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菲菲在院子里收拾螃蟹,沈攸则在她旁边处理虾线。
屋里杜菲菲的阿公在洗菜,知道她朋友要来,打算做一桌丰盛的饭菜。
杜菲菲小心地拿起一只挣扎的螃蟹,正要拿手里刷子去刷,猝然被蟹钳夹住手指。
她疼得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想开口说脏话,瞥到身前的人又憋了回去。
沈攸急忙抓住她的手放进水里,螃蟹立马乖乖松钳。
被夹的手指流着血,痛得她面容煞白,额头全是汗,但见眼前的人那么担心自己,挨自己那么近,她顿时觉得没那么痛了,脸色微微羞红。
阿公听到叫声,焦急地跑出来,“是不是被螃螃蟹夹着了?”
杜菲菲轻轻嗯了声,目光不曾挪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沈攸,心里暗自窃喜。
阿公拿出创可贴要给她受伤的手指贴上,她收回手,向阿公使了个眼神。
“咦,这孩子,是不是眼睛进灰尘了?来,阿公给你吹吹。”
奈何阿公没有领会她的暗示,她心头一哽噎,为阿公这个顿感力感到心累。
她挡开阿公的手,看向沈攸,眼神期待,害羞道:“沈大哥,可不可以你帮我贴呀。”
阿公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创可贴塞进沈攸手里,溜进屋里。
沈攸在那双憧憬的小眼神里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硬着头发上了。
他撕开创可贴,轻轻地贴出血的手指,温声提醒道:“记得不要碰水,感染就麻烦了。”
两人挨得很近,沈攸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指尖,薄唇的微启,无比诱惑着她,想不顾形象地凑过去吧唧一口,可也只能想想,她忍着心痒痒,撇过脑袋。
沈攸贴完便起身继续挑虾线,杜菲菲触摸着存留他气息的指尖,激动得要跳起来。
........
楚幺幺跟在沈岸声背后,两人隔着差不多五米的距离,前面的人没放慢脚步的意思。
楚幺幺脑子一片混乱,胡思乱想着,心里堵得厉害。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自己的息事宁人惹怒了他,甚至对她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想着想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围绕着沈岸声。
不知何时起,她脑袋里想着几乎都是关于沈岸声的,总是试图去理解他。
她顿住脚步,神奇复杂地望着前面人挺拔的背影,说不出的茫然。
难道自己喜欢他吗?
不可能啊,虽然她承认自己是喜欢他的脸,可她并没有感到那种想恋爱的感觉。
在楚幺幺的观念里,她秉持着对见到就对方心跳加速,时时刻刻想黏着对方的,那才叫真正的喜欢。
除了心跳加速这条时而符合,但想黏着沈岸声的想法绝对不存在。
现在来看,她顶多是对有点好感。
说服完自己,她抬眼再去看,人已经甩下半圈了,赶紧小跑追上去。
.........
等楚幺幺跟上他的步伐,已经到杜菲菲的老宅院。
杜菲菲擦干手上的水渍,欢喜地迎接,“你们可算来了!快进来坐!”
院子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枣树,可惜现在不是结果的季节,底摆放着圆桌和几张板凳。
沈岸声坐在凳上,熟练地掏出口袋里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他看上去心情依旧不好,眉目间透露出烦闷。
楚幺幺站着不动,不敢靠近他。
杜菲菲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老旧的茶壶,另手拿着两三个杯子,端到桌上倒茶。
“幺幺 ,过来坐呀!”她招呼着楚幺幺。
楚幺幺看了眼沈岸声,对方不为所动,便走过去,挑了个角落的位置。
杜菲菲没察觉到两人微妙的关系,热心道:“这茶是我阿公上半年种的,掐的最嫩的茶叶尖,专门拿来招呼客人,你们快尝尝!”
她端起一杯递到楚幺幺面前,“幺幺,你喝喝看,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不?”
