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股很有少数民族风情的前奏骤然响起。
**的伴舞女郎们,在七彩灯光的摇曳下欢笑着出场了。
最后才是风情万种的琪琪。
这次她一张嘴,声音醇厚又饱满,完全是和之前不同的唱法,这姐妹儿的歌声还真是多变。
只见她踩着欢快的步伐,唱道:
“春天风会笑
唱来歌声俏
你就像只快乐鸟
夏天日头炎
绿野在燃烧
你让世界更美好。”
趁着歌曲的过门,她还冲着黑大汉所在的桌面隔空招呼,然后才道:“这首歌送给台下的钱先生,希望你能够喜欢!”
场下人不断欢呼,当然有不少是领班安排好了的。
毕竟,花魁娘子亲自点名、送歌,面子不可谓不大。
黑脸大汉终于露出笑容,冲手下耳语几句。
旋即,便有几个花篮被送到舞台下。
付晟他们这群人看得也如痴如醉,主唱更是一拍脑袋,对地方官道:“我突然有主意了,你们那里招商有一个好办法。因为你们有一个文化宝贝,只是很多人都忘了。”
地方官员大喜,忙询问究竟。
主唱道:“王朝云啊!大文豪苏东坡的侍妾,她是西湖歌妓,能唱会跳,后来随苏东坡谪居在你们县并亡故于此,要说为什么这个女人值得我们关注?因为她身上有一些品质,如对丈夫的忠诚、智慧,这都是现代女性所缺乏的。我建议你们,应当从‘用王朝云说苏东坡,用苏东坡托王朝云’的角度来策划,这样路子就活了。”
地方官员喜不自禁,认为真是不旺此行。
琪琪那边,更是亲自端香槟朝黑大汉奉上,宾主把酒言欢。
一时间,酒吧内一派祥和。
应付好客人,琪琪亲自跑到后台,更衣室却并没有娟子的身影。
她问赶来的人说:“那丫头呢?”
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偷偷地溜了!”
琪琪惊道:“一个人?”
那人擦了把汗,说:“不是,有个男的骑着自行车带她走的,是她男朋友。”
琪琪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群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气势汹汹地从外头过来,为首的一个不停地撸袖子,喊道:“你们只管使劲给我翻,衣柜什么都要翻,把窗户也都给我堵上,今天连只耗子都别放了!”
琪琪目睹此情此景,知道今晚这里是免不了要乱一场。
她赶紧跑到前面,找到夏志琪道:“你赶紧走吧,待会万一闹大了警察来,统统会被捉到局子里问话,你还是个学生,别被牵扯到里头。”
夏志琪慌了神,可她四下一看,每个门都被黑衣人挡着。
关键时刻,吴茜不知道哪里去了。
此刻,吴茜正和刚下班的丽丽在一起,两人刚从化妆间出来,立刻被迎面过来的几个男人堵住了出口。
那些男人的目光,明显带有评估和掂量的意思。
有人还误把吴茜当成公主,想要动手动脚,气得她发飙道:“滚开!”
那人冲着同伙笑道:“听见了吗,叫我滚呢,哪儿啊,滚床上吗?”
另外几个打趣说:“呦,还装什么青纯白莲花啊,就算你是‘冰清玉洁夜场妹’,但我们也不是‘闷头喝酒好大哥’。”
丽丽觉得这几个人面生,并非常客,却一下子精准找到了这间最靠里的化妆间,有点怪。
她猜外头应该发生了什么,忙拉起吴茜的手道:“各位,她是我同乡,还在读大学,今天是来找我吃夜宵的,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你们别误会。”
之前的男人道:“哎吆,是大学生啊,那更好了,想不到这年头还有大学生做这行。”
说话间,就有人推推搡搡,眼看着局面有些混乱,只听见一个底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声音喝道:“丫头,你咋在这里呢!”
这一声响若洪钟,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迈着雄纠纠、气昂昂的步子从走廊那头过来,手指着吴茜道:“你朋友们都在外头找你呢,赶紧和我过去!”
