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等结束时，拿着行李离开度假村，才猛地发觉三天已经过完了。
程子言站在门口，注视着他们住了三天的院子，有点恍惚：“我怎么觉得这三天过的和做梦似得！”
“还没喝酒就先醉了？”
甘来打断程子言的矫情，将行李一件件放进车的后备箱。
一切收拾妥当后，甘来发动了车子，载着程子言和郭明回了家。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三人在车内随意地聊着天。
甘来先将郭明送回了家。
郭明下车时，回头向甘来和程子言挥手道别：“哥，慢点啊，注意安全。提前跟你们说一声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
甘来和程子言笑着和郭明挥了挥手。
车子再次启动，现在只剩下甘来和程子言。
“你明天除夕打算怎么过？和谢大帅哥一块过还是回我家过？”程子言刷着手机，漫不经心的问。
“我去刘雅琪那过。今年就不麻烦你和阿姨了。”甘来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程子言就没有甘来那么淡定，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什么？她让你去的？”
“嗯，她前两天找我，让我除夕去她那吃饭。”
甘来默默地把车窗关上，他怕程子言那嗓门能随机吓到一个路人。
“所以你那天拿了两瓶酒出门，是因为这事？你同意了？”
程子言比甘来还紧张，担忧的看着甘来。
本来这件事挺正常的，当妈的让儿子回家吃饭。但对程子言来说，却并不正常。
程子言亲眼目睹了甘来他妈闯进大学宿舍，把甘来辛苦打工一个学期的钱抢过来用来给甘锦程买游戏机；经历了除夕那天，甘来敲响他家门，落魄的问他能不能让他借住一晚，他没地方住了。
“我答应她了，没事，就是一块回家吃个饭。”甘来瞥见程子言的目光，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那谢知行知道吗？”
甘来微微一愣：“和他有什么关系？”
“前两天，我问他除夕怎么过，他说你要是在的话，就在家多搞两个菜一块过。”
这倒是甘来不曾知道的，难怪自己告诉谢知行除夕去和刘雅琪过的时候，他看起来有点失望。
车子缓缓驶入了程子言家所在的街区，最终停在了他家门口。
“我告诉他了，你就别操心了。对了，后备箱那两盒燕窝是我给阿姨买的，帮我和阿姨说声新年快乐！”
和程子言告别后，甘来开车驶向了那条他无比熟悉又多年没有来过的路口。
他缓缓地将车停靠在居民楼前，目光定格在那栋装满了他十八年回忆的单元楼。明天就是除夕，整个小区被装点得红彤彤的，灯笼高挂，春联贴满门楣，处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甘来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手机里弹出消息。
【妈：你到了吗？】
甘来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车门。在后备箱拿上几个礼盒，走向那条熟悉的路。
他走过了一排排停放整齐的车辆，绕过了那些摆放在楼门口的垃圾桶，他站在了自己家的单元门前。门上的春联早就不知换了几轮了，大红的纸张上写着金色的祝福语，吉祥喜庆。
他迈步走进了楼道，老旧的楼梯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斑驳。他一步步向上走去，敲响了那扇深绿色的铁门。
仿佛刘雅琪就在等他一般，甘来一敲门，门立马就开了。刘雅琪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妈”甘来试探性的喊了声。
“阿来，你说回个家还拿这么多东西。”刘雅琪热情的接过甘来手里的礼盒，让他赶紧进屋。
“吃饭了吗？妈给你留了饭。”
“好。”
刘雅琪的热情让甘来有点招架不住，不由得变得有些拘谨。
等甘来吃完饭，发现刘雅琪已经帮他把行李放进他的屋子了，屋子干净整洁，书桌上甚至放着一张小时候刘雅琪，甘锦程和甘来三人的合照。
不放心的程子言这会儿又给甘来打了电话。
“怎么样？阿姨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我这回回来，她对我还挺好的。”
电话那头的程子言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虽然我觉得不能恶意揣度别人，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你的母亲。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还是有点担心你。”
“万一这一次真的不一样呢。”甘来的声音闷闷的，盯着书桌上的合照，带着些许的希望和程子言说。
门外，甘锦程回来了，一进屋就吵吵闹闹的。
“你小点声，你哥回来了。别打扰你哥休息。”刘雅琪小声的制止了甘锦程。
“行吧，反正你要是在那不开心了，就来我们家过除夕，我们家不缺你这一双筷子。再说了，我妈妈也挺想你的。”
“嗯，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甘来是被刘雅琪收拾房间的声音吵醒的。
甘来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除夕当天是要打扫屋子的。扫把扫地时碰到墙壁的声音让他有些怀念。
他收拾了一下，出了屋门对刘雅琪说：“妈，我帮你吧！”
甘来注意到刘雅琪的手顿了顿，随即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没事，阿来啊，你坐着就行。干活还有锦程帮我呢！”
此刻，甘锦程带着一脸的不情愿，正用力擦拭着阳台的玻璃。之前被甘来打肿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有任何肿胀的痕迹。他不时地用充满怨恨的目光投向甘来，似乎心中的怒气并未完全消散。而每当他这样看向甘来时，刘雅琪便会回以严厉的眼神，在无声地警告他不要放肆。
“对了，阿来，”刘雅琪在整理完屋子后，带着罕见的温柔对甘来说，“我们今晚难得一家人团聚，我已经在外面的餐厅订好了包厢，我们今天就出去好好吃一顿。”
“好啊，妈。”