楚幺幺接过,抿了一小口,味道十分惊艳,夸道:“好喝,有股淡淡茶叶的清香,不像我在市里喝的茶有苦涩味。”
“那是!”杜菲菲自豪地扬起头,说:“我阿公可是用很多道工序做的,为就这口美味。”
楚幺幺注意到她手指上的带点血迹的创可贴,语气担心道:“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刚刚螃蟹夹的,小伤而已。”
沈攸把收拾好的虾端进屋,杜菲菲瞅见屁颠屁颠跟上去。
“沈大哥,我弄吧。”
“不用,你受伤不能碰水。”
院子里只剩下楚幺幺和沈岸声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楚幺幺瞟了他眼,他被烟雾缭绕,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不免有些忐忑。
心里踌躇很久,她缓缓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沈岸声抖了抖烟灰,一言不发。
果然,不说话就是在生她的闷气。
楚幺幺十分懊悔,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跟他顶嘴。
.......
饭不一会就做好,杜菲菲搬出堂屋里的折叠桌放在院子,沈攸则是上菜。
由于屋里的板凳不够,要上阁楼去拿,杜菲菲喊上楚幺幺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狭窄的楼梯间,没有灯,扶手上挤着厚厚一层灰。
杜菲菲提醒道:“你小心点哦,这阁楼我们很少上来有人来打扫,很多灰。”
“好。”
来到阁楼,推开门,里面杂乱的放着各种各样的物件,看上去是旧年代淘汰下来的。
其中一个物件被白色防尘罩罩住,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楚幺幺好奇问:“这里面是什么?”
杜菲菲上前查看,瞬间了然,解释说:“这是沈阿婆送给我阿公的缝纫机。”
“沈阿婆?”
“她是沈岸声的外婆,她和我阿公是好朋友,她去世很多年了。”
楚幺幺点点头,表示明白。
阁楼就一个小窗,窗户上满是脏污且是紧闭着,空气不流通,尘埃吸进鼻里,让人止不住打喷嚏,地面是厚厚的灰尘,踩一脚鞋面都变脏。
杜菲菲艰难道:“我们赶紧拿了就走吧,我阿公说吸多灰层对肺不好。”
两人拿起叠着的塑料凳,快速关门离开。
........
板凳擦干净后,阿公最后一道菜也炒好了,他们齐齐上桌吃饭。
桌上的菜品多得吃不过来,有炒青菜,麻辣小龙虾,青椒虾滑,番茄鸡蛋汤,清蒸大螃蟹,水煮肉片,糖醋排骨七个菜。
阿公见到沈岸声一直是笑眯眯的,一个劲儿给他夹菜。
“哎哟喂,阿公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高咯,来来来,多吃点肉。”
沈岸声弯唇一笑,“阿公厨艺还是那么好。”
“那是!”阿公满脸骄傲,说:“这十里八村就我一人有大厨手艺,别人都劝我开个菜馆,生意肯定红火,可我不稀罕,我只做给我家人吃,别人吃不到。”
阿公夹起大螃蟹,转头放进楚幺幺碗里,热情道:
“来,吃个大螃蟹,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
“楚丫头我也是几年不见,自打你爸带着你搬进市里,就再也没回来,你爸现在过得怎么样?”
楚幺幺虽然不愿意公众提到她家里人,但碍于阿公主动询问,不能不回答。
她浅笑着说:“我爸过得挺好的,经常忙于生意上的事情,空闲时间很少,不然都会回来看您呢。”
阿公高心地应着,“好好好,到时候你们父女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那我就先提前小小期待一下。”
杜菲菲瞅自家阿公给楚幺幺和沈岸声夹菜,都不给她夹,小脾气就上来了。
她吃醋道:“哼!阿公不疼我,不给我夹菜。”
阿公二话不说夹起青菜塞进她满当当的碗里,没好气道:
“死丫头,让你沈大哥夹菜不够,还要来我这儿争宠。”
杜菲菲看是青菜,不乐意道:“他们是肉和螃蟹,为什么我的是青菜?”
阿公:“你自己瞅瞅你发梢,那么黄,就是青菜吃少了,营养不良。”
杜菲菲心里一阵慌乱,毕竟发梢黄是她悄悄染发,要是她阿公知道要追着她打。
庆幸的是她阿公以为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她嬉皮笑脸道:“那我听您的,多吃蔬菜。”
原本不爱吃青菜的她强迫着自己咀嚼而吞下去,表面还要维持自己喜欢吃的样子。
楚幺幺都替她捏了把汗,生怕她下一秒不装了吐出来。
........