那几个小流氓中,为首的一个还想过去阻拦,哪知刚伸出手,就被这中年男人一把推开。
小流氓立即觉得胳膊阵阵发麻。
中年男人上前扯住吴茜袖子说:“小夏在前头呢,快和我过去!”
吴茜情急之下,也忘了问他是谁,连忙跟了上去。
原来这人就是木工大叔,他自告奋勇帮夏志琪找人,还好吴茜的打扮相对朴素,在酒吧的女宾客中很容易辨认。
这时候酒吧明显更混乱了,客人们纷纷想要出来。
男客们还好,女客哪怕工作人员都被门口的陌生人堵住问东问西,有人出言不逊,双方言语间起了龃龉,很快就有人动手了。
有人乘乱跑到收银台,还有人跑到酒吧开了几瓶好酒。刚才那几个小流氓,也属于趁火打劫的。
木工大叔让夏志琪她们躲在卡座后面,他出来逛了一圈,回来对夏志琪道:“咋那么巧呢,守后门那个小哥是我以前同村的老乡,我和他熟。都跟我从那里出去!”
吴茜表示反对:“我得去找下付晟。”
夏志琪道:“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事儿。”
吴茜这才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三人很快转移到偏门,守门人一看到木工大叔身后跟着两个女孩子,先愣了一下这才笑说:“杠子叔,看不出来啊你挺有本事的,不是说一个人吗?”
杠子叔伸手在他脑袋上划拉了一下:“就你嘴贫!”
守门人又看了下四周,这才开门让他们出去。
三个人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的酒吧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尖叫:“有人抢东西啊,打人啦,快去报警!”
酒吧后门这段小路很僻静,路上原本没几个人,听见喊声后,有住户从楼房窗户里探出脑袋,随即“啪”得关上了窗户。
街道又恢复了平静。
夏志琪得先去把她的轿车找到,幸好杠子叔知道酒吧代客泊车的停车场在哪里。
新的问题又来了。
当时的汽车设计在夏志琪看来都差不多,几乎全是四四方方、板板正正,整体给人一种用料很扎实的硬派感。
望着面前那些长相都差不多的黑色轿车,她根本无从下手。
关键是她这把车钥匙是机械的,不带遥控,不能随便按一下就能点亮车灯。
几个人忙活了半天,才找到那辆奥迪100。
直到坐进驾驶舱,夏志琪才发觉她的上衣早就湿透了。
杠子叔坐到路口就下了车。
夏志琪她们则在路边找个公用电话,想联系下付晟看看他是不是仍留在现场,是否需要援助。
奈何沿途开了很久,竟然没有一个公用电话亭。
吴茜坚持把车开回去找人。
夏志琪觉得好不容易才离开那鬼地方,干嘛还要回去呢。
付晟有她的寻呼机号码,也有手机,他如果想联系她们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说不定再等一会儿就会有消息了。
”万一付晟他们和那帮滋事的流氓一道被带到局子里了呢”吴茜不安道。
夏志琪反问:“那不更安全了?”
可吴茜还是坚持不能抛下付晟独自回去。
夏志琪只好又把车朝回开。
但是,又冒出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迷路了。
一来她对市区这片路不熟悉,白天仗着有地图在手,还敢大着胆子开。
可到了午夜,哪怕同样的街景,深色模式简直令她像个无知盲徒。
于是车子绕来绕去,完全在兜圈。
吴茜尽量耐住性子,还是质问:“你怎么不认路啊,你不是地理系的吗?”
这个问题令夏志琪很抓狂——地理系当初是她选的吗?再说地理系也解救不了路盲啊。
最后她忍不住捶车子道:“没有导航我怎么开车啊?”