甘来有点受宠若惊，他好像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虽然有些奇怪，但现在的他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刘雅琪听到甘来回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甘锦程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眼神中竟也透露出期待，好像一起吃饭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夜幕降临，一家人准备出门。甘来穿上了一件简单的外套，而刘雅琪则换上了一件优雅的连衣裙，甘锦程也难得地打扮得整洁得体。
他们走出了家门，乘电梯下楼。在电梯里，甘来和甘锦程都保持着沉默，只有刘雅琪偶尔打破沉默，谈论着餐厅的特色菜系和附近的新鲜事。
当他们走出大楼，城市的霓虹灯已经亮起，街道上弥漫着热闹的节日气氛。他们沿着人行道走向餐厅，一路上，刘雅琪不时地和甘来聊起他小时候的趣事，甘来也渐渐放松，开始回应母亲的谈话。
餐厅的包厢里，温暖的灯光和精致的装饰营造出温馨的氛围。三人围坐在圆桌旁，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问他们要不要点菜。
甘来刚接过菜单，刘雅琪就抢了过来：“不好意思，我们人还没来齐，一会儿再点菜。”
甘来疑惑的望向刘雅琪，她不好意思的对甘来说：“阿来，有个叔叔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他很快就过来了，我们等一下他。”
叔叔？刘雅琪一开口，甘来就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叔叔了。不过刘雅琪和甘以兆离婚十多年了，再找一个也正常。
甘来轻轻点头，表示理解。他拿出手机，指尖轻滑，开始浏览朋友圈，以此打发等待的时光。
这时，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张图片，是谢知行发来的。
【谢知行：一个人的饭菜和冷清清的屋子】
还配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这一幕让甘来忍俊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什么事让阿来这么开心？”刘雅琪注意到甘来的笑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
“老陈，你可算来了！”
甘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雅琪兴奋的打断了。
刘雅琪站起身，满面笑容地拉着刚到门口的男人坐下，连一向不太热情的甘锦程也礼貌地向他打了个招呼。甘来也跟着站了起来，表示欢迎。
刘雅琪热情洋溢地向甘来介绍道：“阿来，这是你陈叔叔。”
“陈叔叔好。”甘来礼貌地问候。
“你好你好，你就是那个还挺有名的设计师吧？”陈硕拍了拍甘来的肩膀，就当和他打招呼了。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点菜吧。”刘雅琪招呼着大家重新落座，然后转向服务员，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随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陈硕带来了几瓶好酒，提议大家一起喝一杯，庆祝这次难得的聚会。
“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干杯！”陈硕举杯提议。
大家纷纷举杯，甘来也举起了酒杯，与陈硕轻轻一碰。
酒过三巡，话题也从生活转到了工作。
“阿来，你当这个设计师，平常也赚不少钱吧！”
“没多少钱，都是一点点攒起来的。”
陈硕已经喝得有些醉意，说话都开始大舌头：“太谦虚了，我听你妈妈说你自己开公司了。那以后我和你妈妈要是领证了，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买套大房子？”
原本还在努力应和气氛的甘来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于是他转头看向刘雅琪，发现刘雅琪慈眉善目的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就连一向爱找事的甘锦程也默默地看着他。
“这，陈叔，我没有那么多钱买房子。”
“没钱？不可能！”陈硕明显已经喝的不是很清醒了，刘雅琪一直在陈硕旁边扒拉他都止不住话，“你妈说了，你挣得钱可不少。不是都商量好了，你妈妈今年把你叫回来过年，然后计划年初就给我们买房买车吗？”
刘雅琪和甘锦程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被陈硕摆在了明面上，两人的脸色都没有那么好看。
刘雅琪太了解甘来了，明白只要对他好一点，他就可以忽略曾经的种种不好，自己攻略自己，麻痹自己。毕竟对于一个渴望亲情的人来说，这是最好利用的点。她本来打算循循善诱的，结果在餐桌上被揭穿了。
甘来显然也明白了，对上刘雅琪有些心虚的眼神，他心里一阵酸涩。
他勉强向陈硕笑了笑：“陈叔，不好意思。我这么些年挣得钱真的没多少，我自罚几杯。”
甘来饮尽杯中酒，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却被刘雅琪在门口拦了下来。
“怎么了？我给你养这么大，让你买套房买辆车就这么不乐意？”刘雅琪把甘来堵在门口，语气中带着责备和逼迫。
甘来扯了扯嘴角：“妈，当初你和甘以兆离婚的时候，你没要我。”
“那又怎么样，离婚前我没管过你吗？你也是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不该报答我吗？再说了，甘锦程是你的弟弟，给你弟弟买辆车天经地义，有什么问题呢？”刘雅琪的话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在甘来听来却是那么刺耳。
离婚前？管过吗？甘来的回忆中只有刘雅琪匆匆扔给他几块钱，然后转身去打麻将的背影。
甘来感觉到了无力：“我真的没有钱，而且，你除了生下我以外，好像从来没有管过我吧。”
说完，甘来轻轻推开刘雅琪的手，离开了包厢。
亲情--剪不断理还乱。
在深渊里抱有希望，才是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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