用完午饭,楚幺幺抢先去洗碗。
阿公猛猛一顿夸:“幺幺真是勤快!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还勤俭持家。”
话锋一转,阿公看向剔牙的杜菲菲一脸嫌弃,“不像某人,跟头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要正儿八经跟猪比,她还买不了钱。”
其实楚幺幺倒不是想向阿公表示自己多勤快,只是想避开沈岸声。
不然她总是忍不住去看沈岸声冰冷的脸,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杜菲菲刚吃完饭就惨遭阿公的数落,气得她差点把胃里的饭吐出来。
她翻了个白眼,反驳:“阿公,话不能说那么难听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孙女。”
“再说了,我现在受伤不能碰水,沈大哥都嘱咐我了,我不能不听。”
沈攸怎么也没想到不说话也躺着中枪,对阿公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阿公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杜菲菲,把她撵进厨房。
“碰不了水,你就跟我把碗擦干净,反正就是不能让你养成好吃懒做的坏习惯,听到没?”
杜菲菲不情愿地说:“知道啦!”
阿公前脚刚迈出厨房,杜菲菲就在身后做鬼脸。
杜菲菲拿起楚幺幺洗好放一边的碗开始擦,“幺幺,我看沈哥吃饭的时候兴致不高啊,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楚幺幺洗碗动作顿了顿,低声道:“嗯,他在生我的气。”
“你们两个咋啦?”
楚幺幺将桥洞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杜菲菲目瞪口呆,紧张地来回扫视她。
“你没受伤吧?”
楚幺幺摇摇头,“我没事儿。”
杜菲菲松了口气,“还好你没受伤,不然我失去你这个闺蜜,我可要哭死。”
“其实也不怪他那么生气,可能是担心你嘛,但.....”
杜菲菲欲言又止,在楚幺幺急切的眼神下,她才道出背后的原因。
........
沈岸声刚满两岁,父母就带着他哥哥沈攸外出打工,隔两三年才回来一趟。
那时候,南县经济条件差,每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家里就由老人看着,顺便帮忙带孙。
沈岸声的阿公死得早,他是被阿婆王仙舒一手带大。
因为家里条件差,买不起奶粉给沈岸声喝,害怕他缺少营养,王仙舒就挨家挨户问有没有刚生孩子的女人,问了一大圈都没有。
其实想想也正常,那会国家不允许超生。
沈岸生母亲闻若是不小心怀的他,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有了,是她吃啥都吐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的,但为时已晚,怀了有三个月了,胎儿已经成型。
本来就穷得揭不开锅,一想生下来要承担巨额罚款,她就听信各种偏方,试图打掉。
偏偏上天并不眷顾她,孩子还是赖在她的肚子里。
好在沈向明出了个主意,他们隔壁夫妻怀不上,到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就送过去。
为此,沈向明夫妇狠狠心,掏出好不容易积攒的五百块钱,当作感谢费。
自打闻若怀孕,日日待在家,不敢上街,整天提心吊胆,就怕被计划生育队发现。
后来,夜色正浓时,闻若有临盆的迹象了,下身流血,肚子疼得厉害。
沈向明忙里忙慌地请来村里的产婆来接生,产婆赶来时,察觉到胎儿心跳衰弱,哭声声若蚊蝇。
产婆哪儿见过这种危机时刻,叹惜道:“这孩子恐怕了活不过今晚。”
沈向明夫妻听到这噩耗,既庆幸又痛心,静静等着死神将这刚来人世的小人儿收走。
只有王仙舒一人不肯放弃。
她将孩子放进干净盆里的温水,不断拍打着孩子脚。
沈向明皱眉,抓住她的手,阻止道:“妈!您这是做什么?!”
躺在床上满天大汗的闻若也狠下心地劝阻,“妈,您就别添堵了!”
“您已经有一个孙儿了,这个孩子一看就是个病儿啊,即便他活下来了,以后再多出什么毛病可怎么办?我们哪儿有钱给他治啊?一家人全都饿死吗?”