吴茜对她嘴里冒出来的词汇感到陌生,猜测是因为太着急了,便立即闭上嘴。
夏志琪情绪渐渐平复,终于找到了熟悉的道路。
等她把车子又一次开到酒吧正门口,发现原本人声鼎沸的酒吧早已安静,连灯光都晦暗不少,仅有几个保洁正在朝外把垃圾堆到车上。
更没有警车在附近严阵以待。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可既然没发生什么事儿,为什么夏志琪的寻呼机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待会她们回校是要走高架的,根本没办法在途中下来找公共电话。
两人只好围着酒吧不断兜圈找公用电话,再停车,再打过去。
依然是长音,无人接听,连打了几次都这样。
吴茜那种执拗的模样,令夏志琪有种直觉:她能一直守着电话亭到天亮,直到把对方的手机电池干完。
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疲惫地说:“咱们先回去吧。”
付晟想联系她们,总归能联系上。
也不知道夜里几点她们才回到宿舍,守门的阿姨被吵醒后眼睛瞪得溜圆,吓得她们赶紧抱头鼠窜。
夏志琪尽管早就困得眼皮撑不住,还是冲了凉水澡才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吴茜安慰自己说但凡付晟想要找她,夏志琪的寻呼机就会响,她只要留心震动声即可。
哪知道,一开始她由于兴奋紧张等闭不上眼,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两个人是被热醒的,刚睁眼就看到窗外一片刺眼的光芒。
又是炎热的一天,每个人都没来由的感到焦躁。
吴茜头一句话就是:“寻呼机上有消息吗?”
夏志琪在迷糊中摸出来寻呼机一看:nothing。
吴茜一个鲤鱼打挺,立即坐了起来,把夏志琪吓了一跳。
只见吴茜披头散发,直接冲到楼下宿管阿姨那里打电话,这回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付晟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意,显然也是刚起床,能想象得出电话那头他睡眼惺忪的模样。
只听他道:“昨天我猜你们早出来回去了,就把客人先送到了酒店,想着太晚了,也没联系你。”
吴茜的沉默令他感到一丝紧张,付晟干笑道:“没事吧都?”
他没有丝毫解释。
吴茜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不回电话?我打了至少五个。”
付晟“哎”了一声,道:“大半夜的,我哪知道谁打的啊,电话费又贵。”
他的话戛然而止,逻辑好像终于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他忙说:“我错了,茜茜我错了!”
话音里确实有那么一丝儿的愧疚不安,但也并没有更多。
吴茜的怒气攀升至顶端,“啪”的一声放下电话。
令她更难受的是,这段对话早被边上的人悉数听到,因为夏志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了下来。
她如果马上讥讽那个男人的没心没肺倒好,吴茜也能乘机发泄一通火气。
奈何对方偏偏什么都没说,可那种神色分明又在说:“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
一直到吴茜下午从新东方回来,她们都没提这件事。
不提,并不意味着这股情绪不存在。
它不仅依然存在,而且会在盛夏的高温下不断发酵。
吴茜觉得一切就像黑色水潭里的黑鱼,她明明知道真的有什么在游,但就是证明不了,也说不清楚。
假如,她甚至有些没出息地想,假如付晟愿意今晚就来赔罪认错深刻自我检讨的话,她未必不会原谅他。
可整件事早就被目睹了,这事真要是想翻篇儿,她还得想办法来说服夏志琪。
夏志琪的意见重要吗?
重要,她就像另一个冷眼旁观整件事的吴茜,另一个更为冷静、更有自尊心的吴茜。
她有点恨夏志琪,就像恨另一个偏偏要尊严的自己那样。
于是,最初两人间仅仅是一种不悦,最后却演变成一种很恶劣的气氛。
她们仅为一点小事便争吵起来,也都明白彼此愤怒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她们最初都讲普通话,你一言,我一语,听上去特别不真实,假惺惺地像演电视剧。
后来干脆用开城方言吵,这样更犀利,更锐利。
夏志琪说付晟不仅是个笨蛋,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混球。说你学习时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明白他根本配不上你。
吴茜回答,我犯不着对任何人解释,你也管不到我!
夏志琪得意地说其实付晟中午联系过我,我告诉他你们完蛋了,让他别来骚扰了。
吴茜气得直跳,问凭什么啊,凭什么帮我作主?
光这么质问可不解气。
她还说,夏志琪你整天都假模假洋,干什么都像演员在戏里念台词,什么流泪啊,生气啊都是装模作样。除了钱,你什么都不关心,你不会爱人,也不恨任何人,你根本没有心,你就是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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