那束光的力量。”翟辉接到，“他那时真的陪着我做了好多，我很感谢他。”
“正常，中央空调嘛。他当然不能成为别人的光，因为他已经有我了。”杨孟果的声音里有些很浅很浅的泪意。“虽然他现在死了，但生前就亮的像颗太阳的人，死后又怎么会照不亮我这一颗小果子呢。”
“给你看样东西。”沉默了一会儿，杨孟果收拾好心情，笑着给翟辉展示。
她笨拙的打了一个响指，最后停留在一枚比心的手势上，细小的火花在那手势上画出爱心的痕迹，亮晶晶的。
这曾经是彭越年异能的一项！
“你之前问我的能不能提取出异能能量的问题有结果了。”翟辉听杨孟果这么说到，“我现在可以做到转移他人的异能能量了。”
施巧也连忙凑上前来：“穆穆姐对觉醒梦融合的实验成功了，在月落姐的帮助下，我和果子姐成功实现了梦境融合，然后！”
她卖了个关子，杨孟果顺着就说了下去：“我们两个尝试了一上午，提取到了。”
“并且发现，这次的丧尸病毒也是通过异能能量粒子传播的。”
“异能能量粒子？”
施陌适时的解释道：“丧尸病毒的传播模式是通过花朵中的孢子携带具有尸变效果的异能能量粒子达成的，以前只能传播给死尸，经过进化后，异能能量薄弱的人在吸入大量孢子后也会中招。”
“而这种能量粒子会在失去附体后迅速寻找能量较弱的人融入，堆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爆发。我们是当天二轮战斗的小队，很多人异能能量耗尽后并没有得到完全恢复，就给了病毒可乘之机。”
“其实翟辉哥哥，你们带的那些队伍真的是做的最好的了。你突破极限将异能防护拉到最高后，在里面的所有外界因素，包括那些不属于大家的异能粒子全都被排出去了，他们是现在恢复最好的一批。”施巧特别认真的说着。
“我哥情况上报的及时，在到达军区后，也迅速安排大家进行了排查，将难民的尸变传染控制到了最低。真的特别棒。”
特别棒吗？
可是这也没能阻止那些人的离去。
丧尸病毒更容易侵害异能能量值低的人，但能量消耗再所难免，如果有快速恢复异能能量的办法……
“这些解释过了，还是赶紧忙正事吧。”杨孟果耐着性子听他们讲完，终于开口将话题拉回最初的研究成果上：“翟辉，你恢复的差不多的话就和我去做梦境融合吧，觉醒梦中我们的异能更纯粹还不消耗能量，我把异能能量粒子提取给你研究。郑鸾翔说了，彭越年是你的最后一次契机，在这之后，你的异能会有恢复能量的能力。”
“她这次这么诚实？”施陌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杨孟果耸耸肩，翻了个白眼：“刀架脖子上的时候，还骗我做什么。她既然是预知系异能，选择向最好的结果发展也无可厚非，但我不要做那个蒙在鼓里的。”
“走吧。”翟辉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我们去找沈月落。”
他本想自私的说，只要不侵害自己的利益，郑鸾翔她们怎么做都无所谓了，可忽然发现，自己的亲人、朋友都已经没有了，他的利益已经被侵害了，但他依旧为组织，或者说，为人类、为地球努力着。
可能就像杨孟果那样，如果有一天他连施陌都失去了，最终也会坚强的擦擦泪，带着大家的希望向未来奋进吧。
人总是要走下去的，而他们也不需要彼此用死亡来证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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