王仙舒却置若罔闻,挣脱开沈向明的桎梏,铁了心要救可怜的孙儿。
老天开眼,在她不懈努力的拍打下,胎儿哭声终于洪亮了,心跳也恢复正常。
沈向明夫妇将孩子丢在隔壁夫妻照顾段时间,完全没父母的责任心,不曾去看。
王仙舒得知后,强硬的态度让他们带回来养,他们不情不愿地接回孩子。
亲生父母仅在身边一年半,就在他两岁的时候再次丢下他。
王仙舒心疼这个孙,便义无反顾地承担养育他的重担。
每次看着孙子瘦巴巴的身体,王仙舒心疼得要命,又跑到很远的村庄去要奶。
终于,她在十公里外的偏僻村庄找到有两个月孩子的女人,顺利要到奶。
那之后,她每次就挑着个担子,担子里装着自己种的新鲜菜,步行去换奶。
沈岸声永远都记得阿婆每次回来脚下那双布鞋是破的,破了又缝,接着穿。
时光飞逝,沈岸声渐渐长大,懂事很多,来到七岁的儿童期。
阿婆老了,腿脚不利索了,经常忘记东西放在哪里,他就会帮她找。
杜菲菲阿公和阿婆是相隔一墙的邻居,关系十分要好,经常往来。
沈岸声比杜菲菲大一岁,杜菲菲跟着爸妈生活,只有长假期才回来阿公家。
杜菲菲性格大大咧咧,沈岸声性格比较孤僻,对杜菲菲的搭话偶尔理睬。
女孩一般比男孩发育快,以前买的还没穿几次的衣服就小了,阿公愁坏了头。
阿婆索性把家里的缝纫机送给阿公。
“买衣服贵,拿点旧布料做件新衣服。”
家家户户没多少人有缝纫机,阿婆善心地把唯一值钱家当送出去。
阿公感激得连送几个月的蔬菜瓜果。
阿婆一直以来都很有善心,不知是她信佛的原因,还是外祖母教育有方。
除了善,阿婆有个气性,非常犟。
家里的农活是沈岸声承担着,他让阿婆好好休息。
有一次,阿婆没听话,趁他上学,去后山坡摘菜,装进背篓里,准备拿去街上买。
昨夜下了暴雨,坡山的泥土又湿又松软,容易打滑。
阿婆小心地走着,在转交处,她抬脚踩在野草地,后脚刚出去,打滑摔倒了。
脆弱的脊椎发出卡擦声,阿婆疼得动都动不了,只能哎呦哎呦叫。
恰好,村里的放牛李大叔看到,让她爬在自己背上,背着她去附近的小诊所。
诊所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医,中医掀开她后背的衣服,看了眼,脸色一沉。
“这伤得严重啊,脊椎骨折,得上大医院拍片子观察。”
阿婆摇摇头,有气无力道:“看不起啊,声声还要读书,我得攒钱交学费。”
中医叹息一口气,问:“你那去外地打工的儿子呢?让他们出点钱呗?”
阿婆登时眼睛湿润,哭得泣不成声。
“他们哪儿有钱啊,他们要生活,还要养大儿子,根本就没钱啊!”
阿婆哭了很久,中医看不下去,心软地为她简单治疗,开了药。
“好啦,您老人家别哭了,我也不懂这方面,只能照我师傅留下来的医书看着治,肯定是治不到根本的,您回去吧。”
阿婆连连感谢,骨瘦如柴的手在衣兜里翻找,中医知道她要翻什么,摆手道:“不用给钱,您快回去吧,回去晚了你孙子看不到你该着急的。”
李大叔把阿婆送回屋,便离开了。
沈岸声回到家,见到阿婆的刹那,意识到不对劲,尽管对方穿很多件衣服试图隐瞒。
他焦急道:“阿婆,你是不是生病了?”
阿婆一个劲儿摇头,怎么劝说就是不开口。
沈岸声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直接冲进厨房拿把菜刀架在直接脖子上。
“阿婆,你不告诉我,我就自杀!”
他的威胁突破了阿婆最后一道心里防线,阿婆搂着他,哭得伤心欲绝。
“我对不起你啊!声声,你怪阿婆吧!阿婆没用!”
“阿婆想给你攒钱交学费,让你多读书,阿婆生了严重的病....”
沈岸声扔掉菜刀,心如刀割,哭着说:“阿婆,我可以不读书,我要治好你的病!”
阿婆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不!你答应阿婆好好读书,不然....”
阿婆抬起红肿的眼睛,狠心道:“不然我就趁你睡觉走!”
沈岸声怕她真的说到做到,沉默不语,但内心发誓要赚钱治阿婆的病。
他每天五点就起床,上坡摘菜挑去买,将卖菜得的钱攒在钱罐里。
眼看钱罐快满了,意外出现了,阿婆出车祸了。
那天是周末,阿婆感冒去输液,他想送她,却被阿婆回绝。
“你去看书,我一个人可以。”
“阿婆,那里有大公路,我不放心你!”
阿婆坚持道:“你回去!”
阿婆把他撵进屋里,就走了。
知道阿婆出车祸死了的那刻,他怔愣,双腿像是灌入铅般沉重,反应过来,他扑通跪在地上,崩溃地嘶喊,哭得几近晕厥。
他找到凶手,对方丝毫没有歉意,甚至理直气壮。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事出意外,那天我老婆生孩子,面临难产,要见我,那个死老太太慢吞吞过斑马线,我老婆又打电话催,没办法啊,就撞过去了。”
“再说,我老婆也死了,也有抵命了。”
“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赔钱,赔多少你尽管说,我不怕你狮子大开口。”
沈岸声双目猩红,攥紧拳头,冲过去砸在凶手脸上。
“混蛋!!你踏马就是畜生!老子不会放过你,你老婆死不死管老子屁事,你该死!”
“谁稀罕你的脏钱?老子要的是你的命!”
他浑身戾气暴涨,又是几记拳头猛猛砸,丝毫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
当他抄起一旁的水果刀,要将对方捅死时,警察来了,警察齐齐上前控制他。”
“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杀死这个社会败类!我要他死啊!!!!”
他奋力挣扎着,全身青筋暴起,眼神仿佛像是地狱的魔鬼,要吞噬一切罪恶。
按住他的两个警察差点让他挣脱,都艰难地使出浑身劲。
因为恶意出手打人,他被拘留十天,罚款两百。
而杀害他阿婆的凶手因为有权有势,买通法院,未判死刑,仅是判处五年有期徒刑,准确来说,凶手因在狱中表现良好,次次减刑,只坐了半年的牢。
凶手出来,继续西装革履,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沈岸声出来的第一件事是去认阿婆尸体时,警察局却说已经推进殡仪馆火葬了。
没有经过家属的同意,警察就自主做出决定。
他愣了,旋即笑了,笑得悲伤,笑世态炎凉,笑人性冷漠,笑金钱的操控。
他没说任何话,不再闹,麻木地到殡仪馆认领阿婆的骨灰。
他抱着骨灰盒,走在回家路上。
阿婆在他十四岁这年永远离去,悄无声息,不曾留下一句话。
他的童年里,没有爸妈的宠爱相伴,唯有阿婆的疼爱。
阿婆对他来说就是他世界的光,守护他成长。
.......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家,他只觉得空荡荡,孤独感笼罩着他。
日子还是正常的过,但不同的是,他学了两个坏习惯,抽烟和喝酒。
家里堆满小山般的啤酒瓶,和满满一缸的烟灰。
有时杜菲菲阿公会劝他,翻来覆去也还是那句话。
“孩啊,想开点,你阿婆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该多心疼啊!”
“你要向前看!不能活在仇恨的世界!”
他握紧酒瓶,一言不发。
一次,他爸给他打电话,让他过去跟他们一起生活。
他想都不想拒绝了,“你要是真的认我这个儿子,每个月给点生活费,帮我交学费,我就记得你这个爸。”
颓废一段时间,他戒掉酒,烟心烦时候抽。
他每天一如既往地摘菜卖,然后再种菜和上学。
期间,沈向明这个没良心的爸估计是良心愧疚了,时不时给他打电话,表示关心。
能不愧疚吗?
阿婆走了,只剩下沈岸声孤零零一个人。
沈岸声一开始很抗拒,总是挂断,直到步入高中,他想明白了,他爸来电就接听。
他嘴上总说放下了,实际心里还是有很深的伤疤,被他藏起来了而已。
时间一晃,来到他十八岁,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
他离开了阿婆那座老房子,拿着存的钱出来租房子,哪怕他爸喊他过去和家里人一起住,他依旧拒绝。
对于他爸妈,他或许有怨恨,但也不在意了。
可对于阿婆的死,却成了他心里的死结,他没办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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